樂樂文學網 > 1644英雄志 > 第六十五章 事臨頭
  ……

  兩個布政使衙門的親兵,攙扶著石善剛,進入大堂。石善剛體力透支,連跪拜都無法完成,只能是半躺半就的臥在大堂之上。

  見到石善剛滿臉風塵,虛脫疲憊,眼睛都快要睜不開的樣子,堂中官員的心中,都是咯噔一聲。

  ----這做不了假的,明顯就是連續騎馬,日夜兼程,累極了快要支撐不住的模樣。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陸之琪親自問。

  “石善剛,榆林軍戶。”

  “石善剛,你聽好了,本院所問,你要如實回答,若有一字虛假,本院定叫你人頭落地!”

  “小的世代軍戶,絕不說假。”

  “你說,你剛才河南返回?”

  “是,小的千里返回,日夜不敢停。”

  “可探得什么?”

  “小的在洛陽遇見逃散的糧道兵,說連日大雨,糧道不暢,孫督在襄城敗了……”

  比起尤振武的“戰事不利”,石善剛說的十分直接。

  轟。

  堂中嘩然。

  陸之琪一拍驚堂木:“謊報軍情,你可知道是不赦的死罪?”

  “小的所說,都是親眼看到,親耳聽到,絕沒有一字謊報。”石善剛非常虛弱,但卻非常堅定的回答。

  堂中炸開了鍋。

  “怎么可能,怎么會?”眾官員相互而望,瞪著不敢相信的眼睛,張國紳早已經驚的臉色發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方伯大人~~”

  卻聽見黃綱一聲高喝:“不能聽一面之詞,應立刻派出信騎,往河南探查!”

  陸之琪驚醒過來,叫道:“來人!”

  “在!”

  一個親兵隊官奔上堂來。

  “加派六百里信騎,往河南探查,若有軍情,立刻回報!”陸之琪道。

  “是。”

  隊官領命而下。

  ---其實河南陜西兩地,每天都有信騎往來,即便不派,明日也會有信騎來,也就是說,是真是假,明日就知道,現在再派出信騎,不過就是抱持最后的僥幸。

  信騎派出去了,但堂中依然是驚慌吵鬧,官員們還是不能相信,前幾天還是大勝,今日怎么就敗了,有官員扯著石善剛,細細盤問,只想找出漏洞,石善剛一字一句,如實回答,如此,官員們再也不能不信,有人嘆息,有人頓足,大堂亂成一團。

  “肅靜,肅靜!”

  還是黃綱大叫。

  堂中這才稍微安靜。

  黃綱向已經驚呆了的陸之琪拱手:“方伯大人,當務之急,是立刻急報撫臺大人,然后調集兵馬,增強潼關的防衛,并且和孫督取得聯系啊。”

  撫臺,陜西巡撫馮師孔,此時帶兵在南陽一代,和李自成的偏師交戰。

  陸之琪回過神來,照黃綱的建議下令,可西安早已經無兵可調,潼關周邊的渭南、臨潼也基本都是空城,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巡撫馮師孔在得到消息后,率兵返回。

  但李自成的偏師還在南陽呢,敵我交纏,馮師孔的隊伍能不能成功擺脫,什么時候能擺脫,怕是誰也不能保證。

  另外,孫督雖然敗了,但大敗還是小敗?孫督本人如何?如果只是去年郟縣那樣的小敗,其實也沒有太大的關系。

  ……

  混亂中,尤振武攙扶石善剛,悄悄離開了大堂。雖然他是四品僉事,但卻是武官,文官商議大政,武將是插不上嘴的。

  “你們送老石回去。給他多喝溫水,好好休息。”尤振武將石善剛攙上馬車,交代給兩個親隨。作為一個后世的穿越者,曾經的探險達人,尤振武對這種力竭而盡的疲憊,非常知道如何處置。

  “少僉事你呢?”親隨問。

  “我還有事情要做。”

  尤振武翻身上馬,急急而走。

  ……

  “尤振武嗎?”

  大堂中,黃綱忽然發現尤振武不見了,立刻問。

  “尤僉事退下去了。”守在大堂口的書辦回答。

  “去找,說我有要事見他。”

  ……

  按察使衙門的人,急急去往火器廠,找尋尤振武。

  但尤振武并沒有回火器廠,而是去了另一個地方。

  ……

  小院。

  “滋滋嘎嘎~~”

  井轱轆轉動,井繩快速上升,一桶水從井里被提了上來,隨即被一只大手穩穩接住。

  打水的是一個虬髯短須的中年壯漢,他肩膀特別寬,手特別大,虎背蜂腰,短衫短褲,標準的腳夫打扮,腳底踩著草鞋,露出的小腿粗壯無比,兩支裝滿水的水桶,在他手中,如同玩具一般的輕。

  井邊有一大木盆,壯漢將井水“嘩啦啦”倒入盆中,直浸沒需要洗漱的衣物,然后蹲在那里,用圓木捶打起來。

  錘一遍,搓一遍。

  看他的動作,熟練而輕巧,感覺比這個時代最熟練的洗衣工都要強上不少。

  而他的母親,一個五十多歲,眉目慈和,但頭發已經全白的老婦人就坐在屋前的木椅子里,靜靜看著兒子,微微咳嗽,口中道:“行了,歇歇吧。”

  大漢大聲道:“沒事娘,馬上就洗完了。”

  原來,老人耳背,非大聲聽不見。

  老婦人輕輕嘆口氣,抬頭望前方,呆呆出神,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大漢察覺到了,放下手中的圓木,擦手來到母親的身邊,蹲下來,高聲:“要不,我背你到街上轉轉去?”

  老婦人搖頭:“不去。那么大聲干什么?我聽的見。”。

  大漢笑:“那我給你泡茶。”說完就起身進屋。很快,他就提著鐵壺,端著一個粗瓷大碗走出來,在大碗里放上幾片粗茶,開水倒滿了,待茶葉飄散,茶香溢起,他再雙手捧起,小心的吹了幾吹,奉到老婦人面前:“娘,你茶喝的正好。”

  但卻被老婦人推開,老婦人道:“放那吧,我現在不想喝。”

  大漢溫顏一笑,小心地將粗茶放在母親身邊的凳子上。

  ---感覺有一些事,母子二人都不想提,但卻又總是想到……

  “砰,砰。”

  有人輕聲敲院門。

  大漢站起來,疑惑的看----他已經交代腳夫行,最近照顧母親,不出去做活,怎么還有人來敲門?

  “是有人敲門嗎?看是誰?”老婦人說。雖然聽不見,但她卻猜出來了。

  大漢下了臺階,走到院門前,微微向外張望了一眼,然后面色一變,立刻就打開了院門。

  一個身穿武人常服、面色嚴肅的年輕人正站在門外。

  正是尤振武。

  兩人四目相對。

  尤振武抱拳,聲音比表情更凝重:“有大事。”

  朱春嗯了一聲,請尤振武進入。

  見來了客人,老婦人撐著拐杖站了起來:“來客人了啊,快請客人到屋里。”

  尤振武疾步到臺階下,深深一輯:“晚輩尤振武,見過太夫人。”

  老婦人聽不清,她側耳向前傾著身子。

  “家母耳背。”朱春小聲解釋,然后到母親身邊,扶住了,在耳邊大聲道:“娘,他是尤振武尤僉事。”

  老婦人愣了一下,隨即驚喜,仔細看的尤振武,口中問:“你就是尤僉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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