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尋兒到了那處山洞,才發現那個山洞極小,只夠一人容身,若想要兩個人都在里頭,必然擠得相當難受!
可眼下也沒有別的法子了,若不找個地方躲起來,這群土匪熟悉路腳程快,單憑蕭霽危這個殘腳,遲早得被追上!
“你進去!”
示意蕭霽危進去,她去拾了一些枯樹枝過來遮掩走過的痕跡,同時扯下洞口上方的藤蔓遮擋住洞口,這才鉆入洞中。
蕭霽危看見她進來,眸底分明輕輕閃動了下,溫尋兒一靠近,他整個人僵直,不自在地移開視線。
洞口極窄,兩個人幾乎貼在了一起,彼此的心跳聲都聽得清清楚楚。
從溫尋兒的角度,抬目便是少年潔白的頸項,他生得清瘦,喉結比常人突出,許是察覺到她的視線,少年不自在地吞咽了下口水,使得喉結滾動,這場面多少生出幾分曖昧來,但溫尋兒眼下沒工夫想別的。
她盯著蕭霽危:“別耍什么花樣,被抓到的話,他們不可能給你辯解的機會,只會認為你我伙同殺了他們的兄弟,定會殺了你我報仇,懂嗎?”
蕭霽危嗓音暗啞:“我知道,我不會!”
溫尋兒看了看他,忽然就從懷里摸出匕首來,抵在他脖子上:“你的話,我不相信,我只相信自己!如果你敢開口把他們引過來,我一定會在你開口后的第一時間殺了你,大不了,咱們同歸于盡,我說到做到!”
蕭霽危垂眸看向她。
微弱的月光下,少女雪白的面容上還沾染著血跡,就殘留在臉頰和眉梢,她的眼睛清透堅定,還閃著視死如歸的決絕,顯而易見,她確實能說到做到。
蕭霽危的腦海里閃過剛才柴房中的那一幕。
她手刃了兩個人,若是換做平常女子,早就嚇得腿軟了,可這一路,她不僅沒有半分慌張,反而清晰冷靜地找準方向逃跑,這一刻,更是預判了他的預判,成功阻斷了他所有的退路!
誠然,他確實想過等一下用呼救的法子來再次置她于死地!
只要那群土匪出現,他就有辦法獨善其身,可脖子上的這把匕首阻斷了他所有退路,有這份威脅在,他不可能再求援!
眼前的少女冷靜自持,沉著聰慧,這和他記憶中那個魯莽無知,性情暴戾的溫家大小姐判若兩人!
尤其是剛才,她居然能知道張遠的底細,這些事不該是最隱秘的事情么?他之前本就是誆那個土匪,才故意說出一切都是她胡編亂造的話出來,可只有他知曉,溫尋兒口中的那些張遠底細全部都是真的!
他確實是前朝大將軍高麾舊部!而且這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吱嘎!”
一截樹枝被踩斷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兩人身形都是一震——來人了!
溫尋兒由不得拿緊了抵住蕭霽危脖子的那把匕首,因為緊張,她沒有掌控好力度,直接把蕭霽危的脖子刺出血了。
蕭霽危沒說話,沉眸看著她。
“肯定是往這邊來的,你看這里還有衣服碎片,我認得,是那個丫頭身上的!”
溫尋兒下意識看向自己的衣服。
她竟忘記了,適才在柴房里,她的衣服被撕得不成樣子,棉衣里頭的破絮都出來了,這一路上全是樹枝草叢,很輕易就能留下痕跡!
所以外面的人是尋著痕跡來的?那會找到他們嗎?
她屏息看向近在咫尺的蕭霽危頸脖,手心里都出了一層汗。
“等等,這里好像有痕跡!”
外面的人說著話就往他們的方向靠近,那踩在枯葉上的每一腳都像是踩進溫尋兒的心里,緊張得她額頭都滲出汗了。
蕭霽危身形突然僵了僵,她落在他脖子上的匕首沒有輕重,剛才又刺進了幾分,痛得慌。
“呲啦……”
是大刀出鞘的聲音。
那帶著雪光的大刀一舉起,洞穴內的二人立刻被大刀的寒芒晃到,溫尋兒一手握緊了匕首,另一只手摸上了腰上的鞭子。
若是真的被發現,那就只能拼死一搏了!
就在她做好了殊死搏斗的準備時,遠處忽然傳來急切的腳步聲:“快,出事了,別找人了!朝廷的人攻山了,老大讓大家趕緊撤!”
洞口的腳步聲立刻遠去了,等四周所有的動靜都走遠,溫尋兒這才松了口氣。
這一泄氣,她忽然發覺自己的雙腿是軟的,站都站不穩,全身上下就跟水洗了似的,全是冷汗。
她伸手摸了摸臉,結果摸到了一手的血,不由得一愣。
適才殺人的一幕幕在她腦海中浮現,來自同類身上溫熱的血光是想想都讓人心慌,可剛才,她竟毫不猶豫要了那兩個人的命。
手有些抖。
溫尋兒捏緊了拳頭,縮進袖中。
蕭霽危輕而易舉便看見了她發抖的手。
少女低垂著頭沉默不語,手指藏匿在袖中,以為這樣就不會被人發現她的顫抖,可她卻不知道,她的整個身子都在輕微顫動。
“你的預算沒有錯,溫將軍帶人攻山了。”
不知過了多久,蕭霽危突然說了這么一句。
溫尋兒被冷風一吹,整個人這才回神,抬目朝山頭的動靜看去,只見得好幾個身著鎧甲的軍人就在上方,有一個眼熟的,正是溫如海跟前的舊部。
“侯叔叔,我在這!”
她高喊了一聲。
那頭的人看見她,立刻激動地呼喚了起來:“將軍,大小姐在這兒!”
沒過多久,溫尋兒便看見一人一身甲胄,幾乎是跑著從山上沖了下來。
“尋兒,你有沒有事?”溫如海看見她臉上的血,整個人都慌神了,快步走了過來。
夜風極冷,溫尋兒只穿了單薄的衣服,早已被風吹得四肢麻木。
她抬起手來:“爹,我走不動了!”
溫如海一震,什么話也沒說,立刻把自己的披風解了下來,包裹在溫尋兒身上,然后直接將她抱起:“走,爹帶你回家!”
身后,立刻有人拿了件披風遞給只穿了中衣的蕭霽危。
蕭霽危接過衣服,一瘸一拐跟了上去,從溫尋兒的角度看去,他跛著腳艱難走路的樣子真是可憐極了,可她半點也不覺得他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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