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亮,微弱的光照進屋子里,外面新年的鞭炮聲如雷。

  溫尋兒抓著蕭霽危肩膀的衣服:“今日有賓客,你別讓我見不得人!”

  蕭霽危垂眸,掃了一眼她頸脖上的紅痕,移向別處。

  溫尋兒蹙起眉來。

  一個晚上的時間還不足以讓紀老頭給她的藥藥力散盡。

  除了頭腦清醒之外,手腳漸漸有些不聽使喚,而這無疑是鼓舞了男人。

  事情到了最后,蕭霽危抬眸問她:“你可心甘情愿?”

  溫尋兒把臉別向床外,看著窗外朦朧的天色:“我要是說不情愿,你能停?”

  蕭霽危沒說話。

  溫尋兒收回視線,對上他的目光,沉默了片刻伸出手來:“我只有一個要求,我不能給你生孩子,至少現在不能!”

  蕭霽危擰緊眉心,一瞬之間,整個人忽然松懈下來。

  他積攢了太多用來反駁溫尋兒拒絕的話,可當她同意的那一刻,他所有的力氣好似在一瞬間消耗殆盡。

  錯愕的情緒在他眼中盤旋,同樣錯愕的還有近在咫尺的人。

  四目相對,蕭霽危有些潰敗。

  溫尋兒盯著他看了片刻,眼瞅著他的臉色泛出可疑的暗紅,當即輕咳了一聲:“我想洗個澡!”

  “行,我讓人送熱水進來。”

  蕭霽危起身,抓了衣服穿上,隨后逃也似的離開了現場。

  溫尋兒盯著床頂,無奈的輕舒口氣。

  下人送了熱水進來,秋月要來服侍她起身。

  “我自己來!”

  溫尋兒連忙拒絕:“你把衣服放浴桶邊,洗好我,我叫你!”

  等她更衣的時候,兩位嬤嬤看著她頸脖邊若隱若現的痕跡一個個別提多高興。

  她們按照今日的場合給溫尋兒挑選了最得體的衣服,又給她梳了一個最適配她身份的發髻,等做完這一切,天色方才大亮。

  等溫尋兒招來管家,再三確認好今日的宴會流程,又去廚房看過后,紅纓忽然急匆匆來到廚房:“太子妃,出事了!”

  溫尋兒正在那里檢查今日要用的食材,聞言奇怪看向她:“出什么事了?這么慌張?”

  紅纓可從不見這樣的神態。

  “你過來!”

  她把溫尋兒拉到一邊,才壓低聲音道:“大炎的那位李公子昨晚失蹤了!”

  “李云霓……李云?”溫尋兒手上一抖。

  紅纓點頭:“昨晚太子不是拉了沈將軍下棋嗎,沈將軍早上回去之后因為困得慌一時就沒有注意到異樣,直至天色大亮,下人進屋沒看見李公子,這才通知了沈將軍確定了李公子出事了!”

  “四處查過沒有?可有線索?”

  “沒有!”紅纓應道,“房間里沒有任何掙扎的痕跡,張大人的人也沒察覺到任何刺客的行蹤,懷疑是我們太子府的內鬼做的!”

  “殿下知曉此事嗎?”

  紅纓點頭:“張大人已經去通知他了!”

  溫尋兒急急從廚房出來,直奔前廳。

  這會兒已經陸續有賓客來太子府了,蕭霽危應該在前廳迎客。

  她在奔往前廳的路上時,與前往書房的蕭霽危碰了個正著,而蕭霽危的身后還跟著沈魏。

  沈魏一臉懊惱:“怪我,昨日我若是回來時及時去娘……他的房中看一眼,也不會發現不了!”

  “可有線索?”

  “今日府中操辦宴會,府中下人大量進出,只怕人早已轉移出府了!”蕭霽危道。

  所有人的臉色都凝重了起來。

  溫尋兒聽著前廳熱鬧的聲音,一顆心也懸了起來:“現在要怎么辦?宴會還要繼續嗎?”

  “你先在府中繼續宴會,我們去查!”

  蕭霽危看向沈魏:“沈將軍放心,我知曉事態的嚴重性,必傾盡全力!”

  李云霓可不僅僅只是簡單的大炎相國之子,真實的身份是大炎帝妃!若是她此番有什么不測,別說大炎和北寒的這場談判要黃,怕是兩國之間的和平也會有威脅。

  溫尋兒心頭發緊,看向身后的秋月:“去把管家找來!”

  讓管家去查看今日進出太子府的所有人,另一邊,宴會的事情仍舊在繼續,只是面對蜂擁而至的賓客,總得需要一個迎接的人,蕭霽危現在肯定是不得空了,她單獨去身份又不合適,就在溫尋兒一籌莫展的時候,紅纓忽然提議:“要不然,我去請高陽王吧?若是他在,或許能應付一陣!”

  溫尋兒眼底一亮,也不再客氣,抓住紅纓的手:“那就有勞紅纓姐了!”

  “客氣了!”

  紅纓讓人準備了快馬便迅速離府,溫尋兒來到前廳,賓客立刻迎了上來,到的多是一些位分低些的官員以及家眷。

  “給太子妃請安!太子妃新年吉祥!”

  那些人給她行禮。

  溫尋兒努力堆上笑容:“大家也新年吉祥!”

  官員里面,帶了孩子的,溫尋兒立刻讓秋月封上了一個紅包:“來,壓歲錢。”

  提前讓人定做的紅色小荷包看起來喜慶又吉祥,新年的第一天無非是討個彩頭,也沒人在意里面有多少銀子,官員們眼見她這般會籠絡人,倒是對她頗有些刮目相看,尤其是隨行的少女們。

  她們可是收到消息說是太子妃這次是有意給太子納妾的!

  尋常人家納妾,他們自然不樂意,但是太子府的妾室可不同!雖為妾室,日后可是皇妃!只要能成為皇妃,以后的孩子就有資格競爭皇位,尤其在北寒,憑的并非嫡長子的身份,而是實力,這樣一來,皇妃的兒子就更有資格了!

  而且,太子妃這位當家主母、未來母儀天下的人看上去還很容易相處,那嫁進皇家就更讓人向往了!

  溫尋兒自然知曉這些人打量她的心思。

  她原本也是想趁著今天好好選選人,可是李云霓的失蹤已經讓她沒有心力來做這些了,跟眾人寒暄完,她便去門口接了會兒賓客,只盼著紅纓快點回來!

  沒想到的是,紅纓竟然來的分外快,才半個時辰,她已經把人接來了!

  溫尋兒看見紅纓馬背后頭裹著厚厚披風的蕭笙,眼前一亮,立刻迎上前去:“兄長,你來了!”

  蕭笙看了她一眼,沒說話,紅纓先一步從馬背上下去,而后伸出手來,扶他下馬。

  面對紅纓,蕭笙果然換上了一副面孔,眼神看上去有溫度多了。

  “太子妃,王爺這邊交給我,你放心去后廚吧!”

  她的意思,兩人心照不宣。

  溫尋兒松了口氣,看向蕭笙:“那就勞煩高陽王了!”

  她略略做禮,這才帶著秋月離開。

  等她走了,紅纓這才看向蕭笙:“王爺,今日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不過我也知道王爺身子弱,若是接待賓客中,你有任何不適只管跟我說!”

  蕭笙看向她:“你得跟著我!”

  紅纓應了一聲:“好!”

  有紅纓在身側,蕭笙看著配合了許多,看見賓客也很難得的點頭回應,這讓紅纓心頭壓著的巨石稍松了松。

  只是不知道太子妃那邊怎么樣了!

  溫尋兒正在聽管家的匯報。

  “今日進出的人都在這上面了,按照王妃的吩咐,圈出來的這些是暫時還沒有回來的人!”

  府中辦宴會,自然會有食材的采買這些,但不是所有人都會按照原定時間送東西過來,且這個時代沒電話,難免就需要人去催促確認,再加上宴會實際操作起來時,肯定也會有一些之前沒有想到的突發情況,所以臨時采買什么的,也會有,這也就增加了一些出府的人。

  而且這里面還有太子府運作時,慣例出府運送垃圾,丟棄不必要的東西,或者其他的一些工人。

  溫尋兒數了數名單,數量不小,很難在短時間里排查出來。

  “這些人你都了解嗎?”

  管家點了點頭:“都是府里的下人,并沒有什么不相關人等!”

  溫尋兒著重找出了幾個運送物資出府的人:“查一下這些人的行蹤,問一下跟他們走得近的人,他們這兩天行為舉止上可有什么異樣?”

  管家答應了下來,立刻帶著名單去排查。

  可是半個時辰之后他回來,卻是一無所獲。

  溫尋兒有些頭痛。

  李云霓不似她,她是正兒八經的閨閣小姐,嬌弱、手無縛雞之力,且長得貌美,若是被兇徒發現她的女子身份,不知道她還能不能平安。

  更何況一國皇妃被歹人擄走一夜,這樣的消息若是傳到大炎,以大炎對女子的嚴苛,只怕名聲必定受損,就想從前的她!

  只是李云霓比她更不好的是,她只是一個將門之女,上不了什么大雅之堂,所以外人的流言蜚語也傷不到她,可李云霓就不一樣了,她不僅出身名門,還是當朝皇妃,對名聲看得比她重,這樣有損名節的事情傳出去,只怕她未必能承受!

  當務之急是必須盡快找到她!

  時間一點點推移,賓客終于越來越多了,繼幾位叔伯到場之后,皇帝也帶著麗妃來到了太子府,溫尋兒再沒時間待在后院,只能去前廳迎接。

  蕭霽危也出來了。

  但看他的模樣就知道事情并沒有什么太大的進展。

  “辦得不錯!”

  宴會被溫尋兒安排在太子府的花園,而吃飯的地方則在八角涼亭中。

  那些涼亭有些是臨時搭建,有些則是原本就有的,折騰起來確實花了一番功夫。

  但這樣的設計作為宴會來說卻是相當別出心裁,首先便是主位的設計!

  溫尋兒將整個涼亭的擺設以一個圓中間全是點的排列方式繞開,也就是說,圓的正中心是主位坐席,然后便是按照圓形排列的其他坐席,這樣一來,除了主位之外,其余的坐席全部模糊了主次,這給那些一天到晚明里暗里爭著地位搶著席位上席的人而言,不知道少了多少糾紛,畢竟座位的圓形排列,哪兒哪兒都是上位,一切就看皇帝坐在哪個方位!

  而偏偏按照入席的禮節來說,皇帝只會是最晚入席的,所以說,能不能恰好的坐在上位,全憑運氣!

  這一舉措,不知道讓多少人揚眉吐氣。

  而顯然,皇帝也很喜歡這樣的安排,連一旁的麗妃也是贊賞連連:“太子妃有心了!”

  溫尋兒一笑,請他們入座。

  兩人背后,蕭慕可左看看右看看,奇怪道:“大炎的那兩個使臣呢?怎么不見他們?”

  蕭霽危目色一頓,溫尋兒已急忙解釋:“他們說要在自己院中獨過,就不出來了!”

  蕭慕可點了點頭:“好吧,那我等吃完去找他們!”

  溫尋兒看向蕭霽危,蕭霽危搖了搖頭,示意她上席。

  今日在場賓客里太多敵人,尤其西北勤王都在,若是被他們抓住了把柄,必定會攪局,若是那樣,場面就真的無法應付了,畢竟現在第一步是找到李云霓要緊,而張遠已經帶了人去暗中搜查了!

  溫尋兒點了點頭,只能跟著他一同入席。

  不得不說,蕭霽危確實是那種善于偽裝的人,整個宴會上,他對答如流,從容應對,不像她,多少有些分心。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就坐在麗妃身側,麗妃許是察覺到了她的不對,詢問她。

  溫尋兒連忙搖頭:“沒,就是可能昨天晚上沒睡好!”

  麗妃的目光掠過她的衣襟,透著一抹了然:“雖說你是太子妃,但這里有太子在就行了,但會兒散宴若是不舒服就先去休息,不必參加晚些時候的事情!”

  宴會既然舉辦自然是一天,吃完午飯之后還會有各種表演,不過正如麗妃所言,她確實可以提早退場。

  溫尋兒點了點頭。

  蕭霽危分不得身的話,她去看著也是一樣,若是有什么消息也能第一時間告訴他!

  眼看著宴會就要散場了,溫尋兒也計劃著第一時間撤離,卻在這個時候,北勤王的兒子蕭元捷忽然從席位上起身,向皇帝請示:“皇上,今日太子府這場宴會辦得是相當讓人滿意,不過侄子聽說這大炎的兩位使臣也在太子府,怎么不見他們出來參加宴會?”

  蕭霽危在一旁笑著應道:“元捷有所不知,他們語言不通,再加上不喜歡人多,所以便沒有來!”

  “是嗎?”蕭元捷似笑非笑,“可我怎么收到消息說,這大炎的兩位使臣并不是不喜歡來,而是因為其中一人被人擄走,下落不明了呢?”

  “擄走?下落不明?”正在吃東西的蕭慕可猛地放下了筷子,“蕭元捷,你把話說清楚,誰被擄了?”

  蕭元捷正差一個人烘托氣氛,沒想到蕭慕可就站了出來,他立刻一笑:“好像是那個什么李的?”

  “李公子?”蕭慕可大驚,看向蕭霽危,“太子哥哥,是真的嗎?李公子被擄了?”

  蕭霽危瞥她一眼,這才看向蕭元捷:“我都不知道的消息,你又是如何知曉的?”

  “你別管我是如何知曉的!”蕭元捷盯著他,“自大炎使臣來到我們北寒,一直都是你在接待,他們若是在你的太子府出事,太子,你可得給我們北寒一個交代!”

  “啪”的一聲,是筷子重重落在桌子上的聲音,皇帝看著蕭元捷,“今天大年初一,你想干什么?”

  “皇上,非犬子想挑事,而是此事事關重大,若是大炎使臣真的在我們北寒出事,那后果不堪設想啊!”北勤王站起身來。

  見北勤王這般說,一旁的西勤王也附和道:“這還不簡單,這里就是太子府,兩位使臣就住在太子府,若是他們安然無恙,出來溜達一圈不就好了?”

  皇帝沉著臉沒說話。

  西勤王便將視線轉向蕭霽危:“太子,這個要求應該不算挑事吧?”

  蕭霽危笑著應了一聲:“自然不算,只是不巧,因著是年初一,一大早,兩位使臣便想看一看咱們北寒的風土人情,所以出門了,一時半會兒只怕是找不回來。”

  “沒關系,大不了,我們等等!”蕭元捷道。

  皇帝立刻看向他:“等什么?若是人真的出事,太子自會給大家一個交代,但若是人沒事,元捷,你如此行徑,孤定要好好問一問,你意欲何為?”

  蕭元捷一頓,一旁的北勤王立刻拉他坐下:“行了,也不知哪里聽來的捕風捉影的消息,皇上,您別跟他一番見識,反正明日還有觀燈,若是兩位使臣安然無恙,太子殿下把他們帶來便是,也不急在這一時!”

  蕭霽危略略頷首:“北勤王放心,一定!”

  有了這件事的影響,皇帝似乎不大高興,坐了沒多久就走了。

  旁人也不敢觸了太子府的霉頭,皇帝這一走,他們也紛紛離開,等到眾人全部散去,卻有人追到蕭霽危身邊:“太子哥哥,你實話實說,李公子在不在府中?”

  “不在。”蕭霽危淡道。

  “那他去哪兒了?”

  蕭霽危瞥了她一眼:“天色不早了,你趕緊回宮,至于你的問題,明日自會有答案。”

  蕭慕可不應:“你不肯說,我自己去問!”

  她上前一步,春生攔住了她:“公主,您還是先回宮吧!”

  “讓開!”

  蕭慕可見他不肯認,當即伸出手欲打他,一旁,蕭霽危扣住了她的手腕:“我讓你回宮,聽不到嗎?”

  蕭慕可委屈的噘嘴:“我就想知道他安不安全,這也有錯嗎?”

  溫尋兒上前一步:“公主,殿下昨日受了風寒,挨了一上午,已經很不舒服了,有什么事情咱們明日再說行嗎?”

  蕭慕可看向她:“我就想知道李公子安不安全,有這么難嗎?還是說,他真的出事了?”

  蕭慕可頓時睜大了眼睛。

  “沒有!”溫尋兒否認,“她和沈將軍一道出去了,你放心,明日我們肯定帶她去看燈!”

  “真的?”蕭慕可將信將疑,“行吧,反正也就明天,那我等著你們!你們可定要把他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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