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你們這個深度，應該不可能有礁石之類的東西……”
呂永昌再次開口補充道。
但顯然，在場沒人在意這句話。
尤其是看到那團巨大的灰影開始圍繞著【波塞冬】做緩慢圓周運動的時候。
“教授……您的意思是，這玩意兒，是個活的？！”霍普臉色大變，呼吸急促地問道。
“目前來看，應該是的。”呂永昌咽了口唾沫，看著聲吶圖中的那團緩慢移動的灰影，語氣急促地解釋道，“根據我們的研究，海水中的渾濁物體應該是類似于多肽和氨基酸的有機物。”
“這只生物……姑且把它當做生物吧，如果它是由這些類多肽和類氨基酸的物質構成的，那么……”
“它應該屬于氨基生物。”
話語間，灰影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移動速度開始緩緩增加。
在聲吶圖中，不明生物與【波塞冬】勘探船的距離忽遠忽近。
攝像頭中，也拍攝到了忽明忽暗的橘紅色光芒。
但和霍普的匯報不同，此時的橘紅色光芒閃爍頻率更高，大概8秒左右就會發生一次閃爍。
“它在好奇？”
毛正志疑惑的聲音從一旁響起，“或者說……在試探？”
呂永昌神色微微一凝。
確實，如同毛正志所言，這只深海巨物此時的動作中透著幾分試探的意味。
“教授，我們現在該怎么做？！”面對未知巨型生物的試探，霍普不由感覺頭皮一陣發麻，“上浮嗎？”
“別動！”
還沒等呂永昌說話，一旁的毛正志高聲呼喊道：“千萬別亂動！保持懸停狀態！”
“先關閉聲吶設備。”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它應該是被下潛過程中開啟的聲吶設備吸引來的！”
霍普和漢森特對視一眼，沒有任何猶豫，直接關閉了正在運行的聲吶裝置。
正如毛正志所言，下潛過程中，主動探測的聲吶設備一直在工作，直到勘探船懸停在原地，執行海水采樣任務的時候，聲吶探測裝置才被關閉。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這只不明生物從海洋更深處鉆了出來。
關閉了聲吶設備的【波塞冬】，在這茫茫的液氨海洋中，成了徹徹底底的瞎子。
但下一刻，一幅3D模擬圖像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在模擬圖中，中心區域是直徑不到百米的【波塞冬】勘探船，而在勘探船旁邊，有一只身體呈流線型的、體長達到兩百余米的巨大生物在飛快地繞圈游動。
“這是……”霍普愣了愣神，下意識開口詢問道。
“結合剛才的聲吶數據，零根據攝像頭捕捉到的橘紅色光芒做出的模擬圖。”呂永昌簡單地解釋了一句，“觀測數據還不夠多，模擬圖像可能與真實狀況會有一些出入。”
霍普和漢森特神色稍微放松了一些。
雖然比不上聲吶，但有模擬影像總比什么都沒有的強。
“它慢下來了。”
毛正志的聲音忽然響起。
霍普聞言，趕忙將目光投向零提供的模擬影像。
果然，在關閉聲吶之后，那只龐大的深海生物游蕩的動作變緩了不少。
“果然……”毛正志目不轉睛地盯著全息投影，喃喃自語道，“生活在如此深海，這些液氨生物必然會進化出與之相匹配的感知方式。”
“你是指……超聲波？”呂永昌皺了皺眉頭，輕聲詢問道。
毛正志輕輕點了點頭。
“冰巨星海洋中一片漆黑，在這種常年暗淡無光的環境中生長，視覺應該是最不需要的功能。”
“但感知外界又是生物體必須要具備的能力。”
“聯想到蝙蝠之類的生物，得出這個結論并不困難。”
呂永昌沒有立刻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模擬影像中繞著【波塞冬】勘探船緩緩打轉的那只巨大生物。
忽然，他開口問道。
“那橘紅色的光芒呢？”
“那東西該如何解釋？”
毛正志微微一愣，隨即便皺起了眉頭。
呂永昌這句話的意思他聽懂了。
自然進化的生物，身上一般不會有無用的功能。
就像地球時代的深海鮟鱇魚一樣，它的頭部上方有個類似小燈籠的肉狀突出。
在光素酶的作用下，這個酷似小燈籠的肉狀突出會放出微弱的光芒。
生活在深海的魚類，大多有一定的趨光性。
因此，這個會發光的“小燈籠”便成了鮟鱇魚捕獵的利器。
如果將其和這只生活在液氨海洋中的深海巨獸類比，問題就出現了。
如果這些氨基生物沒有所謂的視覺，亦或者說沒有趨光性，那么，它身上散發的閃爍狀光芒是做什么的？
總不能為了好看，專門在身上進化出一個布靈布靈、一閃一閃的裝飾吧？
“嘶……”
毛正志伸手托著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沉思。
“教……教授……”
“能不能先別探討這么深奧的問題？”
“先想想我們該怎么辦啊！！”
漢森特夾帶著些許顫抖的呼喊聲從揚聲器中傳來，打斷了呂永昌和毛正志的思索。
面對這種未知的深海巨物，刻印在人類DNA中的恐懼徹底爆發出來。
尤其是看著舷窗外是不是飄過的橘紅色光芒，再聯想到外界那恐怖的環境以及體長達到兩百余米的深海巨物，深深的恐懼頓時在兩人的心頭油然升起！
即便霍普和漢森特是經受各種訓練的星艦駕駛員，在這一刻，他們也來到了崩潰邊緣。
“咳……”
呂永昌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面對從未見識過的氨基生物，他和毛正志一時間都忘記了如今的狀況。
“要不，試試看上浮？”
呂永昌看向毛正志，提出了一個建議：“在不開啟聲吶的情況下，看看它的反應。”
毛正志沉吟片刻，猶豫著點了點頭。
“可以，不過……上浮速度盡可能慢一些。”
“目前我們對它的認識太少，不排除其有強大的攻擊欲望。”
呂永昌了然：“都聽到了吧？”
“先試試看上浮，盡可能放緩上浮速度。”
“……試，試試？”漢森特的聲音中甚至出現了幾分哭腔，“教授，您確定它不會攻擊我們嗎？”
“……不確定。”
身為老實人，呂永昌自然是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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