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區，三星級旅館
陳蘭攙扶著踉踉蹌蹌的佟子，怯怯提醒：“扭傷還沒好，別走太快……”
“你閉嘴！”佟子粗聲罵：“那臭小子來了！你怎么不告訴我！？你做什么瞞著我？！你跟他一伙兒要來坑錢，是不？”
陳蘭的眉頭皺得深深，解釋：“他是傍晚到的。那會兒下著大雪，小佟說他身上臭烘烘，開一個單獨房間讓他洗澡。我……我沒跟你說，是因為你睡著了。”
“別找借口！”佟子繞過走廊，罵道：“我還沒回去罵他，他倒自個敢送上門來！這個王八龜子！這回我非罵死他不可！”
“噓！”陳蘭窘迫張望來去，提醒：“這是在外頭，你小聲點兒。”
佟子停下腳步，望著旅館里一模一樣的一排排房間。
“哪個房間？快帶我去！”
陳蘭指了過去，答：“倒數第二個房間。”
佟子罵罵咧咧要走過去，誰知女兒的房門突然打開了！
只見小佟穿著薄毛衣，急匆匆拉住老父親的胳膊。
“爸，媽，大晚上的——你們怎么在外頭吵？快進來！”
佟子要掙脫她的手，沒好氣道：“我找那臭小子罵他去！”
“他在我這里。”小佟沉著臉答：“在里頭。”
佟子瞪眼，立刻沖了進去。
陳蘭見狀，趕忙急匆匆跟在后頭。
小佟一臉生無可戀嘆氣，轉而關上房門。
兩位老人沖進房里，發現兒子大刺刺坐在沙發上吃麻辣小龍蝦，一邊在看電視，身上的睡袍松松垮垮，頭發也沒梳，睡眼惺忪，好像一副剛睡醒的樣子。
他瞧見父母一副氣沖沖要發作的樣子，心虛縮了縮肩膀，眼神亂瞟一通。
“爸，媽，你們……大晚上的，怎么還沒睡？”
佟子氣得瞪眼，大聲質問：“你小子為什么一直關機！？為什么你一直沒去單位上班？！家里的電話也沒人接——鄰居說有歹人潑紅漆！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佟興源埋著腦袋，不敢抬眼，一直扒拉手中的外賣盒。
“我……我的手機丟了，沒法聯系人。那個——單位沒什么事，我干脆請假幾天。我——我出門來找你們了，家里沒人，自然就沒人接電話。”
“事到如今你還想騙我們？！”佟子一把上前，甩了大兒子一巴掌！
佟興源被嚇了一大跳，手中的外賣盒“嘩啦”掉下，倒扣在地毯上，還灑出一些在腳上。
心愛的小龍蝦掉了，沒得吃了，不過他此時不敢發作，只好匆匆甩掉腳上的湯汁，抽了一旁的紙巾胡亂擦了擦。
“爸，我——我沒騙你們。我只是暫時——暫時周轉不了，沒什么大事。真的！真的！小事一樁！”
“小事？！”佟子指著他的鼻子問：“你跟姓鄭的前后要了多少錢？！你給我老老實實說！”
“沒……沒多少。”佟興源支吾：“就一點點，不多的。”
小佟靠在墻上，眼神無光眼睛沒焦看著前方，沒看任何人。
“事到如今，你還不說實話？這兩年你賭輸了多少，跟我前后要了多少，又跟鄭多多要了多少，需要我一一幫你算嗎？”
陳蘭嚇得臉色煞白，不敢置信看著兒子。
“你……你真的又去賭了？啊？你——你當初是咋答應我的？啊？你說你以后絕不會了！你說的！你答應俺的！你——你這臭小子！”
佟興源窘迫埋下腦袋，眼睛亂飄。
“我……我就是想想不甘心，想把之前虧的錢賺回來。誰知——誰知每次都是輸！我不甘心，我就不相信我算不過電腦系統。我后來贏了，可惜贏得不多……輸了一點點，我讓大姐幫我填補上。姐夫那邊，陸續也要了一點，不算多……真的不算多。”
“不算多？”佟子冷哼：“姓鄭那個都已經親口告訴我們了！他說都有轉賬記錄！都在！連你的賬號都說得一清二楚！”
佟興源左躲右閃，沒好氣悶聲：“姐夫也真是的……怎么都告訴你們。鬧離婚還鬧成真的……大姐，你們真的要離啊？那你啥時候能拿到錢？能有多少？”
小佟仍一動不動站著，臉色差得很，即便燈光極暖極柔和，照在她有些病態的臉上，看著仍很慘白。
“不知道。唯一明確告訴你的是——不多，真的不多。”
佟興源激動站起來，比劃：“怎么也得三四十億吧？有的！肯定有！”
“混賬東西！”佟子大罵：“哪有那么多！你問這個干啥？！現在是我在問你話！”
佟興源討好笑了笑，嬉皮笑臉。
“我——我這邊周轉不來，本來找姐夫借，誰知他一直不搭理我。他的助理說姐夫要跟大姐離婚了，我才跑過來找大姐。離婚也好，大姐身邊的錢一輩子都會花不完。你們不用擔心，有大姐幫我兜底，我那點錢一下子就能還上！”
佟子氣得腦袋嗡嗡作響，連氣都喘不順暢。
“你——你——高利貸都上門了，你還敢說是‘一點錢’？！你當我們是傻子啊？！啊？！要不是姓鄭那小子說出來，你和你大姐究竟要瞞著我們到啥時候？！啊？！你究竟欠了多少？！你給我一五一十說清楚！還敢嬉皮笑臉？！你小子要是再敢騙我們，我立刻將你攆出去！逐出家門！我佟子再也沒有你這個混賬兒子！”
佟興源嚇壞了，再也不敢嘻嘻亂笑，縮了縮腦袋。
“我——我一開始就只借了三十萬，后來又借了一百萬，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幾天就一大堆利息。為了還上，就——就跟別的朋友借了五百萬打算一次性回本……誰知又都賠了進去。也就這大半個月而已，不知道怎么就漲到一千多萬……本來要找姐夫幫著還，誰知上次這邊出了事，姐夫不搭理我。時間又過了一周多，估摸都快兩千萬了。他們逼得緊，我只好趕忙來找大姐和姐夫。”
“什么？！兩千萬？！”佟子目瞪口呆：“你——你這個不肖子！你——你——你！”
陳蘭直覺一陣眩暈，跌坐在沙發上。
“天啊……”
小佟是最冷靜的一個，面無表情聽完，隨后低低吐了幾個字。
“這一次，我幫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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