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寧不再吃了，擱下牙簽。
“媽，你也不用太擔心。現在訂單不多，廠子偶爾能停工一兩天，你們就當是休息。你想想啊，不用那么多工人輪流加班，你和爸也要輪流熬夜，這樣子輕松一點兒，也挺好的。”
兩個老人的身體一年不比一年，工作壓力長期過大，還要長時間熬夜，遲早會扛不住。
反而是現在輕松一些，只是錢少賺了一點兒。
溫媽媽倒是看得開，解釋：“主要是這些年的服裝廠跟雨后春筍一般冒出來，現在的賺頭越來越少，訂單也越發少。”
“不怕。”溫寧道：“阿衡搞外貿很不錯，分廠還是有賺頭的。我們家還有第二分廠出租，其他房子公寓和土地也租出去，加上積蓄，你和爸壓根不用擔心未來的生活。”
溫媽媽好笑道：“我們就算現在是窮光蛋，你也得養著我們。”
“放心，我能養你們了。”溫寧絲毫沒推卸責任，低聲：“你和爸都年紀大了，工作不忙才好。接下來有空就常出去旅游，不要太累。對我來講，你們的健康重于一切。”
溫媽媽聞言嘆氣，“都六十多了，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最近幾年總聽到同齡的某某人病倒了，某某人這兒傷了摔了，甚至還有死的。”
“別亂想。”溫寧低聲：“你和我爸都康建著呢！”
溫媽媽笑了，道：“五十而知天命，我們都六十多了，哪里能不知命啊！你瞧，然然都七八歲了，我當外婆都好些年了。能看到兒孫滿堂，我和你爸已經夠幸運了。”
溫寧知曉她是受鄭三遠事情的刺激，才突然這般感性難過起來，不好說什么，巧妙轉開了話題。
“媽，你帶了什么來？我好像聞到香味了。”
溫媽媽輕哼：“貓鼻子！”
接著，她連忙從袋子中取出一個包裹密實的盤子，遞給女兒：“這是你喜歡的炸排骨。”
溫寧立刻大快朵頤。
溫媽媽又道：“燉盅里還有兩碗燕窩，應該還很燙，晚些時候再吃。”
“嗯嗯。”溫寧吃得很開心。
溫媽媽忍不住皺眉：“你剛吃了那么多的瓜，現在還能吃得下？”
“隨時隨地餓著。”溫寧認真解釋：“一張口三個人吃飯，每天醒來就覺得餓，只想一個勁兒不停歇吃。”
溫媽媽心疼：“快吃快吃！”
這時，宋驚瀾回來了，“媽，你來了。”
“是啊！”溫媽媽問：“送你爸走了？有沒有看他上車？”
“有。”宋驚瀾解釋：“我帶他看了公車線路，有兩趟車都經過這邊。后來車來了，他上車我才進來。”
溫媽媽點點頭。女婿辦事一向沉穩，她對他很放心。
溫寧忍不住問：“昌伯安頓好了嗎？先讓他在家住兩天吧。”
宋驚瀾點點頭：“我暫時也沒空帶他過去。反正家里空房間多，讓他先住兩天，等我有空再帶他去倉庫那邊。”
“老人家……瘦了很多吧？”溫寧昨天沒去碼頭接人，聽了老人家的遭遇，對他很是同情：“他兒子知道他過來這邊不？”
宋驚瀾沉下俊臉：“又瘦又黑，干癟癟的。我爸媽眼花，起初都認不得他老人家。后來我牽了昌伯過來，我爸看仔細后，一下子就哭了。我媽也哭了。三個老人哭成一團。他在外流浪好些日子了，他兒子壓根就不管他，聽說曾找他回去，不過老人家希望把賣地的錢要回來，想去將村里的土地買回來，不料他兒子是個孬種，根本不肯，隨后就沒再去找他。”
溫寧氣呼呼：“天底下怎么會有這么不孝的人！太過分了！”
想當初他們一家子在縣城長期租房擠一個小房子，是昌伯拿出一輩子的積蓄，又跟自家老公借了好幾百塊，她特意算一個虧本的價格賣給他們。
后來昌伯勤快養羊，用了好些年才慢慢將欠下的錢還上。
他們把老人家的老宅賣了，唯一賴以生存的土地也都賣了，還不贍養老人家，三餐苛待他，讓他只能每天在外撿破爛過日子——簡直一點兒良心也沒有！
溫媽媽聽出個大概，嘆氣道：“世上真正的純孝之人能有多少？憑各自的良心吧。他現在如此對自己的父親，他也是一個父親，他的兒女都看在眼里，以后會有報應的。”
宋驚瀾搖頭沉聲：“本來我這堂哥還算老實，名字叫天栓。可他的媳婦很惡毒，待人非常差。他很怕他媳婦，什么都聽她的，唯命是從。她苛待老人，天栓不敢說什么，也只能跟著苛待老人。”
“孬種！”溫寧是一個烈性子的人，氣呼呼道：“他媳婦叫他去死，他難道也去？！”
“好啦好啦！”溫媽媽忍不住嗔怪罵：“你氣什么啊？又不是苛待你，關你什么事。你現在懷著兩個孩子，怎么能動怒生氣？”
宋驚瀾也趕緊勸：“咱們別說這件事了，不然誰聽到都會氣。你安心躺著，昌伯我會去安頓的。”
溫寧半靠下去，關切問：“劉哥將倉庫那邊修好了嗎？”
“不是修倉庫。”宋驚瀾解釋：“將門口的小屋子推掉重新建，還修了廚房。本來我是想擴充那房子，不料劉哥說里頭是臨時建筑，很不穩固，所以干脆推翻重建，廚房也跟著修了。劉哥帶的人多，一天多就都弄好了，房子是嶄新的，廚房也亮堂堂的。”
溫寧滿意點點頭：“那你過兩天置辦一些日常用品和衣物，再買一些廚房用品，讓老人家能住得舒坦。一個月雇另一個老伯多少，也要雇他多少，一分不要少。”
“嗯嗯。”宋驚瀾趕忙應好。
溫媽媽見他們如此孝敬老人，心里欣慰不已。
即便是血緣關系不親近的族親，他們都能想著對他好，以后絕不會虧待了他們幾個自家老人。
一會兒后，溫爸爸來了，臉上帶著一抹興奮笑容。
“醫生說老鄭的情況有所改觀！比昨天好多了！說是心臟跳動什么的，比昨天有力，身體的什么其他數據也在好轉。”
眾人聽罷，都高興不已。
那天傍晚，溫之瀾下班后也過來看溫寧。
“看著氣色好多了，人也精神了。”
溫寧削了一個蘋果給他，笑道：“聽說鄭叔叔的情況也好了一些，我們真為他高興。”
溫之瀾點點頭：“會好起來的。他如果不好起來，那就太對不起你我了。咱們那么費心費勁兒救他，他可得趕緊好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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