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寧點點頭，低聲：“她睡了就好，別去喊她。”
鄭三遠忙招呼她們母女坐下，低聲：“你來了以后，她的情緒明顯好了一些，還吃飯睡覺去了。”
溫寧苦笑：“可我并沒能帶來什么好消息……”
“唉……”鄭三遠低聲：“這我是知道的。溫桓是那么拔尖完美的一個孩子，怎么會看上這個小丫頭。再說，她也還不是能談情說愛的年紀。如果她已經畢業，已經二十幾歲，那我肯定是會存著一些希望的。阿桓拒絕她，我一點兒也不會意外。將心比心，如果我是他，我也是接受不了這樣的小丫頭。”
溫寧笑了，道：“鄭叔，您是一個走過社會的人，也是過了大半輩子的人，你能看透世情，可小異她就一個十幾歲的半大孩子，她不懂。”
“不用騙她。”鄭三遠溫聲：“該鼓勵就鼓勵，該說就說。總不能人家拒絕她，為了安慰她就說什么答應的話騙她。這種事就是紙包不住火。騙了更是害了她！”
小欣聽不懂，一會兒看看鄭三遠，一會兒看看媽媽，聽得非常入神，直覺他們是在商量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溫寧低低嘆氣：“鄭叔，阿桓還是很心疼她這個妹妹的。聽到她很難過，他不僅內疚，也很是難過。但我不敢讓他來見她……怕一會兒留了希望給小異，反而讓她越陷越深。”
“我懂。”鄭三遠道：“安慰她幾聲就好，就說溫桓會當她是妹妹，以后仍跟他自如來往，別記仇記恨。”
溫寧瞇眼低聲：“阿桓確實非常優秀，不管放在哪兒，擱在哪兒，都是一個香餑餑。小異會被他吸引，也是人之常情。畢竟她這個年紀，青春浪漫，情感懵懂，最容易受這樣的成功優秀男子吸引。鄭叔，你還不能怪她。”
“沒。”鄭三遠扯了一個笑容，有感而發：“我是一個在閻王爺手中搶過命的人，我對我現在擁有的一切非常感恩，也很知足。自去年的大手術后，我很多事都看透了，人也通透了。現在我只想好好管好兩個廠子，好好等著孩子們長大，就夠好了。這是孩子成長歷程中必須經歷的。經歷的事情，怎么可能都是美好的。困難和阻礙也好，幸福的甜美也好，都是生活必須歷練的。”
頓了頓，他苦笑低聲：“我就是擔心她太傷心，我這個老父親的心疼。如果她的媽在身邊……算了，不提也罷。如果是她哥哥或弟弟，碰上這樣的事，我就拍拍他們的肩膀，虎著臉告訴他們不要緊，再難過也得把日子過好，不然以后會更苦更難過。但小異畢竟是女孩子，自小家里疼著呵護著長大，讓她養成嬌滴滴的嬌柔性子，不夠堅強，所以不好說太多。”
溫寧搖頭：“也沒您說的那么嚴重，小異性子很好，開朗又活潑。”
鄭三遠嘆氣：“只是我現在……有些為難，不知道該怎么安排她。廠子里那么忙，他哥放假去幫忙了。我暫時留在家里照顧她。但我覺得這個環境——不夠好。這里畢竟離溫桓家太近了，她難免會觸景傷情。”
溫寧一下子想到了什么，道：“不如讓她坐飛機去春城吧！讓我爸爸去接她，然后在那邊度假。有我爸媽和兩個孩子在，她不會寂寞的。那邊風景如畫，空氣和陽光也好，家家有花，戶戶有花，女孩子最喜歡這樣的環境。”
“呀！真是不錯！”鄭三遠歡喜鼓掌，卻又停了下來：“不過，我不能坐飛機。”
他的心臟受過重創，不能坐飛機，也不能長途奔波，不然身體會受不住出事情。
眼下是女兒這般模樣，他可千萬不能倒下，要好好幫女兒度過這個難過才行。
溫寧道：“不怕，您不去了。你留在帝都，讓小異坐飛機去春城，我爸再去接她便是。反正有電話，聯系起來容易。”
鄭三遠卻有些不放心，低聲：“她一個女孩子出門……不怎么好吧。她還沒出過遠門，火車也才坐過兩三回，飛機一次都沒有哎！”
“那就讓大同陪著她去。”溫寧道：“大同做事沉穩，年紀也大些，還走過生意場。有他在，您就放心了吧？”
鄭三遠忙不迭點頭，低聲：“就是怕她不要……她如果搖頭，咱們很難勸她點頭。”
“呀呀！”小欣突然開口，把正商量的兩人嚇了一大跳。
鄭三遠嘻嘻笑了，握住小欣胖嘟嘟的小手。
“怎么了？我們小欣有什么好建議沒有？”
小欣笑了，露出四個雪白的小牙齒，對鄭三遠揮舞小手，整個身子撲了過去。
鄭三遠趕緊將她抱過去，摟在胸膛前，慈祥柔和拍了拍小家伙的背。
“一轉眼，小欣也已經快一周歲了。人生啊，就是這么快！前兩天我看到小異坐在房間里悄悄哭，忍不住想起她小時候……”
“她是女孩子，天生膽小。她哥睡一張小床，她也睡一張，可她總是不肯上去睡，非要擠在我們夫妻中間。后來他媽懷上多多，實在怕她踹到肚子里的弟弟，只好讓她單獨睡。”
“那時，她上床后就偷偷哭，悄悄抹眼淚，甚至還埋怨我和他媽只愛弟弟，不愛她了。我聽完就笑了，站在小床邊陪著她，直到她睡沉才敢走開。一轉眼，她已經亭亭玉立，可她現在哭的時候，我這個父親的站在床邊，她就趕忙擦干眼淚，假裝什么事都沒有，哪里肯再將心事說給我聽。”
溫寧溫聲：“那是因為她長大了。”
鄭三遠看著歡喜咿呀“說話”的小欣，低低笑了。
“是啊！巴不得他們長大，快點兒長大，但長大后的煩惱太多，做父母的又是心疼又是無奈啊！”
小欣胖嘟嘟的小手拍了拍他的臉，甚至還要去抓鄭三遠的胡須。
溫寧忙將她抱了回來，抓住她的小手輕輕打兩下。
“不可以這么沒禮貌！”
鄭三遠忍不住嗔怪睨她，笑罵：“你打她做什么？她壓根什么都不懂！”
小欣被麻麻訓了，委屈巴巴扭過腦袋去，很快又忘記了被打的事情，噠噠爬了下去。
鄭三遠擔心她碰到危險，忙爬著跟過去。
這時，外頭宋驚瀾在喊她，她起身走了出去。
鄭三遠尾隨小欣，慢慢爬過兩個房間，來到最末端。
小欣不喜歡黑暗，看見外頭陽臺暗沉沉，立刻扭轉小屁股，往后方爬——撲進鄭三遠的懷里。
他壓低嗓音：“不能太吵，小異小阿姨在睡覺覺。”
小欣聽著他的語氣太搞笑，咯咯開心笑了。
這時，小異房間里的燈亮了，門輕輕打開。
小異瞧見爸爸坐在地板上，懷里抱著可愛胖嘟嘟小欣，看著小家伙呆萌愣愣盯著自己看，不自覺露出笑容。
“原來是小欣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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