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伯的骨灰葬在了城郊的墓地里，眾人先后離開。
溫盛和溫昌帶著自己的老伴去了老四合院，說要收拾三伯的舊書畫和一些舊物。
“書畫什么的，我們打算自家收藏。至于那些老藥材，盡量都賣去藥店，給有需要的人用。”
溫爸爸疲倦揮揮手：“你們兄弟倆去商量就好，不必告訴我。你爸就你們兩個兒子，他不管有什么東西都只能留給你們。”
宋驚瀾攙扶溫爸爸，給他們道別。
“我先送爸爸回去。”
溫之瀾父子三人在后方，低低聊著話。
宋驚瀾顧著老岳父先行離開了。
溫淙和愛人都來了，給三伯鞠躬后，也很快離開。
溫之瀾張望來去，問：“今天早上怎么沒瞧見寧寧？”
“她感冒了。”溫衡解釋：“昨晚有些發燒，人迷迷糊糊的。姐夫不讓她過來。”
“病著就得好好養著。”溫之瀾嘆氣低聲：“逝者已矣，做什么都是給其他人看的，再好再隆重的形式都是給外人看，挽救不了什么。活著的人，仍要活下去，好好過下去。”
溫桓紅著眼睛，道：“爸，讓哥送你回去吧。我醫院那邊下午還得值班，就不回去了。傍晚下班我會去接小異一塊兒回家。”
“嗯。”溫之瀾點點頭：“你忙去吧。”
溫衡擦了擦鞋邊的淤泥，道：“爸，咱們快回去吧。這兩天你太累了，睡不好，吃不好，臉色差得很。”
父子兩人跟溫桓告別，各自拐出來。
溫之瀾問：“對了，小涵的病好些了嗎？昨晚我沒回去，也兩天沒瞧見她了。”
“好些了。”溫衡解釋：“醫生說是腸胃積了火氣，所以沒胃口吃東西。吃不下，精神也差，所以病怏怏的。昨天吃了藥后，昨晚吃了半碗粥，晚上睡得好，今天估計沒什么事了。”
“那就好。”溫之瀾道：“你今天別去上班了，好好陪著她吧。”
“不行。”溫衡苦笑：“明舒那邊出了一些事，寧寧忙得有些焦頭爛額。我先送你回去后，得去跟她好好聊一下。下午如果有空，我得趕過去一趟。就算幫不上什么，也得關心關心，不能高高掛起。”
溫之瀾蹙眉：“孩子病著，都是你媽一個人照顧著。你這個做爸爸的，不能太不上心。”
“知道了。”溫衡虛弱低聲：“我……主要是太忙。”
溫之瀾瞥了他一眼，不好再說下去。
年輕人上有老下有小，工作賺錢的壓力也大，并不是不想好好陪伴孩子，確實是實實在在沒時間。
像阿桓夫妻倆，也是每天忙得瞧不見人影。
兩個孩子幸好有溫寧一大家子陪著，不然估摸都會養成孤僻的性子。
溫衡卻已經很滿足，道：“你和媽回來后，家里已經輕松不少，小涵和小越有你們照顧著，我們更加放心，也不會太過意不去。以前整天丟在姐夫家，現在都能在家里。”
溫之瀾輕哼：“既然過意不去，也該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怎么會走到這個地步。”
額？
溫衡不敢再說什么，免得越說越多，越說越錯。
先行離開的溫桓已經上了車，打了方向盤離開。
倏地，他的手機響了！
他瞄了一眼，很快按了“揚聲”。
“喂？老婆？”
——老公，你現在在哪兒？三伯那邊的事都辦完了嗎？
溫桓嘆氣：“入土為安了。我剛跟爸爸和哥分開，打算去醫院。上周的病歷還有一些沒入檔，手頭上的幾個病人今天的藥還沒開。明天有一個大型手術，下午得跟同事們開會討論。”
——我剛忙完，整個人都快虛脫了。一個產婦生了一個晚上，實在生不下來了，只好改成剖腹產。偏偏家屬不配合，怎么也不肯簽字，說什么剖腹產會影響下一胎，還說如果是女的，那還不如不要。可把我們科室所有人給氣死了！我警告他們說，再不進手術室，可能大小都保不住，如果不簽字的話，我們醫院不必負任何責任。我身邊一個護士妹子拉她老公進了產房，讓他親眼看看他老婆是怎么給她生孩子的。老公見老婆快虛脫了，又都是血，嚇得趕忙同意簽字。做完手術，安頓好產婦，我才總算有時間坐下來喝杯水，給你打個電話。
溫桓嗤笑：“這世上什么樣的人都有，遇多了自然也就淡定了。我前天還遇到一個五十多歲的病人，明明能做手術存活，只需要將胃里的小腫瘤切除，小心養個幾個月就行。可他的家里人不同意，說手術錢太多，要留著給兒子取兒媳婦，不能用錢。有錢卻不治病，寧愿不要命。五十多歲而已，又不是八九十歲的垂垂老矣老者，怕手術過后撐不住，花錢又沒了命。所以，家里人帶著他回去了，覺得能活多久就活多久，不要浪費錢吃藥動手術。”
——唉！做醫生的，每次遇到這樣的事最難受。
溫桓安撫道：“醫者父母心，不難受是騙人的。但我們又能如何？我們現在的生活還有些緊張，若是我手頭上闊綽了，我會設立一個基金會，盡量讓一些這樣的病人得到救治。”
——嗯，我支持你。
溫桓溫聲：“傍晚我下班就去接你回家。”
——好。等等！老公，我有一件事不知道要不要告訴溫寧姐他們家。
溫桓好奇問：“什么事？”
——昨天下午我來婦產科的時候，碰巧路過骨傷科。你猜我遇到誰了？
溫桓哪里猜得出來，問：“誰？”
——大嫂……額，我是說阿芳姐。
溫桓驚訝挑眉問：“她受傷了？什么傷？”
——具體我也不清楚，我看她低著頭，脖子上有一抹淤青很明顯。她拿著單子坐在骨傷科那邊，明顯是在等醫生。她躲躲閃閃的，我當時又急著去看病人，又見她似乎不想讓我看到，所以沒上前去打招呼。老公，你覺得我要不要告訴寧姐他們？阿芳姐長期在外，現在又沒怎么回去。她如果在外有什么危險，那可就糟了。那咱們好歹也得提醒一下寧寧姐他們。
溫桓想了想，低聲：“你說得對。如果是跌倒什么的，絕不可能會傷到脖子，嫂子的傷極可能是別人家打傷的。如果是這樣的話，咱們還是得偷偷告訴寧姐他們。”
不管怎么說，大局為重。如果是其他小事，那他們會尊重個人的隱私，絕不會亂說出去。
大嫂一個女流之輩在外頭，難免會遇到什么麻煩。
她剛跟大哥離婚，身邊帶著那么多的錢，萬一有歹人見財起意，那后果不堪設想。
可此事非同小可，還是不能大意，好歹得讓家里人有個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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