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頭有心事，即便閉上眼睛，腦袋瓜仍止不住亂嗡嗡痛著，一點兒睡意都沒有。
到了醫院后，她給程天源撥去了電話。
程天源出來迎她，臉色不怎么好。
“……推去ＣＴ了，剛才醫生猜測說——不是腦梗就是腦出血，等ＣＴ結果出來，再來確定是哪一種。”
薛凌盡管有心理準備，仍是受不住這樣的噩耗。
腦梗？腦出血？
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是什么小病小痛！
之瀾叔那般說，她心里頭就涼了半截，但醫生沒真正開口前，她心里頭仍有一點點僥幸，仍禁不住期盼奇跡。
可惜，世上就沒那么多的奇跡。
程天源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也知曉安慰不了，默默摟住她，攙扶她緩慢往里頭走。
兩個保鏢安靜跟在他們身后。
一會兒后，ＣＴ結果出來了。
醫生解釋說是腦梗，而且是頗嚴重的大面積腦梗，目前按照情況看至少一半的身體都沒反應。
阿虎聽罷，本來高大的身板佝僂下去，一下子跪倒在病床前，如山般的男人突然如同一個無助的孩子，低低嗚嗚哭起來。
“阿青……阿青！俺是在做夢？是不是？俺鐵定是做夢了！你別睡了，你快罵醒俺！快啊！青兒！青兒啊啊啊！”
程天源和薛凌艱難攙扶他起身。
不久后，小虎子和妹妹匆匆趕來了。
小虎子聽到消息，顧不得傷心難過，就被分配了任務，連忙推著媽媽去了內科并去辦理入院手續，眼睛無神飄忽，手一直抖著。
萬蕓乍聽到消息，愣了兩三秒后，轉而抱頭痛哭起來。
薛桓接到薛凌的電話后，轉身就開車進城，直奔老單位。
忙碌了兩個多小時的各種檢查和診斷后，王青被推進了高級病房，默默安靜躺著，吸著氧氣，毫無反應打著點滴。
薛桓微微蹙眉，解釋：“具體什么時間發生的，阿虎哥一直說不上來，暫時用藥只能保守些。先住院接受治療，希望幾天后能有好消息。”
“能清醒不？”薛凌哽咽問：“會不會影響智力……或腦力記憶力？”
薛桓點點頭：“面積有些大，多少會影響到。等她醒來后，一時半會兒會是很混亂的狀態。另外，她極可能會半身癱瘓，以后的自理能力會很差。”
薛凌問不出話來了，無力靠在程天源的肩膀上，默默流淚。
程天源看了一下暗沉沉的窗外，有氣無力：“阿桓，夜深了，你明天還要工作，你先回吧。”
“嗯。”薛桓輕拍堂姐的胳膊，柔聲：“姐，你要振作一些。阿青姐她需要你們的照顧和支持，非常需要。”
薛凌抽泣點點頭。
程天源忍不住問：“要讓然然過來幫忙不？他能幫得上不？”
薛桓搖頭：“該干的都干了，他來了也幫不上什么。目前用了最好的藥，方案也都是最有經驗的教授安排的。不管誰來了，都只能默默看接下來病人的具體反應。”
程天源嘆氣：“知道了，辛苦你了。晚上開車小心些。”
薛桓離開了。
小虎子紅著眼睛，滿臉的茫然和不知所措，眼神空洞愣愣盯著老母親看。
阿虎和女兒守在床邊，不停擦淚抹淚，低低呼喚著。
病床上的王青默默躺著，貌似什么都聽不到，閉著眼睛沉沉昏睡，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阿虎疲倦不堪，眼睛半瞇低喃：“青兒，別睡了。晚了，都深夜一兩點了，俺們得回家了。小小虎和迷你虎還在等著咱們哄他們睡覺。青兒，俺……俺困了，讓俺睡。你別睡了，行不？別睡了。俺好困……俺好困哦。”
萬蕓淚流滿面，攙扶住老父親的胳膊。
“爸，別這樣……”
阿虎趴在病床上，顫抖著手牽著老伴的手。
“你醒醒……跟俺說說話。你罵俺……俺不對，俺沒跟你量血壓。不對啊……高血壓才容易腦梗！你一個低血壓的湊啥熱鬧？你湊啥熱鬧啊？啊？啊？”
萬蕓哭得不行，依偎在媽媽的身邊，無措又無助。
深夜，接到小虎子信息的薛揚匆匆趕來了。
薛揚木然看了看眾人，發現爸媽都坐在簡易沙發上，皆是一副疲倦得不行的模樣；虎伯歪在沙發上，一動不動；萬蕓則趴在病床前看著老母親默默掉淚。
薛揚無奈嘆氣，走向頹然靠在墻上的小虎子。
“哎！”薛揚伸手將他扯進懷里，用力摁在肩膀上。
小虎子埋在他的肩上，嗚嗚嗚嚎嚎放聲大哭。
薛揚眼睛紅紅的，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別怕……總會過去的。”
……
接下來幾天，王青仍是昏迷不醒，一直在打點滴，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眾人都快等瘋了，一個個都眼睛青腫，翹首期盼，可惜等來的是一個接一個壞消息。
程煥然抱著迷你虎，身旁康安牽著小小虎，再次走出住院大門。
小小虎嘟嘴委屈問：“爺爺和奶奶怎么還不回家？奶奶為什么還在睡呀？上次來的時候，她也在睡著。”
程煥然和康安對視一眼，臉色露出寬慰笑容，眼底卻盡是種種無奈。
“奶奶還要在醫院治病，醫生說暫時不能回家。乖孩子要聽醫生警察的話，不許鬧脾氣。等奶奶好了，我們再來接她回家。”
小小虎畢竟已經是學前班的小朋友，已經沒那么好哄了。
“然伯，你上回也是這么說的。你怎么每次都這么說？你是不是在騙我和弟弟呀？”
程煥然“額”一聲，本能求助身旁的冷艷美女。
康安立刻接收到他的哀求，俯下溫柔看著小家伙。
“奶奶的病有些嚴重，需要好好在這里休息睡覺。醫生讓她睡好多好多，睡醒了就能回家，所以奶奶一直睡著。”
小小虎半信半疑，問：“那爺爺呢？他怎么不回家陪我們？”
“奶奶病了，爺爺需要留下照顧。”康安哄騙道：“你們都已經是大男孩了，不用爺爺奶奶陪。”
“可我想爺爺奶奶嘛！”小小虎委屈抱怨。
程煥然連忙提議：“我們回去玩打地鼠，好不好？”
小家伙雙眼發亮，注意力很快被轉移，蹦蹦跶跶催他們快些跑回馨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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