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轉身，臉色平靜與晦暗交織，眼神沉沉。
他端詳著倒在地上的約瑟，同時抬起了自己的手。
手指修長，根根分明。
緩緩收攏時，脆弱的惡魔會被輕易捏碎。
最后尹修微瞇了瞇雙眼，還是上前半蹲下身子，抱起了昏迷的惡魔。
像是感覺到了尹修的溫度，約瑟昏倒后雙眼緊閉，還不忘下意識地往尹修懷里縮一縮。
“小冤家。”
因為心里藏著事。
深夜里，約瑟手指微動，驟然驚醒了過來。
身上蓋著被子，身下是柔軟舒適的大床。
這只惡魔醒過來之后，先是四處張望，像是在尋找什么。
直到約瑟見到坐在一旁的尹修后，心里才安定了下來。
他怔怔地望著尹修，眼睛里似乎涌動著某種情緒。
前面他是在望著尹修離去的時候失去意識的，現在的情形，只能是尹修重新又回來了。
尹修，沒有不要他。
約瑟話語抽噎：“主人，以為您不要我了。”
因為昨天哭得太多，惡魔的嗓子音調都是嘶啞的。
尹修沒有回答約瑟的話。
他垂下眸翻動著手里的魔法咒語書，連頭也沒抬，自顧自說道，
“再睡一會兒吧。”
惡魔沒有繼續睡，反而縮起腿抱著，紅眸緊緊盯著尹修。
尹修低頭看書，他就貪婪地從尹修纖長的睫毛，掃到高挺的鼻梁，再到冷淡的薄唇。
而被他窺視的男人，一無所覺般，像是徹底屏蔽了他的目光。
“主人，求您了，看看我。”
約瑟也想尹修能抬起眼看看他，看看他就好。
尹修似乎嘆了口氣，緩緩合上咒語書，起身朝著這里走來。
尹修走到哪，惡魔的眸子就跟到哪，就仿佛黏在尹修身上了似的，執拗極了。
“乖，我真不走了。”
尹修最后坐在床上，摸了摸約瑟的腦袋。
也許是這句話給了惡魔一點勇氣。
惡魔啞著聲撒嬌：
“您為什么要討厭我，約瑟不要犄角了，約瑟以后也不騙人了，您不要丟掉我好不好。”
約瑟眸子暗淡，唯唯諾諾的，卻還是要問。
“沒有，主人的寶貝兒一直很乖的，沒有騙人，犄角也很可愛。”
尹修見約瑟的情緒這么激動，安撫道。
“那您為什么不要我.....”約瑟睜大眸子，很難過。
既然他這么乖，也不騙人，尹修也沒有討厭他的犄角，那為什么不要他。
約瑟覺得他不知道自己哪錯了，就不知道怎么去改，尹修還是會不要他。
“沒有不要，是主人的錯，乖，不想了好不好。”
尹修怎么不知道這只惡魔還是個犟脾氣，剛才的事還記得清楚。
尹修將惡魔攬進懷里，拍著惡魔的背。
“乖，不想了。”
“您不要對我生氣了，約瑟要死的。”
惡魔摟緊尹修的腰，頭輕輕靠在尹修的胸膛上。
約瑟還是很難過，即使現在這樣，他還能想到尹修剛才的冷漠。
霧氣又蒙上了眼睛，面前也變得模糊起來。
倔強的小惡魔不肯伸手擦掉眼淚，露出示弱的一面。
他現在生怕，尹修連這個都會因此而討厭他。
“又哭什么，別哭了。”
“真是水做的。”
尹修掐了惡魔一小下。
瞬間惡魔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從眼眶中涌出，脆弱可憐到了極致。
就算是這樣，惡魔還要嘴硬：
“您掐吧，如果您開心的話。”
惡魔似乎想要讓尹修開心，想要讓尹修喜歡他一點。
喜歡掐他，不是也是變相的喜歡他嗎。
偏生眸子深處，藏著抹怎么都揮不散的害怕。
還有那止不住的淚水，明顯就是口是心非。
“真讓我掐，這么乖？”
約瑟哭得一抽一抽的，點點頭。
尹修的手放到約瑟腰那，作出掐的手勢。
惡魔反射性地向后一縮。
縮完過后，又頂著濃重的害怕，顫顫巍巍地靠近尹修的手指。
活要被欺負死了。
“不掐瑟瑟了，我的寶貝兒這么乖，哥哥欺負不下去。”
“眼睛怎么哭腫了。”
由于昨晚哭得不停的緣故，約瑟的眼尾又紅又腫。
少年肌膚本就剔透，薄薄的一層皮，在那紅色的襯托下像是要漲破似的。
“沒有哭。”
以為尹修不喜歡他哭，約瑟用手背抹了抹眼淚。
尹修伸手過去的時候，約瑟的犄角不自在地動了動，顯然還記得尹修說過的話。
最后，討好地趴到了尹修手邊。
看到面前胖乎乎的犄角，尹修的眉頭放柔了。
“不是說不讓我碰嗎，現在是干什么了。”
“沒，沒有，想讓您碰......”
約瑟的聲音越來越小。
在尹修面前，他特別容易臉紅。
“真乖。”
“我這么乖您還是不要我，您要趕我回深淵。”
惡魔還是執著在這個問題上。
不過心情明顯好了些，尹修哄完過后，惡魔的話里帶上了點輕松跳脫。
尹修凝了凝眸子，嚇得約瑟以為他又要生氣了。
好在尹修只是將手放下。
“沒有想趕你回去，不該對你發脾氣，哥哥錯了。”
“那您少欺負我一點。”
約瑟又加上一句：
“還有，不要不理約瑟了。”
“不喜歡我欺負你么？”
尹修的嗓音清冽，帶著些調笑。
“我看你挺喜歡的。”
“來，乖乖，放松點。”
“抱著你睡覺，好嗎？”
可能是由于尹修話里的蠱惑性太強，又或者是約瑟內心的期待。
尹修說完之后，約瑟不由自主地攥緊了尹修的手。
沒想到因為控制能力不強，指骨上的指刀，劃到了尹修的手。
這次因為尹修渾身匯聚著還沒有消散的光明因子。
非但沒有將尹修的手劃開，反而燒灼得約瑟的骨刀都回縮了起來。
手上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約瑟嚇到了，不是因為自己受的傷和疼痛，而是見到了尹修手上的白痕。
他惶恐地看著尹修。
生怕尹修又因為這個生氣，好不容易得來的溫情再次消失。
“這么不經嚇，我沒事的。”
尹修慢條斯理地握住了惡魔的手，舉起之后，放在面前。
發現指骨上的骨刀受到腐蝕，蔫落下來。
“疼了？”尹修仔細端詳著，發現指骨又有了新的變化
鋒利的刀刃收了回去，變成了約瑟手上的一片紅腫。
約瑟本來就是掐一下就會紅的體質，現在更是怕疼。
盯著尹修，淚眼汪汪的。
尹修緩緩摩挲著惡魔的指骨。
約瑟覺得那被尹修碰觸到的手，一點一點地熱了起來。
主人，是在心疼他嗎......
約瑟浮想聯翩，心里緊張又忐忑，垂下的另一只手捏得更緊。
“是想要回到深淵去，還是跟著我？”尹修突然問道。
約瑟的呼吸都短暫停滯了一下，聽見尹修的話，不禁雀躍起來：“我想跟著您！”
“嗯，那以后聽話些。”
尹修話落后，沉吟了一會兒，才笑道：
“不過，我的寶貝兒，本來就很乖。”
惡魔成年，需要的能量很大，本就是強撐著醒的，再也支撐不住。
“乖乖睡吧，我在呢。”
尹修靠著床，懷里半抱著惡魔，一只手和約瑟的放在一起。
惡魔這才放心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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