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一夜之間失了勢,姜焯也成人人奉承與害怕的二公子變成了一介平民,奪權風波掀起之時,他早就猜到會有這樣的一天了,內心倒也多大的落差,靠著好興鋪子的股份也能養活父母,就是唯有一事讓他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眼下他成了人人嘲諷的落水狗,自是再也配不上沈如玉了。
姜焯有意避著沈如玉,想著就此了無聲息的斬斷這段還沒開始的姻緣,然而他還是太過高看自己了。
下定決心之前,他還擔心沈如玉會因為他的退縮而傷心難過,卻沒有想到,沈家很快就物色到了合適的女婿,而且沈如玉對此一點也不排斥。
姜焯大受打擊,整個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不知不覺間來到胭脂鋪子門前,一想到沈如玉他日就要嫁做他人婦,他的心里就亂成一團麻,抬眼看到胭脂鋪子的牌匾之時,更是不知自己應該以什么身份去見她……
只是,來都來了,不見一面說不過去。
姜焯這樣洗腦自己,深吸了口氣之后踏入店內,然而此處并沒有沈如玉的身影。
“我能掌柜出去約會了,好像就在東湖那邊。”伙計一邊摸著后腦勺一邊不確定的開口。
“東湖?你確定嗎?”
姜焯聲音急切。
日前他曾聽人提過,東湖下剛發生了一起命案,受害人正好就是處于豆蔻年華當中的女子,那個男人把沈如玉約到那里,究竟安了什么心?
姜焯緊張不已,盡管沒有見過沈如玉的議親對象,但他就是覺得對方不是什么好東西,就算沈如玉要嫁人,也不能嫁給他,他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確定地點之后,姜焯二話不說便往東湖上趕,一口氣跑到東湖邊上,氣喘吁吁之時,正好看到荷花池畔站著一個紅衣女子,那紅衣女子打著一把油紙傘,現下正彎腰去摘荷花,荷莖韌性太強,她使了好大的力氣也無法將其拔斷,眼看著就要被帶入水中,姜焯的動作快過大腦,三步并做兩步跑到她身邊,攬過她的腰肢,帶著她往后轉了幾圈,免了她跌落水中,沾上一身淤泥的命運。
“不就是一朵荷花嗎,你有必要這么拼嗎?萬一掉到水里了怎么辦?你還想當個水鬼不成?”姜焯控制不住脾氣,連聲數落了好幾句,被他攬在懷中的人正是沈如玉。
不等對方做出反應,他又道:“那誰在哪兒?他把你約到這里,自己卻不知所蹤,他到底想干嘛?這就是你們沈家精挑細選選出來的女婿嗎?好歹你我也好過,你挑這么一個爛人,這是存心羞辱我呢!”
最后這一句,語氣是掩蓋不住的酸。
沈如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隨后一把將他推開,故意道:“你我好過?你我什么時候好過了?既然好過,姜公子現在又為何與我劃清界限,躲著不見我?莫不是我做了什么對不起你的事,逼得你始亂終棄了?”
沈如玉的目光緊緊鎖住姜焯,讓他避無可避,講詞奪理的事做得是越發的得心應手。
“相逢既是緣,既然咱倆在這見面了,你倒是與我好好說說,我究竟是那哪處地方惹你不順眼了?”
眼見姜焯欲躲,沈如玉干脆伸手揪住他的衣領,語氣當中含著威脅。
“今日你若是不說個清楚,我便把你推入淤泥當中,并且發誓這輩子再也不見你了。”
“如玉……”姜焯受傷不已,但又有些不知所措,理智告訴他,兩人已經沒有可能了,然而聽得她說再也不見自己之時,他的心就痛得跟生生被人捥掉了一般。
“姜公子,你確定不說了嗎?”
沈如玉沒有給他太多時間,見他不答,作勢要將他往湖邊拽。她沒有多少力氣,不過姜焯沒有絲毫的反抗,是以輕而易舉的被她拽走了。
“如玉,你別這樣,我沒有看你不順眼。”姜焯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的下一部動作,“我配不上你,不能給你幸福……”他突然反應過來,這些根本不是重點,重點沈如玉現在選的這個男人不行,“這里發生命案,他就把你一個人都在這里,這種人一點都不可靠,如玉,你聽我說,千萬不要跟他在一起,否則你以后會吃大虧的。”
“他?哪個他?”
沈如玉收回自己的手,眼底含著意味不明的笑意,饒有興致的瞧著他。
還能是哪個他,不就是沈家的準女婿,想到這里,姜焯心中又是一痛。
“總之,你聽我的就是了,男人最了解男人,我的感覺絕對不會有錯。”姜焯再三強調。
沈如玉無所謂的“哦”了一聲,看起來一點也不在乎。
姜焯急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是聽進去了,還是沒有聽進去?”
“聽進去了。”沈如玉如實道。
姜焯松了口氣,還想叮囑幾句,沈如玉卻突然側過身,毫無生機的道:“即便你都判斷是對的,我也無所謂,左不過嫁人而已,嫁誰不是嫁。”
“你、你怎么能這么想呢!”姜焯憤憤然,“現在不上心,待到將來吃苦了才后悔嗎?”
“不管嫁給誰,我都不會快樂。”沈如玉轉過身,視線對上姜焯的眼,一字一句道,“只因我已有了喜歡的人,而那人卻離我而去,既然如此,我嫁誰不是嫁,能有多大的區別?說了這么多,輪到我問你了吧!”
她的問題總是來得這樣猝不及防。
姜焯艱難的咽了一下口水,聲音低不可聞。
“你說。”
“我且問,時至今日,你還喜歡我?”沈如玉一點也不含糊,目光直勾勾的盯著他,“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這人一向不喜歡吃回頭草,也不給自己留后路,今日的答案若是讓我不滿意,明日我便嫁給其他人,與你斷得一干二凈,絕不繼續留戀。”
姜焯看著沈如玉,知她并非說說而已,焦灼了一番之后,咬牙點了點頭,未來的日子他無法預測,但是現在的他十分確定一件事,他離不開她,哪怕沈如玉的父母不同意,哪怕將來有一天會因為這個決定付出生命的代價,他也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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