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不二臣 > 第265章 消失
    她愣了一愣,立即放下帳子出門去尋,可尋遍了宅子,也仍然不見她家公子。

    門房上的人,亦沒有瞧見周定安出門。

    年輕的婢女,立在廊下,只覺得耳邊“嗡”的一聲,似叫人打了一大巴掌。她抱著胳膊,深深吸了兩口氣。

    好端端的,她家公子怎么會突然不見了蹤影?

    頭頂日頭漸漸升高,她卻渾身發冷,幾乎是一步一踉蹌地走進祁春眉的院子。

    “夫人——夫人——”

    祁春眉尚未起身,還睡在床上。

    聽見響動,她身邊的心腹媽媽急步走出來,壓低聲音訓斥道:“一大清早的作何大呼小叫?”

    周定安房里的婢女身子一矮跪倒在地:“公、公子他不見了!”

    “什么?”

    “奴婢角角落落都找遍了,可公子他一點影蹤也沒有……”

    張媽媽皺了皺眉頭:“胡說些什么,公子好好的怎么會不見。”

    但她看地上跪著的人,臉色煞白,似乎真的很慌張,于是一轉身,朝屋子里走去:“夫人,夫人快醒一醒!”

    “怎么了?”祁春眉睜開了眼睛,“什么時辰了?”

    張媽媽一邊上前去扶她起身,讓她靠在軟枕上,一邊急聲道:“公子房里的阿秋突然跑來,說公子不見了。”

    祁春眉才從夢中醒來,腦子還糊涂著,聞言怔怔道:“什么叫不見了?”

    張媽媽靠近過去,將阿秋先前同自己說的話復述了一遍:“奴婢看她的樣子,像是真的被嚇著了。”

    祁春眉清醒了兩分:“定安那么大個人,又不是不知事的小孩子,去哪里難道還要向她一個丫鬟稟報嗎?”她擺擺手,讓張媽媽派兩個人四下找一找,“不過是個盈尺之地,他能去哪里。”

    她并沒有將丫鬟的話放在心上。

    可等她用過朝食,更衣打扮妥當,她的寶貝兒子卻還是沒有出現。

    祁春眉總算有些慌了。

    她讓人把阿秋叫進來,盯著問:“公子睡前都說了些什么?”

    阿秋一張臉還是煞白的,吞吞吐吐道:“并、并沒有說什么奇怪的……”

    祁春眉瞪了她一眼。

    阿秋一哆嗦:“不過這兩日,公子他一直有些惴惴的。”

    “嗯?”祁春眉的臉色難看起來,“這話是什么意思?”

    阿秋面露驚恐,壓低了聲音道:“公子他說、他說……”

    “他說什么?”祁春眉見她支支吾吾的,不覺有些惱火,“讓你說便說!結結巴巴的做什么!”

    阿秋眼神閃躲,咬了咬嘴唇:“公子說……他好像撞邪了……”

    祁春眉一怔:“撞邪?”

    阿秋點點頭,輕聲道:“……說是從伯爺出殯后開始,就好像一直有人在盯著他。”

    祁春眉眼皮一跳,立即呵斥道:“渾說什么!”

    阿秋身子一抖,不敢再說下去。

    祁春眉臉上神情已經是要吃人的樣子。

    她沒有再理會阿秋,只連聲讓人出去找,一定要把公子尋回來。

    可宅子里的下人,能派出去的,都派出去了。

    周定安仍然不見蹤影。

    大冷的天,他連一件厚衣裳也沒有帶。

    祁春眉漸漸慌得沒了底。

    張媽媽給她出主意:“夫人,這樣找下去不是辦法。咱們到底人手有限,找不了多少地方,您得差人去伯府 去伯府報信,讓伯府派人一道找才是。”

    祁春眉回過神來,連聲道是,讓她趕緊派人去靖寧伯府。

    冬日天黑得早,要是午后還尋不到人,事情就難辦了。

    她憂心忡忡地等待著。

    可到未時二刻,事情還是沒有進展。

    祁春眉午飯也吃不下。

    祁老夫人派出去的人,也沒有半點線索。

    這人莫名其妙的,就是不見了。

    誰也沒有看見他離開,誰也沒有碰見過他。

    祁春眉倚靠在窗邊,眼看申正一過,天色便開始變得暗淡,愈加六神無主起來。她的兒啊,怎么還不回來……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轉眼便掌燈了。

    祁老夫人坐在鳴鶴堂里,等了又等,等到坐立難安。

    再過一個時辰,外頭就幾乎沒什么走動的人了,到那時,他們還能去哪里找她的外孫?

    祁老夫人眉頭緊鎖,愁得茶飯難咽。

    找到半夜,還不見人。

    祁春眉眼睛一紅,落下淚來。

    一定是出事了。

    周定安不見的消息已經傳遍祁家,傳得仆婦們交頭接耳,都說他是被邪祟帶走了。

    要不然,怎會無人瞧見他出門?

    要不然,怎會無聲無息,像是從沒出現過?

    到了第二天,還是不見人影。

    祁春眉已經急到肝腸寸斷。

    祁老夫人也再按捺不住,終于動身去了女兒住處。母女倆抱在一塊兒,一個哭,一個勸,誰也平靜不下來。

    外頭寒風刺骨,滴水成冰。

    陽光已經半點不見。

    下人們,一直找,一直找……

    找到了祁遠章頭七這日,終于找不下去了。

    能找的都翻遍了,這人不管是生是死,恐怕都找不回來了。

    祁春眉哭哭啼啼,日夜勞心,很快便病倒在床上。

    祁老夫人的臉色也一日比一日更難看。

    頭七這天,她親自給兒子燒紙,邊燒邊念叨:“你若泉下有知,必要保佑定安早日回來。”

    她一遍遍地講,講到口干舌燥,才算住了手,招呼太微上前來:“給你爹多燒點紙錢,他一貫愛穿好的用好的,可不能短了銀子花。”

    一沓厚厚的紙錢被她塞進太微的手里:“幾個孩子里,他最喜歡你,你同他好好說說,讓他多多庇佑你表哥。”

    太微立在火盆旁,被火光照亮了眼睛。

    她一言不發地將手中紙錢丟進火里。

    火舌立時高高地躥上來,像是要將燒紙的人也一并點燃。

    祁老夫人慌忙往后退了退:“不知好歹的東西!”

    太微望她一眼,拍拍手,轉身就要離開。

    祁老夫人氣極,厲聲大喊:“你站住!”

    太微腳下不停,背對著她,越走越遠。

    建陽帝領兵翻越笠澤后,祁家就再也沒有孩子降生,她過去只覺得是個巧合,可收到父親留下的東西后,她卻不敢再那樣想了。

    是以當祖母讓周定安回來時,她全然沒有反對。

    如今周定安消失,她心中疑問便也有了答案。

    的確有人在疑心父親。

    而她,身為父親的繼承人,并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