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耶在浴室里。
當她聽到薇彌爾說進來，下意識神色一慌，連忙裝死躺在了地上。
但過了兩分鐘，浴室的門都沒有任何動靜。
難道……她不是在和我說？
她的語氣，聽起來沉靜又堅決，好像下了很認真的覺悟，不知為何讓人動容。
可是羅維本就在房間里,還要怎么進來。
難道說……
難道……
還有別的人站在門口！！？
莎耶眼眸一驚，是誰，阿依凝嗎？她告訴我今晚不許搶，卻能允許阿依凝進來？
“哈啊……”
從剛才就隱隱聽到什么奇怪的聲音，莎耶咬牙慢慢起身，將耳朵貼在了門上。
沒有聽到他們對話，只聽到薇彌爾含糊不清的呢喃,頻率和幅度都很慢,不知為何讓人耳根發軟。
“可以全部了嗎……”
“嗯……全部……呀啊…”
莎耶不禁打了個抖，感覺身體有些使不上力。
怎么……回事？
薇彌爾平時說話就給人一副很好欺負的印象，和她的長相貼近，現在的感覺……好像就正被欺負得很慘一樣。
哪怕盡力忍耐著，還是控制不住地冒出音節，甚至連羅維的呼吸也逐漸變重了。
莎耶一陣發怔。
難道……
羅維在用睡覺也帶著的那把武器抽她？
她咽了咽喉嚨，眼睛眨也不眨地在門邊坐下，就這樣發愣聽了下去。
……
……
數時間后。
親吻在發絲凌亂的額邊，閉著眼呼吸還未平復的少女淺淺露出一個笑容。
薇彌爾沒力氣再發出任何聲音，手腳無力倒在那里,一只手輕輕放在肚子上。
看見她這幅模樣,羅維又俯下身多親吻了她一會，不去催促她用魔法完成凈化。
接下來一天的時間都足夠。
所以不用那么著急。
戀戀不舍地吻她的嘴唇，少女熟睡過去，羅維起身披上衣服,神色一沉看向浴室那邊，遮蔽氣息來到了門口。
拉開門,長發放下的莎耶穿著薇彌爾的睡裙就側坐在門邊,看見他后，忙不迭地往后退去了。
“！！！”
“……”
兩人以各異的神色對視片刻。
羅維嘆了口氣，她看自己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位戰勝不了的惡魔一樣。
自己要躲在這里偷聽，又自顧自地感到未知和恐懼。
面對她隨時掏出長槍一樣的表情，羅維上前接近，只是把手輕輕放在了她頭上。
然后順著腦袋摸了摸。
莎耶：“……！”
天使似乎有話想說，羅維將手放在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薇彌爾集中注意力都很困難，肯定是忘了她還在浴室里的，那樣都已經夠讓她害羞的了，還是別讓她知道，免得聽到了又得暈過去。
羅維悄無聲息，攬過莎耶的小腿將她抱了起來，后者微微吸了口涼氣，伸手掐在了他手臂上。
“……”
羅維疼得差點發出豬叫聲。
大姐，你是神格者。
我一個沒穿裝備的凡人，你這樣掐合適嗎？
他忍著痛，出浴室后轉身朝著房間門的方向走，莎耶看見躺在床上安然睡去的薇彌爾，意識到是要送她出去,手里這才松開勁。
羅維想了想，她大概是沒找到鑰匙的，于是抱著天使停在了衣柜前。
拉開下面的抽屜，里面是薇彌爾疊得整整齊齊的小衣服。
莎耶：“……”
莎耶面露難色，陷入了些微的猶豫。
萬一鑰匙也不在客廳怎么辦。
那豈不是只能一晚上空空如也了？
眼神糾葛間，她也不再多想，察覺到羅維一副讓她自己選的意思，沒好氣地隨便抓了一件，將他推開轉過去。
然而她這時才注意到，手里隨便拿的那件未免也太羞恥了。
隱隱的半透明，還有蕾絲花邊。
可是，現在又總不能說換一件，只能眼神死死盯著他背影，俯下身趕緊穿上。
聽著后面窸窸窣窣的聲音，羅維安靜等她換完，等到對方逃也似地開門離去，回到床邊。
薇彌爾輕輕睜開了眼。
“吵醒你了嗎？”羅維輕撫著她柔和的長發，眷戀地享受她的余味，好像怎么也不夠。
少女睡眼惺忪搖了搖頭，“是要睡覺了嗎？那就抱我出去吧……”
“沒關系，你就在自己房間里睡吧。”
“不用……今晚大家約好了一起過夜，不是嗎……”她輕輕撫了撫自己的小腹，“我已經……很滿足了……”
羅維理解了她的意思。
于是沒說什么，輕輕將她抱起。
“不過……在出去之前，可以再吻我一會嗎……”
“當然。”
得到答復，薇彌爾露出微笑，輕輕往上抬起了頭。
……
回到客廳后，莎耶撞見坐在沙發上獨自喝著紅酒的伊露絲，見她出現，還微微朝她舉杯。
她沒理會魔女，俯下身在一片狼藉的地上尋找著，又想到什么，抬頭看了阿依凝一眼。
躺在明顯收拾過的空地上，兩只腳正好對著這邊。
腳上一只襪子不見了。
“……”
剛才，她肯定進去了對吧！
在裝睡？
否則誰會在醉倒之前還特意把周圍清理一遍啊……！
莎耶眉頭沉了沉，開始在阿依凝四周尋找，試探著她是否在假裝閉眼。
“你在找什么？”伊露絲看著莎耶把阿依凝翻來覆去，一條腿翹起端莊坐在沙發扶手上，感到好奇地晃了晃紅酒。
“找我的房間鑰匙。”
“……？”
魔女輕輕抿了一口酒。
“哦？這可真是有趣的發展。”
然而意外的是，莎耶還真在阿依凝的身下找到了自己的鑰匙，過程中對方始終沒醒。
她沉默了片刻。
難道阿依凝的應對方式，是始終裝作不承認，所以才能和薇彌爾和平相處？
莎耶好像隱隱得知了真相。
這就是她的智慧嗎？
正在思考時，走廊那邊的房門打開，莎耶握著鑰匙連忙退了回去。
羅維抱著薇彌爾走了出來，伊露絲瞟了一眼莎耶，看著他們說道：“我在工房周圍設了點小玩意，晚上不必擔心。”
“好，麻煩你了。”
羅維點了點頭，把薇彌爾在一個合適的位置放下，少女含糊著翻了個身，手卻依舊捧在小腹上。
伊露絲瞇了瞇眼，笑了笑：“就剩我們三個了，要不要再來一輪？”
再來一輪什么啊……
羅維一臉黑線，聽得出伊露絲話里有玩味調侃他的含義，但看她一個人喝悶酒，也難得主動邀請，也不好就這么放著不管。
“我可以奉陪，不過有一個好玩的提議。”
“哦？說來聽聽。”
莎耶收著鑰匙起身站了起來，“我就不奉陪了，我、我要回房間。”
看來她找到了阿依凝身下的鑰匙嘛。
羅維也沒打算強硬阻止，反正她不合群明天肯定要被他調侃的，卻意外聽到了伊露絲的聲音：
“看來，所謂的女武神也不過如此嘛，連喝酒都不敢和我們這些黑暗陣營的人喝。”
“什么！”莎耶聽到這話驀的轉過頭來，“我今天要把你喝到以后再也不敢說這種話！”
羅維：“……”
還真是一點即爆啊。
至少在心機上面，天使完全被魔女玩弄于手掌心了。
……
……
次日，一早。
阿依凝在昏沉中慢慢醒來，只覺得腦袋很重。
昨夜的事情記不清了，但總覺得有人翻來覆去地鼓搗她，感覺非常煩躁，卻睜不開眼。
還聽見了羅維和伊露絲的聲音，莎耶吵人的不服聲，好像還有什么人給自己喂了醒酒茶，又做了些什么。
她勉強著扶著起身，看見客廳里睡得橫七豎八，地上卻是收拾得一干二凈。
所有人都在。
露意和克籮茜還是昨晚那個姿勢，看見泡在蘋果酒里的腳，阿依凝微微皺了皺眉。
阿忒塔娜睡在沙發上，伊露絲在對面單手托著一邊臉閉目，羅維抱著薇彌爾在地毯上。
莎耶……
大字躺在正中間。
阿依凝：“……”
這么多個人，竟然沒有一個睡姿是相同的，伴隨還有些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晰，她看見莎耶的臉上好像有什么東西。
湊近一看，這位第四位天使的臉上，畫著一頭牛的表情。
莎耶：???
“噗呲……”
她沒忍住，不知為何這模樣配合她的姿勢，看上去實在好笑，輕輕掩住了嘴。
不遠處的露意緩緩抬起頭來。
“嗯……怎么了，該吃飯了嗎？”
她坐了起來，旁邊的克籮茜也醒了，她們兩個人默默對視一眼。
露意：?????
克籮茜：?????
“噗……！哈哈哈！”
“哈哈哈哈！！”
她們兩個指著對方笑了起來，看著對方臉上畫的表情，笑得根本停不下來。
阿依凝頓時感覺到了一陣不妙，想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露意和克籮茜同時轉向了她。
露意：“……”
克籮茜：“……”
她們同時看著自己，沉默了。
怎、怎么了，難道我臉上是別的東西？
就在她一陣皺眉的時候，兩個人突然同時沒忍住，捧著肚子指著她毫不留情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
“……！！”
阿依凝連忙遮住臉站起來，她們的笑聲過于離譜，以至于其他人接連在笑聲中醒來，讓她惱火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自己臉上是什么。
她走到了一旁的鏡子前。
阿依凝：?=σ王σ=?
“……！！！”
她額頭暴起青筋，生氣的模樣令這幅呆傻的涂畫更加可笑了。
羅——維——！！！
這一看就是那個家伙的手筆，竟然在我臉上畫老虎！
伴著其他人醒來，客廳里早就笑得炸開了花，阿依凝走回去，看見薇彌爾和莎耶正在迷茫對視。
薇彌爾：?·?·?
莎耶：???
“噗……”薇彌爾先沒忍住，眼淚都憋了出來，往后倒著抱住了肚子，“哈哈哈……莎耶，對不起……我實在……哈哈！！”
莎耶皺了皺眉，這個動作令其他人笑得更夸張了，露意和克籮茜拍起了地板，薇彌爾臉色憋得跟番薯一樣。
阿依凝也沒忍住，扶著門站在那里，想控制卻控制不住。
兩邊醒過來的伊露絲和阿忒塔娜臉上倒是沒有任何東西，母神為難地看了她們一眼，正說點什么緩和一下情緒，莎耶卻一臉呆滯朝她看了過來。
“噗呲……對不起，莎耶……”
阿忒塔娜發現自己完全不能直視她，只能誠心道歉，否則忍耐只會是件極度痛苦的事情。
趴在地上的露意卻注意到了什么。
“啊，是小烏龜！”
她指著阿忒塔娜腿上說道，眾人接連看過去，發現母神臉上雖然沒有，但是胳膊和小腿上全都畫滿了烏龜。
阿忒塔娜：“……”
她無奈抿嘴片刻說道：“你們要笑……就笑我吧，別再看莎耶了……”
莎耶一臉鄙視地看著她們，明明一個個臉上都跟鬼似的，怎么好意思來笑她？
阿依凝在這時遞了一塊鏡子到她面前。
莎耶默默拿起來一看。
“……”
下一刻，她毫不猶豫沖到了羅維身邊，看他還睡著又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猙獰地張著手指。
“你這混蛋！！”
還說什么肯定不好笑，當時他和那個臭魔女都一臉平靜來著，她也就沒管什么。
快給我起來！都這樣了你還睡得跟頭豬一樣！
伊露絲笑著看著這一幕，昨晚她和羅維心照不宣，最好笑的自然是留到現在這一刻了。
“你現在叫醒他，我怕他看到你笑得暈過去。”阿依凝無奈提醒道。
“啊啊啊！！”
莎耶一臉暴躁地站起來，什么也不說就去洗臉了。
阿依凝傷神看著她離去的背影。
昨晚究竟發生了什么，怎么每個人都遭罪了？好像只有伊露絲什么事都沒有。
“我去準備早餐，順便再煎一壺醒酒茶，你們去洗漱吧。”
她說道，看了一眼薇彌爾俯身去照顧羅維，頭也不回進了廚房。
一陣子后。
羅維慢慢在薇彌爾懷里醒來，身下還蓋著薄薄的毯子。
“你醒啦？昨晚睡得還好嗎？”
“啊，啊……”
羅維扶著頭，想起昨晚和她們喝酒比賽畫畫，最后局勢一片混亂，都不記得誰贏了。
對了，莎耶呢？
看著露意和克籮茜還在對著對方臉上笑，都已經笑得脫力笑不出來，這么有趣的一幕，他竟然沒看到？
莎耶洗完臉一臉火氣地回來了。
“你個混蛋！不是和我說不好笑嗎？”
“好笑嗎？”羅維一臉平淡看著她，“不好笑啊。”
莎耶惱火地握起了拳頭。
“莪都洗完了當然不好笑了！！”
“那要不，我再給你重新畫一個？”
“？？？？”
“噗呲……”對面的伊露絲沒忍住笑出了聲。
阿忒塔娜也同樣，傷神地捂著額頭，盡可能讓自己平靜。
薇彌爾低頭讓自己忍耐了片刻，拍了拍莎耶的腳踝和羅維的肩膀，“好啦，快起來洗漱了，阿依凝的早餐也快準備好了。”
隨后，她又朝那邊的露意和克籮茜說道：“你們也快去啦，別笑了。”
“不，等等……讓我再笑一會……”
“不行，我得去拿魔導投影過來，這一幕必須要記下來！”
“走，克籮茜！”
“走！”
看著她們兩個捧著肚子互相扶著離去，羅維搖搖頭笑了笑。
這也算是讓她們玩得很開心吧。
“那我也……”
打算暫時避開莎耶的風頭，羅維支起身準備去洗漱，卻又看見什么，眼神一沉坐了回去，不動聲色蓋進了毯子里。
羅維：“……”
“怎么了？”薇彌爾問。
“沒、沒什么。”羅維一臉黑線回答道。
我看見了什么？
在毯子底下，自己的每一根腳趾上，都涂著紫色的指甲油……
羅維：“……”
他抬起目光，看了一眼坐在正對面，優雅翹起一條腿的伊露絲。
對方似乎早就在等他這個眼神，繼而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那是等待到最后一刻才揭曉的——
昨夜世間險惡，
獨屬于最終勝利者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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