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阿忒塔娜起身離去的背影，羅維遲了幾秒轉過身來。
庭院里的人不約而同看向他。
事實證明，大確實是有足夠吸引力的。
阿忒塔娜平時很懂得如何應對，能在這里探索的也不會是什么地痞流氓，保持對神明的敬畏外，這些人大多只是好奇，人類怎能和神建立如此深厚的關系。
羅維卻沒用男人的默契回應他們，這些人悻悻低頭露出苦笑的同時，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們可沒想著去招惹他。
在正式會議上當著眾多勢力說殺人就殺人，已經讓羅維惡名遠播了，他們所在的這片工房既是實質上的神域，也是所有探索隊的禁域。
沒人想被帝國東元帥拎出去捏爆腦袋。
但怨念是避免不了的，也沒打算遮掩，畢竟這家伙命好得實在是招人嫉妒。
阿忒塔娜換了身衣服回來，看見庭院里微妙的氣氛，無奈看了羅維一眼。
“你呀……”
羅維用這可不能怪我的表情回應了她。
但也不否認，自己有用眼神警告那些人就是了。
阿忒塔娜神色復雜地輕嘆口氣。
你這哪里是警告，分明就是威脅了……
……
在庭院里露完臉，羅維回到工房，去確認了一下百麗兒栽下的白色小花。
培育的花園里，三朵花簇擁在一起，周圍幼苗都有順利生長，它們卻還完全沒有動靜。
但至少，不用擔心米諾妮是否還存在的問題。
以她已經隕落的狀態，倘若真的消弭，這些花朵恐怕也會立刻枯萎。
“我要怎樣才能找到你呢。”
像這樣與一級神進行接觸，現在擔心的已經不是能否順利溝通的問題，而是要如何在這廣袤的神戰戰場，找到昔日界外魔神的隕落之地。
土壤上的小花恍若搖晃了一下，當看過去的時候，又沒有任何動靜。
羅維苦笑了笑，自言自語對它們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就像一連三次與它們坐下來聊天那樣。
等到時間差不多，他確認了一遍花園其他地方，對百麗兒的照料感到很滿意。
確認沒找到貓薄荷后，他關上門放心離去，回到住宿區敲響了薇彌爾的門。
開門的是伊露絲。
魔女穿著很寬松的上下裝睡衣，能把如此樸素的衣著穿得如此有魅惑力，大概也只有她了。
“來找你的小可愛嗎？”伊露絲笑道。
羅維黑著臉沒說話，跟著她一起走了進去。
進到里面，伊露絲指了指浴室的門，“她正在我調配的湯藥里泡著，身上太臟了，我可不會給她洗，你要進去確認一下嗎？”
一旁的椅子上，薇彌爾探索穿的那身衣物疊好放在那里。
“還是不了，”羅維可不想出來被她繼續調侃，“你的湯藥應該也有去污的效果吧。”
“呵呵……當然，”伊露絲轉身，徑直走向薇彌爾的床，在那里停住轉身坐下來，“這可是我秘制改良了幾百年的配方，也算是提前還了點將來的人情吧。”
羅維微不可察地。
真是話里處處是心機啊……
但是和她說話，倒也沒有讓人感覺很累的解讀感，可能是因為她并非為了讓你聽不出來，反而是讓你能迅速抓住她說話的重點。
在對話中，需要下意識思考的地方才更容易引起印象。
只能說這一套被她玩的是滾瓜爛熟了。
“怎么，你是來找我的？”伊露絲坐在薇彌爾的床上笑了笑，見他沒走又不說話，提醒不要太明顯。
真是輸給她了。
羅維也沒什么好瞞的，攤手道：“我要怎么才能……”
他低頭看了一眼。
七天了，這玩意壓根沒有褪色的跡象。
“呵呵……我以為你已經開始喜歡上這種感覺了。”
“……饒了我吧。”
和一群女孩子在一起，他可以接受一日三餐被她們監督吃，允許她們偶爾在他臉上涂點什么，但指甲油還是算了吧，他自己都不能直視。
“我沒打算做什么，”伊露絲幽幽笑了笑，“只是提醒你該做的事情最好早點完成，不要留下后患。”
是指讓瑪利亞墮落的事情嗎。
這樣一來，眼前的魔女也能盡快研究歸無海的秘密，比她自己闖進去找要安全得多。
“我已經有安排了，”羅維擺擺手說道，“雖然做不到完全讓她的禁忌消除，但誕生一個墮落的苗頭應該是足夠的。”
“我知道你在顧慮什么，”伊露絲依舊看著他，“你雖然不局限于某個人，但也不是誰都可以，對吧？”
“……”
羅維無奈看了她一眼。
如果是指克籮茜、露意，以及關在山谷里那兩位，那目前確實如此。
但她這位魔女，恐怕也自認為處于關系之外吧。
“呵呵……我只是想稍微提醒你一下，最近天使小可愛的狀態并不好，對自身的存在感到模糊，說不定刺激一下也會有用。”
“……”
刺激莎耶是想做什么。
這樣說，是想讓他能順理成章地去做這件事吧。
見他不接話，魔女在床邊晃了晃小腿，優雅地翹在另一條腿上。
“并非「最愛」，本性難改，順應下去害怕得不到，躊躇不前又無法不在意，呵……初諳世事便這般糾葛，連我都替她感到可憐呢。”
“……我怎么覺得你是在刺激我呢。”
“呵呵，這本不是我該說的話，如何判斷就交給你自己吧。”
羅維慢慢嘆了口氣。
“知道了，就算要具體實施，也得等到薇彌爾醒……”
伊露絲從懷里取出一個盒子打斷了他。
打開后，里面是十二塊菱形的藍色水晶，里面流淌著薇彌爾的魔力。
她拿起一顆說道：“一顆能支撐一天的凈化量，相信綽綽有余了。”
羅維扶住半邊臉，一時無話可說。連這種東西都找薇彌爾提前準備了，該說她對這件事確實上心嗎。
伊露絲緩緩將水晶放了回去，看了眼身后的床榻。
“條件成立的話，就躺上來吧。”
羅維皺眉聽著這外科醫生讓病人躺在病床上一樣的語氣，動身來到床邊，脫掉鞋躺了上去。
伊露絲看著他還穿著不管的襪子，微微朝他瞇起了眼。
羅維：“……”
伊露絲：“……”
這種事，她自然是不會代勞的。
羅維重新又起來，默默自己動手脫掉了襪子，再度躺下，開始安心等待「手術」的進行。
魔女神色平淡，將一邊長發挽到耳后，從身上摸出一個小瓶子，俯下身去。
頃刻后。
羅維感覺到一把涂過粘稠藥水的小刷子，輕輕刷在他涂過指甲油的地方。
一點一點，輕柔而仔細地刷著。
“……”
這種感覺，倒還不錯。
……
……
解決完腳上的麻煩，羅維從薇彌爾的房間出來，傳送到了慟哭山谷。
和門口的獸人族交談過后，他進了某個用來關押“客人”的帳篷。
“你準備好了嗎？”
他看向坐在地上的那位女性說道。
對方只是撇開頭，不愿去看他，貴氣的模樣卻掩蓋不住臉上的難堪。
科林的妻子，卡洛琳。
露出這樣的表情不能怪她，畢竟羅維七天前去神戰遺跡探索的時候，和她達成了某個交易，并收走了她的那些大寶貝。
這位人妻已經七天沒有獎勵過自己了。
羅維看著她說道：“做完這件事，等一切結束之后，我答應讓你回無冠城，但前提是不能再與克籮茜見面。”
身為工匠會的一員，事到如今還留著她主要是為了避免走漏風聲。
但羅維倒也沒想到，她還能在這里派上用場。
“你能保證……那里不會有男人嗎……”卡洛琳臉色為難說道。
“你覺得我要是有這種打算，會把機會讓給別人？”羅維說完頓了頓，“哦……你的丈夫……”
“別再提這件事了……給我留些起碼的尊嚴吧。”
羅維慢慢吸了口氣，這么長時間過去，這間帳篷已彌漫出一股淡淡的麝香味，她自己恐怕都聞不出來了。
“那出發吧，”他說道，“記得帶上你的東西。”
對方未再被束縛，臉色艱難地拾起地上的那個木盒子，裹了幾層布包了起來，完全不想讓人看見。
隨后，羅維帶著她傳送到造物主的小島，妥善進行了安置。
他和卡洛琳達成的交易內容很簡單——
讓她換個地方住。
與其每天晚上都吵到那位帝國西元帥，還不如讓她在這里和瑪利亞做鄰居，但只是聽聲音恐怕還不夠，因此羅維也對那間地下室做了一些改造。
這對于卡洛琳來說恐怕有些羞恥，但對克籮茜做出那種事，她要是能忍得住當然沒問題。
而要是忍不住。
就當作是她在為過去最后一次贖罪了。
看時間差不多，羅維站在海邊，告訴阿忒塔娜讓莎耶來找他。
不一會兒，天使從傳送繼點現身，沒去看身后的盛夏大海。
“叫我來做什么？”她猶猶豫豫說道。
跟伊露絲說得一模一樣啊。
是因為薇彌爾暈倒了，這三天里她不知該不該來找他吧。
——來找他，好像在趁虛而入一樣。
——不來找他，憑什么薇彌爾不在的時候就不能來找他？
看著那故作掩飾的姿態，羅維無奈搖了搖頭，“想著你會不會想見瑪利亞了而已。”
“……哦。”
“怎么，”羅維故意笑了笑，“難不成，你以為我是喊你出來兩個人單獨約會的嗎？”
“什！你在想什么，我怎么可能會這樣認為！！”莎耶反應激烈。
還真是……
一目了然。
羅維不打算決定她的做法，實際上，她眼下這幅模樣就夠讓他喜歡了。
總是唱反調，說反話，身體卻是很誠實。
說她是戀愛腦吧，她連戀愛是啥都不懂；說她大義凜然吧，又像個小媳婦一樣不敢表達。
不過現在，還是先確認瑪利亞那邊有沒有受影響吧。
沿著島嶼的樹林來到中心區域，羅維帶著莎耶來到地下室的后窗，這里是他們挖出來唯一能透進光線的地方，不至于讓里面顯得太壓抑。
也是莎耶和瑪利亞隔墻對話的地點。
“瑪利亞，你在里面嗎？我來看你了。”
“什……是、是是……莎耶？”
羅維撇撇嘴，聽這語氣，卡洛琳忍了七天，怕是已經開始表演了。
其實瑪利亞要是想不看，閉上眼睛、屏蔽聽覺就好，但從觀察上來看，好像并不是這樣啊……
“你怎么說話在發抖？”莎耶皺起眉頭，“是身體哪里不舒服嗎？”
“沒……沒什么，我很好。”
“咳咳……”羅維在這時咳嗽了一聲，“那個，我也在。”
“你……”
面對這樣的怨氣，羅維倒也有些無可奈何，讓這位天使前輩墮落，這已經是他能想到最好的緩兵之計，總比他一言不合上去直接推了她好吧。
這實在有點難以下手。
但緩兵之計終究只是緩兵，不讓她被工匠會利用就好，之后該怎么辦，如何將她從禁忌中徹底解救出來，還有得他頭疼的。
“真的沒事嗎？要不我從窗戶那里看一眼你？”
“不用！總之……我沒事，你能來看我我很欣慰。”
“……”
瑪利亞四肢被鎖鏈束縛，眼皮直跳地靠在墻上。
眼前這到底是……是……
她回想到不久前，羅維單獨進來的時候，取出魔力裝置就開始生成魔力結晶，不一會就弄出一片光滑的鏡面，將房間分為兩個部分。
自從承擔這份禁忌，她有時候會意識模糊，神格都用來壓制影響，位格不復以往。
但她還是能感知到，這面鏡墻只有從她這邊能看到對面，那邊的視線是透不過來的。
聲音則相反。
能從那邊傳過來，這邊卻傳不過去。
瑪利亞當時懷疑是不是歸無海的禁忌把她腦子燒傻了，完全沒看明白羅維這樣做的用意。
直到他說：“我給你找了個新鄰居。”
意識到情況不對，以為是打算讓莎耶和她住在一起，她質問對方怎么能做這種危險的決定。
羅維卻回應：“不必擔心，那個人也背負著罪孽。”
然后等羅維去又復返時，還真的帶了一個女性回來，甚至還曾在工匠會的會議上互相見過，羅維將那人像自己一樣鎖住四肢后，就草草離開了。
——最開始還是挺正常的。
自己能看到對方，能聽到對方的聲音，那名女性卻收不到自己這邊的任何反饋。
嘗試了數次和周圍進行溝通，對方似乎對這里極為陌生，不清楚建筑結構，瑪利亞也就這么看了下去。
直到……
像是確認了沒人一樣，她怎么突然就開始……
就開始……
身為五百多歲的天使，瑪利亞并非沒聽說過類似的事情，甚至在下位天使間，偶爾也有一些不該有的情愫誕生，畢竟天使只有女性，而與人類相戀又往往以悲劇收場。
但親眼見到，仍舊感到極為不可思議。
怎么可以……自己？
對方似乎一直顧及著這邊，側著身始終壓著裙擺，但在她面前，手進行的動作是掩蓋不住的。
甚至還愈演愈烈……
然后莎耶的聲音就突然傳了出來，幸好勉強算是掩飾了過去，讓她看見這些還太早。
“啊……”
“……！”
“瑪利亞，你剛才發出聲音了嗎？”
“沒有……我、我是說，是的，是我發出的……”
“好吧，怎么聽起來……”
“……”
瑪利亞無奈地嘆了口氣，面對這樣的情況，也只能替莎耶掩飾過去了。
羅維·布魯克，你到底在計劃什么……
就在她這么想著的時候，坐在對面的女人忽然打開了手邊的盒子，掏出一個黑漆漆的大寶貝。
“……”
瑪利亞怔了兩秒。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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