慟哭山谷，高地。
月色下的空地，兩人同步進行著動作，宛如一場雙人舞。
踏步，旋身，刺劍——
阿依凝舞動著劍，實際和他訓練后，說不上是安心還是疑惑，氣息共鳴間的感觸，熟悉得沒有一絲變化。
又一次旋身過后，她收穩步子，將地支劍入鞘，正對上一旁莎耶的視線。
“我這邊結束了。”
直至現在，她也不清楚莎耶跟來的原因。
羅維也在之后轉身收劍，兩人同時看向天使，這位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
“我……其實我沒什么事。”
“……”
羅維悄悄看了阿依凝一眼，臉上果不其然露出了蹙眉的神態，過程中因為兩人的氣在共鳴，他能明顯感覺到妹妹在意著莎耶的視線。
而妹妹也知道他感知到了，因此始終在嘗試調整著自己的狀態。
沒什么事你還跟來……！
大概就是這種心情吧。
“也……不能說沒事，只是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莎耶愣了愣看向羅維，“你完全沒使用神力嗎？”
阿依凝抱著手臂也轉了過來。
“我也想知道，你魔力的幅度雖然沒提升多少，但那股穩下來的神力完全沒被調動。”
“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魔力少。”
羅維擺了擺手，只是共鳴和同調的練習，他當然不會啟用體內的力量。
這股神力雖然不再是一次性的，但魔力上限擺在這里，短時間內一直使用還是有點吃不消，除非從阿忒塔娜的神力印紋那里借。
“你真是我見過最奇怪的神格者。”
“至少不用被人擔心看出來，這還不好嗎。”羅維調侃笑了笑。
連「觀之眼」都如此不確定，其他人就更難看出端倪了，不過從離開前阿忒塔娜那個眼神里，羅維想母神在領域里大概還是有所察覺的。
“你能不能和我打一場。”莎耶忽然開口。
“什么……？”
“和我打一場吧。”
“……”
羅維臉色一時有點陰。
你說沒什么事，跑來這看我訓練，結果又提出要和我打一架？
“怎么，你是想把我揍得爬不起來，晚上就不能去別的女人那里了？”
“什……！”
莎耶匆忙看了阿依凝一眼，把后者看得眼眸一顫。
阿依凝：這和我有什么關系……！
莎耶卻沒再看她了，不耐煩道：“你愛陪誰就陪誰，我又沒有滑滑的睡衣！”
“好的，我一會去讓克籮茜給你做一套。”
“？？？”
什……
滑滑的睡衣我……他？穿給他……？
絕對不可能的好嗎！！！
“所以……”羅維起初不明白莎耶行為的意義，但現在好像抓到了一絲頭緒，“是因為我今天成功回來，你也有單獨想和我做的事情？”
“滾啊！！”
呵。
被薇彌爾捷足先登了是嗎。
比起莎耶，站在旁邊的阿依凝更是一頭霧水。
怎么就和我有關了？
雖然沒有明著說出口，但莎耶時不時瞟過來的視線，讓她一下子就意會到了。
什么意思，現在都默認我和他有什么了是嗎？所以我找他訓練也是和你同樣的目的，想在他去找薇彌爾之前先做點什么，以免在重要的日子里缺席？
阿依凝一點也不想懂她眼神里的意思。
我怎么就……
這趟水怎么就越洗越渾了呢！
“你別給我胡思亂想！我只是沒看見你這混蛋的晉升過程，所以有點不放心而已！”
羅維聽著閉了閉眼，轉向阿依凝。
“你也是一樣嗎？”
“我……”
阿依凝倒是沒法否認這件事，但莎耶才是該別胡思亂想的那個！跑來問我怎么和薇彌爾相處也就算了，別什么都把我拖下水！
我和你又不是什么反薇彌爾聯盟！
等等……這么一說，我好像確實是在為姐姐做這件事來著……
她思考的模樣被莎耶看在眼里，更加堅定了內心的猜測——還騙我說什么最多把他當哥哥。
果然有一腿吧！
羅維看著這兩人笑了笑，該說是秀才遇到兵嗎，阿依凝就算百般否認，怕是都要被莎耶強行綁上戰車了。
“我不會和你打的，”他說道，“當然，你要是有自信把我親到爬不起來，我倒是愿意挑戰一下。”
“什……！誰要親你啊混蛋！！”
“是是是，不過……”羅維嘆了口氣，“雖然不能陪你打，但如果你們想檢測一下我的實力，大概還是可行的。”
兩位姑娘都微微愣了下，看了彼此一眼。
不實戰就能檢測實力的方法？
他是想……
羅維走到阿依凝身邊，扶著她微熱的肩膀，將她慢慢推到了莎耶那邊。
隨后他自己退到一邊，活動活動了下肩膀，“你們不就是想看神力嗎，那我會用神力發動劍技斬過來，你們兩個試著合力擋下來吧。”
“……”
合力擋下？
兩人對視一眼，一時竟分不清這究竟是小題大作，還是在讓她們務必警惕。
說神力的濃度吧，稀薄得根本察覺不到。
說神核的本質吧，偏偏又是一級神神核。
這就導致在她們眼里，羅維作為神格者的實力，就好像從下位魔神到一級神這天塹般的區間里，里面任何一個檔位都有可能。
“知道了。”
阿依凝嘆了口氣。
“我們會用對待一級神神核的態度來應對，你不必留手。”
兩人先后取出了武器，深吸一口氣后交叉疊在了一起。
莎耶展開了神格，緋紅之力染紅了身后的羽翼，阿依凝也運轉煉氣化神，儼然已是認真的態度。
但天使不展八翼，分明還是看不起他。
那必須得教她們做人了。
羅維對自己的力量大概有數，但倒也沒實際嘗試過，因此決定用更為穩妥、也更直觀的劍技作數。
“準備好了嗎？”
同樣開啟煉氣化神，與對面兩人融合在一起浸透空間的氣勢相比，自己這邊明顯弱了一截。
他的煉氣化神只能算出師。
完全是靠阿依凝一點點修的，離登峰造極還差得遠。
沒有神力侵染……
阿依凝察覺到這點，微微皺起眉頭，此刻羅維表現出的還是她教的那一套，難道是神格與煉氣化神不兼容嗎？
見兩人默認，羅維也不多說什么，閉上眼調動體內的神力，稀薄的力量在魔力作用下匯聚，暫時涌現了昔日景象微不足道的一角。
不需要其他特性。
足以發動一次劍技就夠了。
睜開眼出聲提醒，羅維收腹納氣，水藍色的劍光在剎那間染上一抹純白。
「波紋劍·鳴鐘」
鐺——！
純白的小點乍然而現，準確擊在兩人的武器交叉處，莎耶和阿依凝踏穩步伐不動，卻絲毫不敢大意。
這招劍技她們見過不少次了，一共十二次同一點的落擊，每次的圈斬力道都比上一道更甚。
原來如此。
的確是很適合作為測試的一招。
鐺——！
第二擊，兩人依舊無動于衷。
第三擊，第四擊……
這招最大的缺點就是好躲，只適用于對付巨大體積生物、或者圍攻牽制住敵人移動時，但也因為這樣的缺點，威力在斬擊共振加持下非常可觀。
第八擊，兩人微微皺眉，阿依凝手臂已經有點麻了。
那純白的光點毫無疑問……
是神力。
雖然與想象中一級神的威力相差甚遠，但羅維畢竟只是神格者而不是一級神，他才獲得第一天，不可能有時間開發，用這樣的力量打折扣是理所當然的。
即便如此，阿依凝也開始感覺到吃力了。
第九擊……
事實上，這招并沒有想象中高深，看似揮出去就不管了，其實羅維還是要用神力維持共振的。
但沒有關系。
因為他看到了不得了的東西。
圈環的斬擊重重撞在交叉的武器上，連帶著她們的動作往后震蕩，結成的豐碩果實自然搖～搖～欲墜起來。
這兩人可真是……
倔強而艇拔。
第十擊，阿依凝腳步后挪，明顯可見吃力，發出一聲悶哼，配合劇烈的晃蕩，被撞得閉上了一只眼。
莎耶那邊就更……了。
精彩……
精彩絕倫。
這可比她做的菜美妙多了。
第十一擊，兩人都開始在撞擊下吃力了，同時悶哼一聲，連架勢都漸漸潰散，臉色略有難堪。
要是再……
再這樣下去的話……
神力的光輝甚至在那一剎映照了夜空，將神格與氣的庇護都要撕開，莎耶不想在這里放棄，緋紅色眼眸一沉，背后張開了緋紅六翼。
阿依凝頓時理解她的意思，不打算讓她一個人獨自承受，用手掐出劍訣，長劍附上褐塵之息。
雖然硬接這一招是很愚蠢的事情，但竟然要兩人動用如此多的力量才能應對，這已經超出羅維原本實力的范疇了。
第十二擊——
純白光華驟然點亮，與兩人的防護碰撞，竟然產生了威力持續抗衡的現象。
山谷上空半透明的紫色神力涌動顯形——那是烏爾斯給獸人族留下的庇護結界，在此刻因他們之間的過招被觸發了。
沒空想那些，莎耶咬緊牙關，和阿依凝一起重重將槍推了出去。
咚——！！
空氣產生鳴爆，周圍的山峰都震蕩了片刻，無形的沖擊波擴散而開，掃動了附近枯樹的枝杈。
待沖擊平息，羅維放下手，無奈聳了聳肩，“這下得去山谷下面解釋一趟了。”
另外一邊的兩人收起武器，莎耶冷哼看了他一眼。
擋是擋下來了，兩個人一起也沒什么好說的，不過就算只有她一個人，也并非不能處理。
只是她沒把話說出來。
畢竟這是他第一天拿到神核，考慮到他那匪夷所思的戰斗經驗，往后會開發到什么程度，簡直不可估量。
她還是一樣，在戰斗方面絕對不希望落后給他，哪怕要繼續忍耐那些寡廉鮮恥的恢復方法。
阿依凝也是如此。
她也同樣能應對，但在她看來，羅維已經隱隱有跨入姐姐那種級別的趨勢，這并非是指他能和姐姐一戰，而是指他現在拿著一級神的神核，根本看不到上限在哪里。
懷著和姐姐相同的天賦，這讓她對自身實力也有了一定焦慮。
偏偏師傅說……不希望她們兩位弟子走上神路。
“怎么不說話？”羅維攤了攤手，“甚至都沒讓你們后退幾步。”
這樣也不錯。
她們摸清楚了他現在的大概實力，他也收獲了十二份……飽滿的晃晃。
“別以為拿了神核就可以得意，離我想的還差得遠！”
“是是是……”
你們的幅度倒是超出想象……
不過他現在身上的毛病依舊很多，神力無法拿來護體；能抵御神力卻不能威壓別人；用過一次后得好一陣子才恢復得過來；連續施放會有害身體。
相比代價而言，目前這些倒可以算得上是小問題了。
畢竟有薇彌爾補魔，有阿忒塔娜供給神力，團隊里也不乏能分擔壓力的神格者，說白了，缺點之所以是缺點，是因為暴露出來。
能彌補掩蓋的就不叫缺點了，所以要盡可能避免被敵人逼到弱點現形的地步。
“說起來，你的天賦好像完全沒變？”阿依凝皺起了眉，“還是平平無奇。”
“這么說，你很凸凹有致咯？”
“什……我！”
我是在說那種事情嗎！？
什么凸凹有致，剛才該不會……
“行了行了，沒看見山下都亮起火光了嗎？”羅維看著山谷下方道，“我們只是訓練而已，還是不要引起部族領騷亂比較好。”
“我本來還有些話想問你。”
阿依凝說到一半，看了眼莎耶。
“算了……下次再說吧，我們下山分頭去通知。”
隨后，三人返回山谷，向出來的獸人族們說明了情況，得知只是虛驚一場后，大家很快各回各家了。
重新在山谷中心廣場集合，天色已經不早，不用問也知道他接下來要去干什么。
滑滑的……
莎耶和阿依凝同時鄙夷看了他一眼。
就好好享受去吧你！
羅維不置可否，從兩人的行為上也看出是在擔心，所以他才決定用劍技做出回應。
既然解決了兩人內心上的顧慮，陪她們也算陪盡興，總不能放任剩下的那個一直獨守空閨吧。
看著羅維傳送離開，兩人看著消失的地方沉默片刻。
隨后對視了一眼。
莎耶：“……”
阿依凝：“……”
……
靜寂庭院。
少女身穿睡衣，坐在床邊，雙腿有些拘謹地并起。
房間里沒有開燈，她怕開了燈，一會一個不小心就暈過去了，安靜坐在黑暗里。
“唔……怎么還不來……”
“難道他在半路被莎耶……”
“去了慟哭山谷，該不會莉莉剛好也回來了吧……”
小心地捏著手指，在手里繞著圈圈，薇彌爾嘗試用數數來分散注意力。
但無論如何，她相信對方答應了，就不會失約的。
畢竟從來都是這樣。
如果可以。
她希望今晚能多問問有關前世的事情，并告訴他，自己對那一切所有關的猜測。
還有……
今晚也準備了蜂蜜……
懷著膽怯不安的小心思，空蕩蕩的房門。
被清脆地敲響了。
這章進去兩次，改了三遍_(:з」∠)_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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