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長安之上 > 第206章 越王的不爭
  梁靖不由分說便把楊玄拖到了青樓外。

  “容我喘口氣。”楊玄看到了跟在一個男子身后的趙三福,就尋個借口讓梁靖先進去。可等他想和趙三福對個眼色時,這貨卻目不斜視的往里走。

  一進去,梁靖就說道:“今日這里我包下了。”

  對于青樓而言,生意好的青樓最厭惡的便是什么包場。包場你能給多少?難道按照滿座來給錢?自然是不能的。。

  更有一些人吝嗇的讓人無語,仗著身份和老鴇錙銖必爭。

  老鴇剛送走一位白日那個啥的客人,聞言怒了,“今夜有貴人要來。”

  “誰?可有耶耶貴?”

  “你誰的耶耶?”

  老鴇大怒,她可是有背景的,誰特娘的敢占她便宜?

  她走下樓梯,一拍手,笑容頃刻間便堆了滿臉,“喲!奴說是誰,竟然是梁郎中。”

  梁靖冷著臉,“我可當得你耶耶?”

  老鴇笑道:“當得,當得!梁郎中若是愿意奴伺候,晚些奴便喊出來。”

  外面進來一人,“哎!白日宣那個啥,最易腎虛。”

  這不是壞老娘的買賣嗎?

  老鴇剛想大怒,就被梁靖推開,接著她見梁靖走過去,笑的格外的親切。

  “子泰腰不得力?為兄幫你推!”

  這人是……老鴇不知眼前這個衣裳皺巴巴,頭發亂糟糟的年輕人是誰,但見到梁靖如此態度,就再度喲了一聲。

  “這是哪家的郎君,好貴氣。”

  楊玄搖頭,示意梁靖別吭氣。

  若是被周寧知曉自己來青樓總是不好的。

  菜鳥為了心上人,對自己的要求總是格外的高。

  等菜鳥變成老鳥后,就仰望著那些家中大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的大佬們艷羨不已。

  老鴇見梁靖果然閉嘴,心中不禁一凜。

  據聞宮中皇帝如今別的女人都不睡,專寵貴妃,連皇后都成了陪襯。而梁靖也跟著水漲船高,有消息說今年之內梁靖就會升遷。

  娘哎!

  這升遷的也太快了些吧。

  梁靖也因此紅得發紫,哪怕是高官權貴,除非是對頭,也不敢輕易招惹他。

  可這位當紅炸辣子雞,此刻卻勾著這個邋遢年輕人的肩膀,說要幫他推屁股。

  女妓們蜂擁而出,楊玄自然是不要的。

  “果真腰子不好?”梁靖嘲笑。

  “差不多吧。”楊玄假模假式的揉揉后腰,“歌舞就好。”

  梁靖擺擺手,老鴇心領神會的帶著女妓們出去。少頃,歌舞齊至。

  樂聲中,楊玄左右開弓,梁靖看到他吃的狼吞虎咽,難免想到他最近受的苦。

  吃飽喝足,楊玄愜意的喝了一口茶水,“宮中娘娘如何?”

  “那個賤人此次倒霉,楊松成也被連帶,灰頭土臉。太子倒是聰明,一言不發,否則哥哥我準備來一次狠的。”

  我信你的邪……楊玄笑道:“梁兄威勢不凡啊!”

  “呵呵!”梁靖哈哈一笑。

  楊玄覺得不大對。

  他總覺得脊背有些發寒,但很輕微。

  女伎?

  他不露聲色的觀察了一下。

  舞蹈的女伎很賣力,渾身是汗。

  樂師也很專心。

  梁靖喝著酒,嘴角噙笑。

  那是誰?

  “子泰。”

  梁靖舉杯。

  飲了一杯酒后,梁靖說道:“子泰可有志向?”

  志向?

  這多半是貴妃讓問的吧。

  志向是什么,效忠貴妃娘娘?

  不對!

  這等事兒做比說好。

  我今日已堂堂正正的表達了對貴妃的忠心,那么他這時候問這個問題就顯得有些白癡。

  這是為何?

  百般考量只是一瞬。

  楊玄說道:“梁兄你是知曉我的,我出身貧寒,當年在鄉下時,連豕肉都吃不上。后來到了長安,得了娘娘庇護,這才有了今日。”

  梁靖含笑。

  看來沒說錯……楊玄繼續說道:“我此生最大的夢想便是回到元州老家,養幾頭豕,喂幾只雞。娶個勤快的娘子,她每日織布,我每日下地勞作,老了兒孫滿堂,這輩子便心滿意足了。”

  梁靖干咳一聲,“此事之后,陛下和娘娘自然要補償你,升遷只是等閑。此等話就別說了。”

  嘖!

  我一個農戶小子能說什么志向?說做宰相還是大將軍?對于梁氏兄妹來說,這等便是野心勃勃。

  如此,還是要堅定的低調。

  楊玄誠懇的道:“其實我在地方為官覺著很是辛苦,每日和人打交道都得動心眼,諸事纏身。我在太平時,最想每日進山去狩獵,去種地。只要進了山,或是下了地,我就覺著踏實,才覺著自己在活著。”

  梁靖看著他,良久苦笑,“你這還真是……胸無大志啊!”

  “大志有何用?”楊玄笑道:“人就活數十年,輕松是過,勞碌也是過。小時候我最愛聽村里的老人們說些自己的經歷。說來說去就些所謂過往的輝煌,可有何用?最后還是一坯黃土。所以啊!我覺著平平淡淡才是真。”

  “不說了不說了。”

  梁靖苦笑道:“再說下去,為兄就該出家了。”

  你不來試探就好。

  二人一頓酒喝完,楊玄起身。

  “梁兄不走?”

  梁靖搖頭,“為兄還有客人,你先回去。對了,你可想來長安就職?”

  楊玄毫不猶豫的搖頭,“來了長安麻煩多,皇后那些人會因謀劃失敗遷怒于我。我若是回來,會給娘娘惹麻煩。”

  “好兄弟!”

  梁靖真的感動了。

  等楊玄走后,梁靖干咳一聲,“進來吧。”

  隔壁傳來開門聲,接著一個婦人伴著一個少女進來。

  “如何?”梁靖問道。

  少女抬頭,長得頗有些姿容,她欲言又止。

  “大兄……”

  梁靖干脆不問她,問了婦人,“你覺著如何?”

  婦人嘆息,“大郎你說這少年有本事,得了娘娘看重。可看重是一回事,他自己得把自己給擼起來吧。方才我和五娘子在隔壁聽了一耳朵,這人竟然一門心思想回元州鄉下種地喂豕。”

  梁靖淡淡的道:“這便是不愿意?”

  少女是他的族妹,今年春季來了長安,就想讓他們兄妹給看個好親事。

  婦人堆笑,“大郎,如今娘娘可是宮中第一人。咱們好歹是親戚,若是隨便給五娘子許個人,回頭我回老家那些人定然會問……給五娘子尋了個什么郎君?什么?竟然尋了個一心想回鄉下地方喂豕,想讓五娘子織布的少年?哎!咱們梁氏丟不起這個人吶!”

  梁靖看著她們母女,“不后悔?”

  婦人猶豫了一下,少女卻堅定點頭,“不悔。”

  婦人這才笑道:“麻煩大郎了。”

  梁靖擺擺手。

  等婦人和少女走后,梁靖幽幽道:“蠢貨!娘娘和我根基不深,若是那等野心勃勃之輩,只會把我們兄妹當做是踏腳石。子泰這等人才值得重用。”

  ……

  楊玄急匆匆的趕回了家中。

  許久沒人,家中灰塵積了不少。

  楊玄找出盆和布巾,從臥室開始清掃。

  清掃完畢,他坐在臺階上,愜意的道:“舒坦。”

  “小玄子。”

  “嗯!”

  “你不去尋周寧?”

  “明日吧。”

  “熱戀中的男女不該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嗎?”

  “我也想此刻便見到她。可我若是此刻去了,事后有人知曉了今日之事就會琢磨……我才將出了刑部,接著和梁靖在青樓喝酒,隨后不是說在家歇息,或是去跑門路,而是去了國子監見她,那些人會如何想?”

  “覺得你和周寧曖昧,那有什么?”

  楊玄就像是剛到長安時那般靠在柱子上,雙手抱胸,“我和她畢竟沒過明路。她若是普通人家的女兒便也罷了,我徑直請人去提親。可她是周氏女,若是傳出閑話,多少人會戳她的脊梁骨?”

  綠燈長亮許久,“愛她,便為她考慮一切。”

  “非也。”

  “是什么?”

  “是喜歡。”

  “喜歡就是愛。”

  “你不懂,喜歡是喜歡,愛是愛。”

  “放屁,想我朱雀閱片無數,什么不懂?”

  “喜歡便是那種由衷的……見到她就會從心底迸發出那種歡喜來,連頭發絲都在歡喜。愛我沒感受到。”

  “嘁!”

  綠燈閃爍,就像是一個好奇的孩子。

  長安今日不安。

  但都和此刻的楊玄無關。

  一個人在家的好處就是隨意。

  家里還有糧食,但調味品什么都沒有,還得去買肉。

  “得,我去吃拉面。”

  時至今日,元州拉面越發的火爆了。

  朝中的爭斗和普羅大眾沒什么關系,所以當見到楊玄時,韓瑩不禁興奮的有些手足無措。

  “沒吃飯。”

  楊玄單獨一個房間。

  “奴這便去。”

  韓瑩急匆匆的下去。

  她進了廚房,趕走廚子,自己親自出手弄了一碗拉面。

  “好味道!”廚子嗅著味道,贊道;“娘子的手藝越發的好了。”

  有人說道:“只是一般人吃不著。”

  韓瑩要了木盤子,又親自切了一盤羊肉,外加一壺淡酒端出去。

  來吃拉面的都是老客,見到韓瑩端著盤子,就像是侍女般的送上去,就納悶了。

  “這是誰來了?”

  “哎!也該我一碗啊!”有土豪舉手,“錢好說!”

  汪順看了一眼那條大狗。

  楊玄吃的很香。

  “我剛從刑部出來,有功。后續有傳言出來莫信。”

  韓瑩看著他,“是。”

  郎君越發的英武了,更多了些威嚴和從容,舉手投足間越發的讓人覺得……

  她低下頭,知曉自己終究是年歲大了。

  “郎君年輕就居高官,奴以為當小心才是。”

  這話有些冒昧,楊玄笑道:“怎地,還想勸諫一番?”

  韓瑩惶恐,欠身,“奴不敢。”

  楊玄說道:“只是玩笑。這話說的極好,居安思危,福禍相依,得意莫輕狂。”

  “你何時得意了?”

  門外有人問道。

  “三福!”

  門外的趙三福吸吸鼻子,“好味道,韓娘子,也給我做一碗如何?”

  韓瑩出去了。

  “子泰,此次可是北疆串聯,用你的事來給長安一擊?”

  趙三福坐在對面。

  “我不知道。”

  “那便是默認。”

  趙三福早就算清楚了,“我畢竟在北疆為斥候數年,清楚那些狗皮倒灶之事。北疆怕是早就不想忍了吧。”

  楊玄說道:“忍無可忍,自然無需再忍。”

  “是啊!”

  “對了,宮中對此事如何看?”

  楊玄想知曉貴妃如今的情況。

  趙三福笑了笑,“這話你問別人還問不著。”

  他看看左右。

  楊玄搖頭,“左右都空著。”

  趙三福起身出去,晚些回來,“許多時候謹慎便是保命。”

  這貨怎么變得這般神經質了……楊玄笑道:“難道有些犯忌諱的話?”

  趙三福點頭,“越王在南疆上書陛下,說南疆甚好,以后選個地方作為自己的封地也不錯。”

  “嘖!”楊玄喝了一口淡酒,“這是準備做玄門子弟了?”

  玄門子弟與世無爭。

  “越王不爭,太子……你知道的,風險太大。”

  二人相對一視,都曖昧的笑了笑。

  貴妃只要在一天,太子就是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朕的寵妃還有個前夫在,膈應啊!

  這是刺激,也是膈應。

  楊玄想到了朱雀說的什么片子。

  腦子里猛的閃動了一下。

  艸!

  個老扒灰!

  “越王不爭,太子沒法爭。可楊氏和一家四姓謀劃多年,自然不能坐視下一任帝王不是自己人,于是借著你的事出手,準備給貴妃一記狠的。”

  楊松成那個老硬幣!還有皇后那個老銀幣……楊玄問道:“我的事不夠吧?”

  趙三福點頭,“只是用你來做引子,隨后彈劾,再引發貴妃其他事。此次他們做足了準備,沒想到的是,遇到了北疆反彈,時也命也啊!”

  吃完拉面,楊玄準備回家。

  “子泰。”趙三福一臉正色。

  “還有事?”

  “那個回春丹可還有?”趙三福解釋道:“我有個朋友……”

  “你不用解釋。”楊玄納悶,“市面上沒了?”

  “娘的,國子監最近考試,你那同窗沒法出來,害的我……我那朋友都沒法去青樓。”

  “真的,你不用解釋。”楊玄誠懇的道:“明日我去國子監看看。”

  可考試并不影響包冬出貨啊!為何斷貨了呢?

  第二日,大清早楊玄起床,先洗個澡,再仔細梳理了頭發,看著一絲不茍才放心。

  在坊中買了兩張胡餅做早餐,半路吃完,正好買個果子吃了,順帶漱口。

  美滋滋啊!

  看到國子監大門時,楊玄也看到了包冬。

  被包圍著的包冬。

  十余人圍著包冬,為首的男子揪著他的衣襟,獰笑道:“這是第三日,耶耶也來了國子監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回春丹的方子你給,還是不給!”

  ……

  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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