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長安之上 > 第216章 我需要你
  赫連燕進了州廨。

  好狐媚的女子!

  官吏們只是看了一眼,就覺得心跳噗噗噗。

  一雙杏眼,小巧的鼻,紅唇下便是有些尖的下巴,狐媚的氣息迎面而來。

  一雙眼看似含笑,可笑意卻淺。

  “見過劉使君。”

  果然是狐媚,楊玄這般年輕,面對這個女人竟然沒有淪陷?

  劉擎老懷大慰,心情也好了些,“赫連娘子遠來,老夫頗為歡喜。不知皇叔如何了?”

  “皇叔身體健壯,睿智依舊。。”

  “可喜可賀。”

  “劉使君看著精神抖擻,我回去轉告皇叔,想來皇叔會不勝歡喜。”

  “哈哈哈哈!”

  寒暄完畢。

  赫連燕也不坐,就站在堂下,微微昂首,紅唇輕啟,“去歲以來,基波部不斷向皇叔訴苦,說陳州斥候游騎不斷深入草原,以至于牧民不斷向北遷徙……”

  劉擎微微蹙眉,“那是基波部攻打陳州后的結果。”

  赫連燕微笑著,眼中卻多了冷意,“基波部的牧場被陳州侵占不少。皇叔的意思,大家各自退回原先的地方。陳州這邊的斥候游騎限于向北三十里。”

  斥候一般情況下也不會超過三十里去哨探,沒必要。但以往陳州以北六十里都是空白地帶,作為陳州和基波部之間的緩沖。

  赫連燕一開口就想讓陳州后退三十里,也就是說,基波部距離將拉近三十里。一旦基波部突襲,三十里的距離對于陳州來說就意味著猝不及防。

  盧強淡淡的道:“草原無邊無際,放牧的地方多了去。懷恩此舉是想在我陳州的頭頂上懸一把刀子嗎?此事不妥。”

  赫連燕冷笑道:“皇叔說了,陳州多半會說不妥,你告訴劉使君,若是不妥,本王提兵來自取!”

  三十里空地無需大軍壓境,這話更多是威脅:若是劉擎不妥協,大軍就要來了。

  “無禮!”

  有官員怒喝。

  赫連燕淡淡的道:“我便無禮了,你又能如何?”

  “你!”

  陳州窮困,勉強能和三大部形成平衡,潭州一旦加入,陳州必敗!

  所以這也是多年來潭州敢于沖著陳州咆哮,而陳州只能裝沒聽到的緣故。否則以劉擎的尿性,早已勃然大怒,提兵北上了。

  操蛋!

  官員是兵曹參軍蔣先,他面色漲紅,剛想開口,盧強干咳一聲。

  劉擎抬眸,“要廝殺嗎?”

  他雙目如電,右手握著茶杯。

  基波部今年早些時候出動大軍攻打章羽縣,堪稱是損失慘重。懷恩為此多次派使者去潭州哭窮,哭損失巨大。

  他不是哭給皇叔看,而是哭給其它部族看。

  哎!

  看看啊!

  皇叔驅使俺們去攻打大唐,失敗后皇叔翻個白眼,就此不搭理了啊!

  這以后誰還會聽皇叔的話?

  就算是大遼軍威赫赫,可陽奉陰違誰不會?

  所以,皇叔此次是決心為懷恩要些好處。

  為此付出一些代價也是值得的。

  赫連燕一直以來負責皇叔的一部分生意,以及一些機密事。此次皇叔讓她來陳州,這便是使者。

  由此,她就漸漸靠攏了皇叔的權力中心。

  所以,此事只可成,不可敗。

  赫連燕瞇眼看著劉擎:“是又如何?皇叔已經集結了大軍,三大部枕戈待旦,只等皇叔一聲令下便蕩平了陳州。”

  嘶!

  這是要玩真的?

  眾人心中不禁一凜。

  若是局勢如此,陳州唯一的辦法便是向桃縣求援。可一旦桃縣援軍動了,誰都知曉,對面的北遼大軍也不會坐視。

  由此,大戰將再度開啟。

  劉擎冷冷的放硬話,“老夫等著!”

  “咦!”

  這時外面進來一人,“赫連娘子?”

  赫連燕眨巴著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走進來的楊玄。

  他……他怎么在這?

  “楊……楊明府。”

  “楊司馬。”

  “升官了?”

  “是啊!你不知道?”

  “是啊!”

  “對了,我那邊有長安帶來的好茶,喝一杯?”

  “也好。”

  剛才喊打喊殺,誓不后退半步的狐貍精走了,就走在楊玄的身后。

  劉擎:“……”

  盧強:“???”

  眾人:“!!!”

  ……

  進了值房,楊玄吩咐道:“斯文,讓他們弄了茶水來。”

  甄斯文如今是吏目,手下帶著幾個小吏,不過還是熟悉階段。

  茶水送上,赫連燕喝了一口,果然不錯。

  她看著楊玄,心中轉動著各種念頭。

  這般年輕的司馬在大唐和北遼都不算什么,那些十多歲就掛著什么刺史,什么尚書頭銜的年輕人多了去。

  可眼前這位卻是白手起家。

  “長安就無人說你是幸進?”赫連燕有些好奇,至于正事兒不著急,楊玄來了,用老辦法不妥當,也該換個法子了。

  “有。”楊玄說道:“說我拜倒在了女人的裙子底下。”

  “是嗎?”赫連燕狐媚一笑,“其實……楊司馬若是愿意,我的裙子底下也足以庇護你。”

  楊玄若是去潭州投奔皇叔,只要證明是真心的,皇叔絕對會把他視為心腹中的心腹。

  “太騷!”綠燈順著閃動,看著就像是轉彎。

  楊玄微笑,“赫連娘子此來何事?”

  赫連燕放下茶杯,“基波部今年死傷慘重,皇叔說了,六十里的間隔太寬,三十里足矣。”

  “讓三十里?”

  “對。另外,這不是威脅。”

  “大軍準備好了?”

  “沒錯。”

  楊玄喝著茶水,悠閑的看著赫連燕,突然問道:“皇叔最近很缺錢吧?”

  一年有三百六十五日,皇叔日日缺錢……赫連燕點頭,“缺。”

  “皇叔不容易。我此次回長安,順帶試了回春丹。”

  “如何?”

  “鋒銳無比。”

  “嘶!”

  “長安有人說了,愿意一千錢買一丸。”

  “嘶!”

  “我沒賣。”

  “皇叔的友誼天長地久。”

  “是啊!我與皇叔多年的交情,豈能輕易舍棄?”

  “多久能弄出來?”

  “我來的時候,太平那邊已經囤積了不少藥材,正在招募人手。深秋了,男人也該補補。”

  “一年能出多少?”赫連燕盯著楊玄。

  “上次說的是五千丸吧。”

  “對。但皇叔的情義無價。”

  “是啊!所以此次搜集了不少藥材,暫定每年……一萬!”

  楊玄伸出中指,鄙夷了一下皇叔的貪婪。

  不知道中指內涵的赫連燕眼前一亮,“一萬丸?”

  “沒錯。”

  “一言既出!”

  “死馬難追!”

  楊玄一臉正色。

  “擊掌!”

  呯!

  皇叔會狂喜,至于什么基波部,和他老人家有何關系?赫連燕起身,“來人。”

  一個隨從進來,因為此行需要威懾,所以隨從都是彪形大漢。一進來,隨從就按著刀柄,撇開雙腿盯著楊玄。

  赫連燕走了出去,招手,隨從出來。

  “回去稟告皇叔,我威脅了楊玄,楊玄答應回春丸每年給九千丸。”

  不是來威脅的嗎?怎地變成做生意了?隨從:“……”

  “速去!”

  “是。”

  回來后,赫連燕笑的越發的狐媚了,“楊司馬,這天氣真是好啊!”

  這娘們眼里都要滴出水來了,乖乖,別是動了什么歪念頭吧……楊玄笑道:“是啊!秋風送爽,晴空萬里。”

  “這么好的天氣,為何不出去走走呢?”

  “是啊!”

  “我隨行帶了奶酒,還有肉干,草原上的美酒楊司馬還沒好生嘗過吧。”

  “奶酒啊!是沒嘗過!”

  劉擎等人還在等消息。

  “老夫以為北疆大戰后,失敗的北遼一方在等著機會報復,而陳州薄弱,寧興那邊定然會催促赫連春出手,對陳州施壓。”盧強分析的合情合理。

  “據說林雅回去后顏面無存,不過赫連峰卻意外沒有處置他。”韓立覺得這是個漏洞。

  劉擎淡淡的道:“北疆大戰時,北遼援軍數萬在我軍追殺的必經之路上設伏,可黃相公卻及時召回了大軍,北遼人自己伏擊了自己……淪為笑談。”

  “赫連峰這是想削弱林雅的實力,順帶把他壓下去,所以援軍不露面,堪稱是坐視林雅兵敗。此事若是林雅鬧出來,赫連峰會焦頭爛額。所以他壓下了處置林雅的彈劾。”盧強笑道:“這便是蠅營狗茍。”

  “我們也有。”這里是北疆,劉擎說的大膽,直指朝中群臣。

  “此事該如何應對?”韓立問道。楊玄帶走了赫連燕,雖說不清楚是為何,但麻煩轉過去了,算是好事。不過想到北遼此舉背后隱藏著的危機,韓立的好心情剛起來就消散了。

  兵曹參軍蔣先說道:“打便打,難道我陳州還怕了他不成?”

  這等熱血的話被劉擎無視了,“此事要周旋,不可激怒這個女人,但也不能答應什么后退三十里。若是后退了三十里,基波部難道不擔心我軍突襲?而我陳州同樣也得擔心被基波部偷襲。”

  韓立恍然大悟,“赫連春這是想讓陳州和基波部互相猜忌,時日一長,必然會有一方動手。”

  “畢竟是游牧,基波部會好一些。我陳州軍民都在城池中,除非把城池搬走,否則一夕三驚,這日子還怎么過?”劉擎點頭,“所以此事想都不用想。”

  “就怕潭州真的以此為由起兵。”有人嘆息。

  “狗曰的,長安若是調配一萬大軍來陳州,咱們還怕個什么?”

  “大軍在南疆,和那些土人玩耍呢!”有人在譏諷朝中厚此薄彼。

  “都別說了。”這等牢騷說多了,被朝中知曉也不是好事。劉擎吩咐道:“去看看,若是吵起來了就勸阻一番。”

  有人去了。

  這里離楊玄的值房不算遠。

  去了沒多久,這人回來了。

  “使君,楊司馬和那個赫連燕出去了。”

  “???”

  劉擎滿頭霧水,“去了哪?”

  有人說道:“難道是說不通了要比武?”

  “草原上有這個規矩,道理用嘴說不通就用刀子來說。”

  “住口!”劉擎被吵的頭痛,小吏的話都聽不清。

  眾人一下住口,小吏正好提著嗓門喊道:“說是出城去喝酒。”

  大堂內安靜的嚇人。

  “沒聽錯?”

  “沒聽錯,說是那個赫連燕請楊司馬出城喝酒,還說什么賞玩秋色。”

  ……

  臨安城外大多是田地,秋收后,莊稼就留了樁子在地里,看著短短的一截,一直延伸過去。

  無論你如何仔細,田地里都會掉落不少糧食。這便是鳥兒的天堂,它們或是一只只,或是成群結隊的出現在田間尋找食物。

  二十余騎緩緩經過,鳥兒們依舊不動。

  這個時候不多吃些,到了食物匱乏的冬季,它們要么被凍死,要么被餓死。

  楊玄覺得冬眠應當就是動物應對寒冷和食物匱乏的手段,很是神奇。

  “這里可好?”赫連春指指小河邊。

  “此處不錯。”

  隨從帶著案幾和蒲團,二人相對坐下。

  女子嫵媚,男子英武,身邊的樹木落葉紛飛,河水潺潺流淌……

  “像是一幅畫。”王老二嘟囔著。

  “什么畫?”老賊問道。

  “牛吃草。”

  奶酒被丟在一邊,楊玄說道:“大唐的美酒就草原的肉干,相得益彰。”

  “你想說大唐和草原該聯手嗎?”

  赫連燕點頭,隨從把肉干擺放在案幾上。

  “對。”

  二人舉杯。

  幾杯酒喝了,赫連燕臉頰緋紅,眼神增了些迷離,愈發的讓人動心了。

  “楊司馬。”赫連燕把自己的酒杯遞過來。

  酒杯的杯沿還殘留著唇印。

  楊玄呵呵一笑,“赫連娘子不勝酒力了嗎?”

  赫連燕把酒杯收回來,嬌笑道:“楊司馬可知我的來歷?”

  “倒是不知。”楊玄淡淡道。

  赫連燕擺擺手,身邊人后退到了聽不到他們說話的距離。

  楊玄也擺擺手,老賊干咳一聲,“郎君小心。”

  后退的過程中,王老二說道:“那個娘們不是郎君的對手,你為何讓郎君小心?”

  老賊說道:“老夫擔心她想吞了郎君。”

  那邊,赫連燕說道:“當年我家中謀反失敗,全家被殺,僅存襁褓中的我。皇帝把我交給了皇叔撫養,這些年來,寄人籬下的滋味楊司馬可知曉?”

  呃!

  還有這回事?

  楊玄想到了赫連春對她的態度,更像是對一個下屬,而不像是對侄女。

  但他依舊不動容。

  “鐵石心腸!”赫連燕嗔道。

  這娘們不安好心……楊玄笑了笑。

  “在皇叔家中,不用你去狩獵吧?”

  赫連燕愕然,“自然不用。”

  “那還好。”

  怪人……赫連燕嘆息,捂胸搖頭,胸口跟著顫顫巍巍的,“皇叔府中有人一直在想把我擠出去。我漸漸大了,以后要成親,要生子……可一旦我成親,皇叔必然不再信重。失去了皇叔的庇護,當年家中的仇人會蜂擁而至。”

  赫連燕眼中水光盈盈,“他們放話,會用草原上最為殘酷的法子來羞辱我,讓我生不如死。”

  可我又不是你男人,你和我說這些干啥……楊玄干脆直接了當,“你說這些作甚?”

  赫連燕看看左右,輕聲道:“我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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