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長安之上 > 第221章 刺殺,移民
  衛王的生活很單調,吃飯睡覺喝酒,再有便是偶爾去州廨,和如臨大敵般的劉擎等人說說話。

  皇帝和太子的故事流傳出了許多版本,譬如說太子跪求皇帝收下自己的婆娘,說這個婆娘各種奇趣,兒子不敢獨享,請阿耶品鑒……等等傳言,不一而足。

  但大伙兒都知曉一件事:太子是個倒霉蛋,皇帝不要臉。

  不要臉的皇帝自然看不上庶子衛王,所以三子之中,衛王逆襲的可能性最低。

  北疆人永遠都有自知之明,知曉自己在長安貴人的眼中就是個憨憨。所以,對于來自于貴人的拉攏,除非是腦子不清醒的,或是利欲熏心的,再或是失意想借著貴人東山再起的,否則沒人敢接受衛王的拉攏。

  文官沒戲,那武將呢?

  北疆人崇敬好漢子,若是他能一展所長,想來也能結交一些武將。。

  可對面是北遼,北疆沒法主動進攻。

  于是他空有一身修為也白瞎了。

  越王是嫡子,大伙兒都知曉太子是個廢物,這是越王的優勢所在。其次南疆那邊大唐占據優勢,經常能聽到南疆毒打異族的消息。

  所以,大伙兒對比之后,都覺得衛王沒戲。

  沒戲的衛王府門前車馬稀,平日里也沒個人來套個近乎,更遑論什么送禮送美人。

  衛王出行是孤獨的。

  出去溜達一圈,回來后,他吩咐人擺酒。

  剛喝了一杯,李晗就來了。

  “好酒!”

  李晗毫不客氣的弄了一壇子酒水在身邊,仰頭就是一碗。

  “不用杯子?”

  “不用。”

  衛王是拎著酒壇子灌。

  “哎!”李晗說道:“今日有人攔截我,突然動手。”

  “嗯!”衛王仰頭又是幾大口。

  “那人有些大意,被我刺傷了大腿,隨即遠遁。”

  “嗯!”

  “那人修為比我高深許多。”

  “嗯!”

  “你特娘的除去嗯還會什么?”

  “你說了許久,不就是想說那是越王的人嗎?”

  李晗:“……”

  二人相互灌酒。

  李晗打個酒嗝,“你就是個倒霉蛋,看看越王,哪怕是去了南疆,身邊隨便出來便是好手。你的人……一個黃坪看著猥瑣,那些護衛修為也就那么一回事。”

  衛王喝的眼珠子有些發紅,“本王的阿娘沒有靠山,一切都得靠自己去爭。阿娘不喜歡爭,從進了王府開始就被那些賤人欺負。后來本王大了開始爭,可也只能動拳頭。”

  “你動拳頭也只是一人,別人卻是無數人。”李晗喝了一碗酒,“人一旦抱團就會發現能爭奪許多好處,于是他們會拉攏其他人。你就算是皇子,可孤零零一人如何爭得過他們?”

  衛王打個酒嗝,把巨刀擺在案幾上,眸中多了冷意。

  “不爭即死!”

  李晗放下碗,“和我一樣,那個賤人當年跋扈到了極點,阿娘說是被氣死,可我一直懷疑是被毒死了。那個狗東西卻掩飾了所有痕跡。”

  “你阿耶?”

  “嗯!”

  “我的阿耶搶了自己的兒媳婦,你阿耶縱容寵妾滅妻,差點把你給打死,李家人還真是有趣。”衛王笑了起來。

  “對,有趣。”李晗喝得面色發青。

  “越王行事依舊脫不開那等猥瑣的格局。”衛王不屑的道:“要查探,要試探,徑直派人來就是了,卻弄個送禮的名頭,這便是做了女妓還想著給自己套一件名曰貞潔女子的外裳。他若是做了皇帝,和如今的不會有什么區別。”

  “都是操弄權術的好手,哈哈哈哈!”李晗不禁大笑起來。

  皇帝是玩權術的好手,越王如今看來也不差。

  “他生了幾個兒子,如今看來,卻是越王承襲了他的衣缽。”

  衛王放下酒壇子,打個嗝,握住舉刀的刀柄,“你可知本王喝多了喜歡作甚?”

  李晗搖頭,“不知。”

  “殺人!”

  巨刀突然出鞘,接著揮舞。

  而且是沖著李晗而來。

  狗東西!

  這是喝多了要殺我?

  李晗下意識的躺平!

  鐺!

  他躺在地上,看著巨刀從身體上方掠過,接著虛空中突兀的火星四濺,一把被涂抹成灰色的長刀在火星中閃現。

  長刀粉碎。

  空中鮮血迸射,一顆人頭咕嚕嚕的落下,滾到了李晗的耳邊,軀干在另一側。

  衛王反身一刀。

  呯!

  虛空中鮮血噴吐。

  衛王向前一步,雙手握刀,向前劈砍。

  鐺!

  虛空中突兀的出現一個人,此人右手握著半截斷刀,定定的看著衛王。漸漸的,從額頭處分泌出了細小的血珠,血珠不斷向下蔓延。

  衣裳破開,血珠在胸膛,在小腹向下延伸……

  噗!

  此人從頭部開始左右分開,竟然是被一刀從身體中間斬斷。

  護衛們蜂擁而來。

  隔壁的墻頭上坐著王老二,他扯著嗓子高呼:“郎君問,要不要幫忙?”

  “要,來飲酒!”

  王老二嘟囔了一番,喊道:“郎君說,喝酒不如睡女人。”

  衛王:“……”

  李晗:“……”

  王老二撓頭,“我記錯了,是老賊說的。”

  楊玄想殺人!

  老賊蹲在墻角狂翻白眼。

  衛王的后院就像是屠宰場,沒法待了。

  二人換了衣裳,衛王拎著兩壇子酒水準備去隔壁。

  “你不拿酒水?”衛王不滿的道:“喝的比誰都兇,卻從不去買酒。”

  李晗懶洋洋的道:“你力氣大,子泰能掙錢,我就等著喝。”

  娘的!

  衛王罵罵咧咧的出了大門。

  一個黑影猛地竄了過來。

  他雙手拎著酒壇子,竟然舍不得砸過去。

  李晗伸手一拍。

  喵!

  一只貓飛掠過去落地,尾巴直挺挺的豎著,沖著衛王喵喵叫喚。

  “是你身上的血腥味引來的。”

  “拍死!”

  “貓有趣,為何要拍死?”

  “窮養狗,富養貓。這里出現一只貓,還是黑貓,你不覺得古怪?”

  “那邊有個美人。”李晗指指對面。

  衛王抬頭,面無表情的道:“這個婆娘何時養了貓?”

  李晗納悶,“你認識?”

  “那是本王的王妃……”

  “那你先聊著,我去隔壁。”李晗聽聞過衛王妃的彪悍名聲,準備回避。

  “是王妃身邊的婦人。”

  婦人看著頗為威嚴,近前后福身。

  “見過大王。”

  “說事。”

  “是。”婦人說道:“越王那邊給王府送了些禮物,王妃說越王此人陰柔,她不喜,就把東西全給丟了出去,說大王不在,誰送禮都不收。”

  “干得好。”

  “奴告退。”

  “滾吧。”

  “是!”

  這便是衛王和王妃之間的相處方式?

  李晗回想了一下自家梁王府,好像也沒那么古怪。

  二人進了隔壁。

  “喝酒!”

  又是一頓猛灌,楊玄嘴歪眼斜了這才罷休。

  “大王說的這等手段,不像是我大唐的,倒像是南周的密諜。”楊玄好歹沒喝醉,打著酒嗝分析道。

  “南周,難道越王和南周勾結在了一起?”衛王眼神不善,楊玄敢打賭,若是此事被證實,越王最好的路子便是一路狂奔回到長安,躲在皇帝的身后叫喊爸爸救命。

  楊玄指指李晗,接過章四娘遞來的醒酒湯就是一頓狂飲。

  娘的!遇到兩個酒壇子也是倒霉到家了。

  李晗矜持的接過醒酒湯,彬彬有禮的頷首,“多謝。”

  該死的貴公子風度!

  楊玄目光不善。

  衛王不耐煩想動手。

  李晗這才說道:“若是越王與南周勾結,也不會在此刻動手。要知道太子還在,若是刺殺大王成功,只剩下了太子和越王,太子會如何?”

  衛王知曉自家兄弟的尿性,“太子會想辦法弄死越王,反之亦然。”

  “所以,這必然是南周那邊的手段。”李晗懶洋洋的道:“手段粗糙了些,更像是一種勾搭,我仿佛看到南周的情人司正沖著越王拋媚眼。”

  衛王看向楊玄。

  楊玄點頭,“用幾個密諜的性命來給越王暗示,這事兒情人司做得出來。”

  黃坪終于忍不住了,插話道:“敢問楊司馬,為何這般篤定?”

  楊玄把碗放下。

  老賊在邊上說道:“當初郎君在長安滅殺南周情人司數十密諜。”

  當老夫沒問過……黃坪閉嘴。

  楊玄閉上眼睛,覺著這個局面越發的有趣了。

  衛王在北疆打不開局面,這是必然。

  但越王在南疆好像有些如魚得水,就像是老嫖客闖入了女兒國。

  ……

  南疆。

  傍晚。

  越王在書房里看書。

  “大王。”有侍女來了。

  “何事?”

  “石忠唐求見。”

  越王的嘴角微微翹起,眼中閃過冷意。

  晚些,他在別處接見了石忠唐。

  “見過大王。”

  石忠唐手中拿著幾本書,憨厚的道:“這幾本看完了,不過卻有不少疑惑,下官大膽,還請大王指點。”

  越王嘴角噙笑,讓人不禁想到了先生,“何處不解?”

  “此處,還有此處……”

  墻上,燭光把兩個人影漸漸映照在了一起,看著就像是一個臃腫的人。

  ……

  軍中的操練如火如荼。

  楊玄每日都會去待半日,操練完畢后,和將士們一起吃頓飯,再去州廨。

  剛進州廨就有人來送信,“楊司馬,有你的書信。”

  楊玄急切的道:“誰的?”

  “不知,小人也不敢看。”

  送信的是個規矩人。

  楊玄接過書信,卻不是周寧的,是曹穎。

  信封口的記號完好無損,說明沒有被偷看過。

  進了州廨,楊玄遇到了韓立。

  二人正好過同一個通道,楊玄看了他一眼,隨即低頭看信。

  韓立心中憋屈,卻不得不拱手,“見過司馬。”

  楊玄抬頭,“嗯!”

  韓立側身,楊玄從容走過。

  曹穎在信中提及了太平最近人口膨脹的事兒。

  北疆的人犯不少都被送到了太平,隨著太平商貿的發展,各處商人蜂擁而至。他們帶來了許多人手,以至于太平城中房價瘋漲。

  曹穎有些頭痛,請示楊玄是否上書請求擴建太平城。

  楊玄想了想,去尋了劉擎。

  “擴建太平城耗費太大,老夫窮的沒有隔夜糧,你若是能尋到錢糧便擴建吧。”

  老頭耍流氓,盧強在邊上笑。

  狗曰的!

  這年頭做事真難啊!

  楊玄坐在值房里不挪窩,劉擎也不搭理。

  半晌后,楊玄想到了一個法子。

  “使君,若是遷移些人口來臨安如何?”

  劉擎漫不經心的道:“太平如今繁茂,誰愿意來臨安?”

  “使君答應了?”

  “嗯!”劉擎正在想事兒。

  “盧別駕作證。”

  “好說。”

  楊玄起身就走。

  晚些,劉擎把手中的事兒處置完畢了,伸個懶腰,“方才子泰說了什么?”

  “太平人口太多,遷移些來臨安。”

  劉擎一怔,“太平……”

  盧強說道:“使君,太平都是好人。”

  “都特娘的是人犯,來一批到臨安,老夫怕是要瘋,去尋了他來!”老頭發現自己犯下了大錯。

  小吏去尋,回來后說道:“使君,楊司馬說使君雅量,他已經令人去太平傳信了。”

  劉擎捂額,氣咻咻的道:“小崽子坑了老夫。”

  盧強笑道:“使君,要么擴建太平城,要么只能遷移多余的人,別無第三個法子。”

  劉擎撓頭,“此事老夫也不好獨斷專行,召集了他們。”

  稍后,州廨的官員們聚集一堂。

  “什么?遷徙太平的百姓來臨安?!”司功參軍何毅瞪大了老眼,“使君,臨安民風淳樸,太平人來了,雞飛狗跳只是等閑,下官擔心……城中從此怕是不得安寧了。”

  司法參軍林森干咳一聲,“是啊!使君,此事怕是不妥。”

  劉擎冷著臉,“難道讓多出來的人住城外去?讓你等來,只是告知。”

  老頭太霸道了。

  眾人敢怒不敢言。

  韓立微笑道:“其實……下官聽聞太平那邊頗為繁華,那些百姓怕是不肯來臨安。”

  眾人一怔,都覺得自己魔怔了。

  是啊!

  太平人的小日子如今蒸蒸日上,你讓他們如何舍得離開?

  呵呵!

  “使君英明。”

  “此事下官看可行。”

  一陣馬屁拍的劉擎面色陰晴不定。

  都沒有蠢貨,都知曉這事兒決斷是一回事,執行是另一回事。

  但楊玄好像是沒當回事。

  以至于司功參軍何毅好笑瞇瞇的提醒了一下楊玄。

  “司馬,此人和韓立是一伙兒的。”甄斯文在州廨里廝混了一陣子,基本摸清了官吏們的底細。

  “斯文不錯。”

  楊玄點頭,甄斯文歡喜不已。

  楊玄尋到了劉擎。

  “使君,昨日下官遇到一個方外人,下官請教了一番,他說臨安文氣不足。”

  劉擎冷著臉,“所以。”

  “臨安有州學,卻無縣學,下官心中焦慮。”

  “所以。”小狐貍露出了尾巴,劉擎有些頭痛。

  “下官最近正好無所事事,請纓籌辦臨安縣學。”

  “錢糧沒有。”老頭冷笑,仿佛看到了小崽子的狐貍尾巴拼命搖動。

  “使君當下官是那等給上官找麻煩之人嗎?”

  “差不多。”

  “……”

  “此事下官一力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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