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長安之上 > 第380章 不聽老人言
  皇叔?

  王登……不,梁靖來尋皇叔干啥?

  梁靖在長安日子挺好的,混個郎中,整日干的卻是拉幫結派的活,風生水起。

  他尋皇叔干啥?

  難道是想……難道是使團?

  楊玄覺得應當是這個。

  大唐和北遼之間一直在打,但卻不影響兩國互派使者往來。譬如說新年大朝會,兩國的使者一定要出現在對方的朝堂上,恭賀對方的皇帝新年大吉。

  可使團不該是去寧興嗎?

  怎地來尋赫連春?

  除非是有話讓赫連春帶去。

  想通了這個,楊玄就順著思路發散……

  梁靖不是使者的材料,唯一的可能的就是鍍金。

  而王登就是來保駕護航的。

  這些楊玄瞬息就能想得到。

  但出使的目的呢?

  楊玄說道:“赫連春在潭州……”

  “老夫知曉,可能聯絡?”

  “能。”

  “如此,老夫靜候佳音。”王登舉杯微笑,“麻煩楊使君了。”

  “好說。”

  這是公事,楊玄自然不會打折扣。

  “來人。”

  外面進來一人。

  “且慢。”

  梁靖說道:“若是從此處前往潭州,一路可兇險?”

  楊玄點頭,

  “潭州到也罷了,三大部不是善類。”

  王登明白了老板的意思,就是想自己去。

  若是陳州派人去潭州聯絡,這份功勞顯然就有些摻水。

  梁靖看來是想要純的。

  如此,功勞最大化。

  王登微笑道:“是老夫相岔了,如此,還請楊使君出個向導,我等自行去潭州。”

  楊玄思索了一下,心想五百看門狗護著這兩個大棒槌去潭州,這一路三大部會不會坐視?

  不會!

  楊玄剛給了他們一擊,此刻見到五百看門狗,估摸著連鎮南部的游騎都敢去啃一口。

  娘的!

  這不是去送死嗎?

  “哎!問一下,那五百騎可是精銳?”

  楊玄問的很客氣,甚至是暗示了那五百騎不靠譜。

  王登頷首,“我兵部精挑細選的精銳,以一當十,這也是老夫的底氣。”

  “以一當十……呵呵!”楊玄打個哈哈,“我的意思,要不……還是先和潭州赫連春那邊通個氣?”

  王登搖頭,“多謝楊使君好意,不過,就不必了。”

  “那要不……”楊玄真想撒手不管,可真的出事兒他也脫不開干系。

  “那要不我帶著些人馬一起去吧!”楊玄正好想去潭州質問皇叔想干啥,若是真要開戰,那沒說的,他先沖著三大部下手。

  王登的眼中多了些冷意,楊玄覺得是警惕之意。

  艸!

  一番好心被這老東西當做是驢肝肺了。

  梁靖插話,“子泰你是好意,為兄知曉。只是此行隱秘……明白嗎?”

  所謂隱秘,也就是見不得人之意。

  楊玄笑了笑,“我只能說三大部不是善茬,五百騎……不是他們的對手。”

  都特么提醒到這個境地了,再充耳不聞就是自己尋死。

  王登淡淡的道:“報上使者名號,難道他們還敢劫掠?”

  “自然是敢的。”那是三條惡犬,隔一陣子赫連春就得想辦法敲打安撫,否則弄不好就會反噬潭州。

  王登一怔,見梁靖看著自己,有詢問之意,就說道:“五百騎,穩妥。就算是不敵,也能護著回來。”

  他們究竟是想去干啥?

  就算是出使也無需這般急切和隱秘吧?

  楊玄說道:“其實,我不想說的太明了,畢竟,兵部也摻和了長安諸衛的操練和選拔之事,所以……要我明說嗎?”

  王登蹙眉。

  “長安諸衛,不堪用!”楊玄嘆道:“想讓他們護著,那是癡人說夢,明白了嗎?”

  王登看了梁靖一眼。

  看來王登是打下手的!

  楊玄看到了這一幕,心中冷笑。

  他確定梁靖此行就是來鍍金的。

  鍍金好說,和他沒關系,可別把自己鍍成了小金人,擺在棺槨中挺著。

  梁靖也在思索。

  “多謝子泰!”

  王登笑道:“當年那些大將率數百騎就能縱橫一時,三大部老夫也知曉,馬賊般的存在,有五百精銳在此,若是他們敢攔截,那便是送功勞。”

  晚些,目送著兩個大棒槌遠去,楊玄罵道:“狗曰的,禍害自己還不夠,偏生喜歡帶累人。”

  盧強憂郁的道:“老夫一直想不明白,使君都警告的這般明顯,那二人為何還要一意孤行。”

  “唯有一種可能,此行真的要隱秘。”曹穎思忖著,“出使遼國需要這般隱秘……為何?朝中也沒聽到動靜。”

  “議和?”楊玄冒出了這個念頭。

  “如今大唐的局面,無需議和吧?”陸強覺得使君大人想多了,“如今是僵持,北遼也無可奈何,主動提出議和,會打擊大唐的民心士氣,所以,老夫以為不可能。”

  是呵!

  楊玄走上城頭,看著遠去的煙塵,“潭州軍突襲望餅縣,赫連春用意何在?”

  “他若是想突襲,為何不是回龍?”曹穎顯然也被這個問題困惑了許久。

  “使君和他已經談和了。”盧強畢竟是老陳州,點出了問題的關鍵。

  “你是說,赫連春言而有信,所以放過了陳州。”

  “沒錯。”

  “也就是說,寧興那邊依舊讓他出擊。”

  楊玄覺得皇叔真是個可憐人,他越是想茍著,寧興就越見不得他蟄伏。這不,就避著他出擊立功。

  老狗,去立功吧!朕等著取你的人頭。

  只是想想,楊玄就覺得赫連峰太陰。

  但帝王不陰,遲早會被人陰。

  他不知赫連春為此事耗費了絕大的精力,眼看著成了,可寧興再來一個使者,前功盡棄。

  皇帝有個好處,那就是可以隨意出牌,什么牌都能出。

  你萬般謀劃,不及皇帝一句:朕在寧興等著皇叔的捷報。

  楊玄覺得皇叔此刻大概率在發狠,恨不能起兵謀反。

  “郎君!”

  王老二的喊聲永遠都是那么的驚天動地,不,是生機勃勃。

  “啥事?”楊玄回身問道。

  城中的街道上,王老二仰頭大喊,“衛王來了。”

  衛王和李晗姍姍來遲。

  “咱們出城狩獵去了。”大侄子解釋了一下。

  李晗補充,“咱們半路遇到了三大部的斥候,覺得不對勁,就趕緊回來。”

  楊玄呆呆的看著前方。

  “咱們的斥候回來了。”

  斥候回來稟告道:“發現三大部的斥候兩股。”

  “可曾遇到王登那五百騎?”

  “遇到了,小人還勸他們回來,可那什么梁郎中卻說數十馬賊,正好殺了試試手。小人苦勸無果,就回來了。”

  “可那數十馬賊的背后是一大群馬賊啊!”楊玄苦笑,“我此刻只想提個建言,此后但凡七品以上的官員,一律送到北疆和南疆待一年。”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

  屠裳干咳一聲,這是要說話。

  “郎君。”

  “屠公有事?”對于老屠,楊玄總是多幾分親切,也就是禮賢下士之意。

  先練練,等以后扯旗也好招賢納士。

  屠裳說道:“那位梁郎中的隨從十余人,大多是好手。”

  盧強心中一松,“比之你如何?”

  屠裳轉身走到了邊上,沖著王老二招手,“老二,來。”

  王老二跑上來,摸了一袋子肉干,“屠公,今日肉干軟的。”

  “坐。”

  二人并肩坐在邊上,你一塊來我一塊,吃的忘我。

  盧強干笑了一下,楊玄說道:“高人就這德行,對我都這樣。”

  使君是個好人。

  盧強說道:“若是好手倒也無妨,至少能把貴妃兄長搶回來。”

  梁靖能活著回來就好,別人……自求多福吧!

  “王登呢?”曹穎問道。

  “這歲數應當是要致仕了。”盧強覺得老王此行有些晚節不保的意思,“這大概是為了貴人保駕護航之意。先前老夫發現王登想勸阻,可梁靖一個眼神,他就偃旗息鼓了。”

  “他們也該回來了。”烏達踮腳看看遠方,“數十斥候出現,后面必然跟著大隊游騎,一旦遭遇使團,隨即就會召喚周圍的人馬,形成合圍。”

  楊玄嘆道:“烏達,你特娘的真是烏鴉嘴!”

  “什么?”烏達不解。

  遠處,兩騎飛也似的疾馳而來。

  “救命!”

  二人沖進了城中,飛躍上了城頭,修為不錯啊!

  為首的喊道:“楊使君,使團被圍了,快去救援!”

  另一人激動的道:“快!晚了郎中出事,誰都跑不了。”

  楊玄看了他一眼,“去桃縣求援吧!”

  二人:“……”

  “楊使君,你見死不救……嗚嗚嗚!”

  捂嘴的男子賠笑道:“楊使君先前也勸過,只是此行關系重大,王侍郎這才冒險前行。還請楊使君不計前嫌……伸個手吧!”

  楊玄瞇眼看著遠方。

  “知錯了?”

  他必須要壓制王登等人的囂張氣焰,才能在此事件中占據主動。

  “知錯了。”男子走過來,跪下,“請使君救救郎中。”

  若是梁靖在這里出事,這些隨從一個都活不了!

  楊玄嘆道:“那是龍潭虎穴,偏生有人覺著就是個鄉下小池塘,結果就陷進去了。這是何苦來哉!”

  他回身,“多少敵軍?”

  “三千余。”

  “老曹,召集一千騎跟我去一趟。”

  “一千?”男子楞了一下,“使君,敵軍驍勇兇悍吶!咱們五百騎,被對方三百騎就趕了回來,隨即被圍住。一千,使君,太少了。”

  “多了些。”楊玄走下城頭,州廨飯堂的廚子竟然屁顛屁顛的跑來,“使君午飯想吃什么?”

  兩個男子跟在后面,其中一人嘀咕,“別說午飯,晚飯估摸著都吃不上了。”

  “烤厚餅子,要筋道,咬一口實實在在的。配上羊湯,一口餅一口湯,美!”

  “有數。”

  ……

  三百余騎此刻就在一個土包上固守。

  三千敵軍團團把土包圍住,正在攻打。

  “放箭!”山包上箭矢紛飛,仰攻的敵軍損失了些人手。

  但敵軍一沖上來,唐軍就顯得格外的弱雞,幸而梁靖帶來的好手多,四處救火,堪堪把敵軍趕下去。

  王登面色鐵青,沖著下面喊道:“我等乃是使者,要去潭州。你等竟敢截殺使者,就不怕潭州震怒嗎?”

  沒人吭聲,就在王登覺得事兒有戲的時候。

  “哈哈哈哈!”

  下面的將領一陣哄笑。

  “耶耶管他什么使團,全數殺光就是了,到時候潭州能如何?找不到人!哈哈哈哈!”

  “這些人帶了不少錢財,弄了咱們均分。”

  “使者呢?”

  “使者抓活的,丟給潭州,潭州怪罪,咱們就說他們一見面就砍殺,這……咱們總不能等著被殺吧?這不,不小心就殺光了他們,幸好留下了使者,不耽誤正事。”

  “妙極!”

  “好法子!”

  “讓兒郎們快些,免得楊狗察覺了來救援。”

  敵軍的攻勢驟然一盛,土包上的唐軍頓時就慌了。

  王登嘆息,“那楊玄早就勸過,可老夫當時以為此人危言聳聽,使團啊!那也是能截殺的?”

  這是梁靖的想法,而不是王登的。

  只是他作為小弟,必須要為梁靖背鍋罷了。否則按照他的尿性,就該請楊玄派出大軍護衛自己一行去潭州。

  到了此刻,梁靖卻不見畏懼,惡狠狠的道:“娘的!晚些殺一個算一個,死也要死的痛快,別給大唐丟人!”

  身邊的兩個好手點頭。

  “安然。”王登問道:“這二人修為如何?”

  “高!”

  “要不,讓他們護著咱們出去?”

  都特么要退休了,要回家含飴弄孫了,王登沒想到自己卻會栽倒在這里,他不甘心啊!

  梁靖看了二人一眼。

  二人搖頭。

  “若是單打獨斗,我等誰都不怕。可先前有修為好的兄弟去沖殺,一個照面……就沒了。”

  另一人說道:“我等這才知曉,戰陣是戰陣,江湖是江湖。”

  王登看看那些好手,此刻他們在各處救火,但卻只是輔佐,就是抽冷子殺人,效率賊高。但從不單獨和大隊敵軍遭遇。

  娘的!

  原來,修為在許多時候,都特么不是事啊!

  老京官王登悲從心來,卻不敢責怪罪魁禍首。

  一隊敵軍沖上來了,突破了防御。

  “郎君快跑!”

  一個好手拼死去阻截,被一波箭雨射成了刺猬,跌跌撞撞的后退。

  梁靖的臉頰顫抖了一下。

  “誰能救我?”他終究不舍長安的富貴,那些狠勁都消散了。

  周圍默然。

  “晚些記住,若是我被俘,殺了。”梁靖深吸一口氣,“耶耶戰死也好,阿妹也能多些榮光。”

  那些敵軍順著口子蜂擁而來。

  “使者在此!”

  歡呼聲中,敵軍士氣大振。

  “抓活的!”

  “抓住使者,重賞!”

  那些敵軍興奮的沖過來。

  突然,一人止步,側身看向右側。

  另一人止步……

  “有大旗!”

  敵軍看向右側。

  一面大旗從遠方的地平線上躍了起來。

  陽光熾熱,照的大旗煌煌。

  “是楊字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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