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長安之上 > 第383章 死在此處……妥否
  梁靖年輕時是混社會的,后來做了官吏,但品級也不高。

  也就是官油子。

  葷素不忌說的便是這等人。

  后來地位變化后,他就有些崖岸高峻的味道,誰特么敢和他開黃腔?

  可今日就遇到了。

  一個讓他動心的女人,開口就罵他是娘娘腔。

  奇恥大辱啊!

  “拿下!”梁靖下意識的喝道。

  可喝完周圍沒反應。

  反而很是奇怪的看著他。

  這事兒……

  梁靖畢竟是混社會的,馬上就知曉這個女人的身份怕是不簡單……

  這時候需要來個解圍的人。

  楊玄走上前。

  子泰……好兄弟!

  “來了?”楊玄問道。

  赫連燕下馬,“來了。”

  “皇叔呢?”

  “皇叔在潭州。”

  “若是不在又如何?”

  “你能如何?”

  “我領軍破潭州。”

  這……

  梁靖聽出了些道道,正好王登又湊了過來,“老王,你是老兵部,說說這是什么意思。”

  王登苦著臉,“這女子大概是皇叔的人。”

  “這我知曉。”

  “大概皇叔干了什么,惹怒了楊玄。

  ”

  赫連燕冷笑,“你若是敢去,我掃榻以待。”

  嘶嘶嘶!

  梁靖只覺得下半身都酥麻了。

  這女人,長得騷,聲音更騷。

  楊玄笑了笑,“前腳說太平,后腳就特娘的越過陳州,突襲望餅,皇叔這是覺得我好欺?”

  赫連燕看了梁靖一眼,“回頭仔細說。”

  這女人讓王登都多看了幾眼。

  “真是騷啊!”

  梁靖問道:“老王你可還能用?”

  “老王?”

  “老王!”

  王登老臉通紅。

  一路回到臨安城。

  值房里,赫連燕一進來就擺擺手,“都出去!”

  “這不是潭州!”

  楊玄坐下,陰著臉。

  “急事。”

  赫連燕坐在他的對面。

  楊玄擺擺手。

  眾人出去。

  赫連燕說道:“關上門,看好門。”

  最后走的老賊嘀咕,“這是要吃了郎君還是怎地?”

  吱呀!

  門關上了。

  “你的門軸該上油了。”

  “你的嘴抹油了?”

  “楊玄!”

  “你特娘的來這里作甚?”

  “呵!再不來,你是準備去望餅還是攻打三大部?”

  “皇叔想作甚?”楊玄給自己倒了一杯冷茶,緩緩喝著。

  “待客!”赫連燕自己拿了茶杯。

  “自己倒。”楊玄把茶壺放下。

  “你這個昧良心的!”

  從一開始,二人就在暗戰。

  都想爭奪主動權。

  但皇叔先動了,楊玄手握陳州軍沒動,所謂不變應萬變,赫連燕的手段無功而返。

  赫連燕拿起茶杯,紅唇輕啟,“寧興來了使者。”

  “催促?”

  “前次使者來了,皇叔搪塞了過去。此次使者聲色俱厲,說再無寸功,寧興就要雷霆震怒了。”

  “為何不來陳州?”

  “你希望皇叔攻打陳州?”

  “他敢來,我就敢應戰。”

  “皇叔珍惜與你之間的友誼。”

  塑料的嗎?

  “我就一條,撤兵!”楊玄身體前俯,目光炯炯。

  “不可能!”赫連燕身體前俯。

  二人之間面面相對。

  “那就兵戎相見吧!”

  “好說!”

  赫連燕起身。

  “不送!”

  吱呀!

  門開。

  老賊和王老二站在門外。

  赫連燕冷笑,“我來,是想告訴你,皇叔說了,度過這個難關,自然有你的好處。”

  “他高看了自己。”楊玄冷著臉,“寧興一句話,他便如同瘋狗般的四處撕咬,這樣的皇叔,他說的一個字我都不信。”

  二人一番交談,明槍暗箭,就一個目的:撤兵和不撤。

  “子泰!”赫連燕突然媚笑,坐在了案幾上,肉被壓開,看著魅惑之極。

  “皇叔對你不錯。”

  “夠了嗎?”楊玄雙手抱臂。

  “什么意思?”

  “我問你,云山霧罩的說了一通,就想告訴我,別干涉此事,夠了嗎?”

  “楊子泰,你別不知好歹!”赫連燕蹦起來,炸毛了。

  楊玄一拍案幾,“赫連春那頭豕,真當我不敢翻臉?”

  赫連燕深吸一口氣,“那你試試。”

  “哎!”楊玄叫住她,“外面有人尋皇叔。”

  “讓他們自己去潭州。”

  赫連燕大步出去。

  “娘子!”梁靖拱手。

  赫連燕看了他一眼,“呸!”

  艸!

  楊玄走了出來,笑瞇瞇的道:“惱羞成怒了。”

  稍后,赫連燕出城。

  稍后,楊玄出城。

  二人到了沒人的地段。

  下馬。

  坐下。

  “說吧!”楊玄招手,烏達弄了酒水來。

  赫連燕板著臉,“當著州廨官吏的面,我被你喝罵一通,給足了你面子。”

  “你現在也能罵。”

  “我罵誰?”

  楊玄無所謂的道:“我啊!”

  赫連燕舉杯,“赫連春那個蠢豕,自己尋死也就罷了,連帶著我也跟著倒霉,若是還有下輩子,我發誓再不托生赫連家!”

  呃!

  “情況很嚴重?”

  赫連燕一飲而盡。

  “上次的使者死了,是被你殺的。”

  “我何曾殺過什么使者?”

  “就在那五百人中,你可以不承認。”

  “無恥。”

  “寧興來了使者,要查那五百人的死因,把尸骸都刨了出來,查出來了……確實是唐軍兵器所殺。”

  “那還有什么問題?”

  “他們帶來了一個大遼最出色的仵作。”

  “仵作說,使者雖說被斬首,可卻能依稀看到被勒的痕跡,也就是說,使者弄不好就是被勒死的。”

  楊玄默然。

  “皇叔倒臺了對你,對陳州沒有半分好處,繼任者會以擊破陳州為己任。”

  楊玄默然。

  “你說個話。”

  “我能說什么?”

  “出個主意。”

  “嘖!我敢打賭,皇叔絕對沒讓你問我這個。由此可見,你心慌了。”

  “楊子泰,別惹我!”赫連燕已經把一小壇酒喝完了,面色桃紅,眼睛水汪汪的,“寧興來人盯住了我,我是借口來三大部巡查,這才逃脫。”

  “我倒是有個主意。”

  “什么?”

  “歸降。”

  ……

  梁靖在臨安住下了。

  “楊玄那邊怎么說?”

  “楊使君去了城外,說是巡查。”

  “催促他派人去潭州。”

  “是。”

  楊玄回來后,主動尋到了梁靖。

  “子泰,來人,上酒。”

  “酒就不喝了。”楊玄看樣子沒少喝酒,走路有些晃蕩。

  “和那個女人喝酒了?”梁靖有些艷羨,“我縱橫長安青樓,也未曾見過這等狐媚的女子,子泰好福氣。”

  “那是潭州皇叔的心腹,你試試?”

  “罷了。”

  楊玄喝了一杯茶,起身道:“安心待著,要不……先回長安也行。”

  梁靖搖頭,“不必。”

  “那就安心住著。”

  楊玄頷首告辭。

  直至他走后,王登才收回目光,開口,“他原先是什么樣的?”

  “我剛認識他時,就是一個鄉野少年,有些莫名其妙的正義感,為了晏城曾義憤填膺。”

  “可老夫方才看到的卻是……威嚴。”

  ……

  “你還沒走?”

  楊玄回到州廨,卻發現赫連燕回來了。

  她惱火的道:“你和三大部是弄了什么?我剛出發,就遇到了三大部的游騎,瘋狗般的連我都敢攻擊。”

  “呃!”楊玄說道:“先前問了口供,被弄死的將領中,一人是馭虎部可汗章茁的妻弟。”

  “艸!”赫連燕罵了句粗口。

  “小玄子,躺平了。”朱雀說道。

  赫連燕坐下,默然看著楊玄。

  “哎!你突然從風情萬種變成了嫻靜的良家女子,我有些不適應。”楊玄是真的不適應。

  赫連燕斜睨著虛空,“我恨皇叔。”

  “寄人籬下,我知曉。”

  “你不知曉。”

  “我知曉。”

  楊玄仔細回想起來,自己的前十五年可不正是寄人籬下嗎?

  那種感覺讓人迷茫……若是他繼續在楊家生活下去,繼續那種狀態,一直活到二十歲之后,楊玄覺得自己會把楊定一家子當做是仇人。

  在他最懵懂,最渴求親情的年齡段,楊略揭開了他的身世。

  讓他對楊家的感覺非常復雜,恨意自然是有的,但也有十歲之前的快樂。

  哪怕那快樂有些假。

  “皇叔把我當做是男人使喚。”

  “呵呵!”

  “你笑什么?”

  “他定然把男人當做是牛使喚。”

  “你怎么知曉的?”赫連燕一怔,接著眸色迷離的看著自己白嫩的手,“他一直在戒備我,盯著我,我老是覺著腦后面有人。”

  “不該是背后有人嗎?”

  這話出口,楊玄就想罵朱雀。

  “老蛇皮!”朱雀先開腔了。

  赫連燕頷首,“你說的對,真是那等背后有人的感覺。我毫不懷疑,若是需要,皇叔會毫不猶豫的弄死我!”

  “那么……”楊玄覺得這是歸降的前兆。但赫連燕若是歸降,自己如何處置她?

  丟在身邊,阿寧會不會不滿?

  那么丟哪去?

  “可十日前,皇叔讓我滾。”

  赫連燕自嘲的一笑,“讓我帶著我的錢財,滾的遠遠的。”

  “什么意思?”楊玄提起了精神,“你把皇叔說成了老奸巨猾的狐貍,老狐貍在這等時候怎會讓你滾?只會弄死你!”

  “沒錯,所以,我有些迷惑。”赫連燕強笑了一下,“他那一刻的眼神……”

  “是什么?”

  “是……慈祥。”

  楊玄的腦海里錚的一聲,仿佛有什么東西斷裂了。

  “我一直以為,皇叔是頭笑面虎,不會有仁慈這等東西。”楊玄發誓,在和皇叔的交往中,感受到的只有虛偽和冷酷。

  “是。”赫連燕點頭,“我臨出去之前,看到皇叔緩緩舉手,又半途緩緩落下。”

  “興許是肩周炎。”

  “不,皇叔的后面藏著一個好手,舉起手再落下。”赫連燕嫣然一笑,“我就成了一個死人。”

  皇叔這是內心掙扎?

  “他殺你作甚?滅口?”

  “對,我知曉皇叔不少事。”

  “能讓他滅口,說明危機降臨。”楊玄抬眸,“皇叔呢?”

  “在望餅。”

  “那個老瘋子!”楊玄冷笑,“為何不攻打陳州?”

  赫連燕譏誚的道:“那個老瘋子,臨了之前,卻講了一把義氣,說什么……本王剛答應了楊玄兩邊太平,男兒,說話算話。”

  “他帶了多少兵馬去望餅?”

  “兩千。”

  “那個老瘋子。”

  兩千北遼軍攻打望餅縣沒問題,但奉州大軍出動后,兩千……有些無腦吧!

  “他這怎么像是去做樣子呢?”

  赫連燕點頭,“他帶的不是精銳。”

  老狗!

  楊玄已經摸不清皇叔的用意了。

  “我想說,皇叔好歹對你不錯。”赫連燕咬著紅唇,“我有些不好的預感,要不,你陪我去望餅看看吧!”

  “憑什么?”楊玄樂了,“皇叔是北遼的皇叔,他的死活關我屁事?”

  赫連燕站起來,看看左右。

  然后,開始撕扯衣裳。

  張嘴。

  “楊子泰……”

  “我去!”

  艸!

  楊玄面色鐵青,赫連燕媚笑,“我知曉你娘子就在后宅,若是我喊一嗓子,說你要對我用強,你說說,不說州廨的官吏會如何看,你娘子會如何?”

  “你這是想毀我的名聲?”

  “你的名聲,可我這邊卻是幾條命。”

  “你逃你的。”

  “天下之大,我能逃哪去?”

  “來大唐也不錯。”

  “我不想再做狗。”

  稍后,赫連燕出去。

  屠裳從屏風后出來。

  “方才老夫能在她開口前弄死她。”

  楊玄端起茶杯,“赫連春的生死關系到我陳州大局,她不開口,我如何尋到借口去看看?”

  “你……”屠裳一言不發出去,走到門邊回身,“這等手段多教教老二吧!”

  “你覺著他愿意學嗎?”

  王老二正蹲在雜耍那里看戲。

  “二哥來坐。”班主趙德殷勤的拿著小凳子過來。

  “我不坐,蹲著好。”

  “蹲著哪好?”

  “你試試。”

  陳德蹲在他的身邊四處看看,“哎!全是女人的腿啊!”

  王老二蹙眉看著他,“蹲著能修煉。”

  呃!

  陳德愕然。

  梁花花表演了一套雜耍,一邊擦汗,一邊走過來。

  “二哥。”

  “花花。”王老二起身,略微活動了一下身體,陳德聽到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

  “你整日優哉游哉的,究竟做啥?”

  “有事就做,沒事就玩。”

  “那你明日可有空?”

  “啥事?”

  “老二!”

  老賊出了州廨,沖著這邊招手。

  “啥?”

  王老二回身。

  “郎君叫你。”

  楊玄要準備出發了。

  “希望皇叔能活著吧。”

  陳州蒸蒸日上,軍民對他的好感越來越多……這個要緊的關口,最好別起大戰。

  ……

  望餅縣縣城外。

  六千余唐軍正在和兩千不到的北遼軍對峙。

  赫連春在陣前,微笑道:

  “死在此處……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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