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長安之上 > 第418章 許久沒好好殺人了
  楊玄不在陳州,周寧的日子就顯得有些單調。

  每日侍弄自己的一塊小藥田,看書,研究醫術……

  “娘子還在看書?”

  午后,怡娘來到了后院。

  言笑點頭,“一直看。”

  怡娘進了書房。

  周寧坐在案幾后,手中握著一卷書,全神貫注的看著。

  “娘子!”

  周寧抬眸:“怡娘。”

  怡娘笑道:“娘子,這天色昏暗,看書看多了傷眼。”

  周寧笑道:“我倒是忘記了,怡娘快坐。”

  怡娘和楊玄之間的關系周寧一直摸不透,你說是雇傭的,可楊玄對怡娘的態度卻不像。

  哪家的主人會對雇傭的女管事如此尊重?

  就像是面對長輩般的。

  而怡娘也不對,周寧時常能不經意的看到站在屋檐下的怡娘,雙手袖在袖口中,腰背筆直,在看著那些侍女仆役們的言行。

  恍若一個神靈在監工。

  能決斷那些侍女仆役命運的神靈。

  而且不只是楊玄對怡娘的態度如此,連曹穎等人都是如此,王老二更是就差喊一聲阿娘了。

  許多時候,前院爆發些矛盾,無需楊玄去鎮壓,怡娘一去,咆哮一聲,妥了。

  所以,周寧一直在琢磨怡娘的身份,但不好問。

  “怡娘,你覺著夫君是個什么樣的人?”周寧也不想婉轉,直接就試探。

  怡娘看了她一眼,笑的從容,“郎君小時候受過苦,十歲進山狩獵……”

  這些周寧都知道。

  “……貴妃的拉攏,郎君不屑一顧。”

  哎!

  提到這事兒周寧就有個疑惑,“夫君對貴妃兄妹的拉攏不屑一顧,可為何……”

  怡娘看著她,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娘子想說為何郎君又對岳家的幫助坦然接受嗎?”

  周寧的性子有剛直的一面,否則當初也不會離家出走去了國子監。

  她覺得楊玄也是如此,所以不解楊玄為何與自己的娘家如此密切。

  許多男人在成親后,和岳家都保持著距離,特別是男卑女尊的婚姻狀態,為了自尊,男方多選擇疏遠岳家。

  “我是歡喜的,只是擔心夫君心不甘,情不愿。”周寧擔心的是這個,她不想夫妻之間埋下隱患,等多年后才爆發。

  怡娘輕輕嘆息,微笑道:“其實沒那么復雜的想法。”

  周寧一怔。

  “從娘子到了北疆后,郎君可是鼓勵娘子去信娘家?”

  周寧點頭。

  “郎君說了……都是一家人。”

  都是一家人?

  “唯有如此,方能讓娘子過的快活些。”

  怡娘笑著拍拍她的手背,起身出去。

  沒幾個男人愿意踏踏實實,全心全意的和丈人親近,而楊玄卻愿意。

  不為別的。

  只是為了讓自己的妻子能把這個家當做是自己的家,有了委屈,能和娘家說說。娘家有事,也無需顧慮什么,直接說,他會伸手。

  一切的一切。

  都是為了你啊!

  怡娘的嘴角微微翹起。

  多美好的愛情,讓人心動。

  不過,還得再培養一番,否則如何能母儀天下?

  家就在州廨的后面,有門相連。不過楊玄不喜歡走那道門,寧可出州廨后,繞個圈子回家。

  怡娘也是如此。

  “好!”

  州廨的對面有個小攤,這是使君大人特許的。那個草原商人說了,生是使君大人的人,死是使君大人的鬼,故而,許多人特地多走一段路,也要來照顧他的生意。

  斜對面是個雜耍班子。

  “好!”

  梁花花在桿子頂上單手倒立,身體有些搖晃!

  圍觀者大聲叫好,怡娘見了也微微點頭,覺得有些意思。

  “怡娘!”

  怡娘轉身。

  赫連燕福身,“不知使君何時回來。”

  這個女人被帶回來后,楊玄說是暫且養著,等他從長安回來后再做打算。

  “說不準。”

  怡娘微微頷首。

  赫連燕的到來讓使君的后花園多了些喧囂,譬如說花紅和言笑就頗為警惕,擔心這個狐媚的能讓女人面紅耳赤的騷狐貍,把郎君的心勾走了。

  赫連燕也存心試探了一下,偶爾露出狐媚的姿態,每個人的反應各自不同。

  唯有怡娘,那眼神平靜的就像是看著一只草雞在跳舞。

  這個女人。

  赫連燕看不透。

  但她一直想試探一下,“也不知使君想讓我作甚。”

  怡娘淡淡的道:“你想作甚?”

  呃!

  不該是這么回答的吧!

  赫連燕說道:“但凡能幫到使君的,我都愿做。”

  怡娘看著她,“我并未看到你對郎君的愛慕之意,那么,你想要什么?權力,還是錢財?”

  赫連燕心中一凜,“我只是想尋個安身之所。”

  怡娘說道:“我,可以給你尋個男人。”

  赫連燕:“……”

  怡娘指著雜耍板子說道:“那個男人如何?”

  趙德端著個盤子正在收錢,抬頭見到怡娘指著自己,有些不滿,“你這個女人好生跋扈!”

  馬蹄聲大作。

  “使君回來了。”

  百余騎到了州廨門口。

  梁花花剛下桿子,見狀喊道:“二哥!”

  王老二回身,“花花。”

  這可是雜耍班的貴人啊!

  趙德的臉上多了些諂媚的笑意,對梁花花低聲道:“好生討好二哥。”

  梁花花說道:“二哥不是那等人!”

  王老二歡喜的跑過來。

  錢氏低聲道:“他喜歡花花,倒是好事。”

  趙德輕笑道:“看,都迫不及待了。”

  “怡娘!”

  王老二跑過來,歡喜的道:“我給你帶了好些東西,還有女人用的脂粉,郎君說是長安城中最好的,我給你帶了好些!”

  趙德緩緩看向怡娘。

  怡娘大多時候在后宅中,偶爾出門,也只是一人出行,去采買些東西。

  “知道了。”怡娘抬頭看看,皺眉,“怎么又黑了?”

  “趕路趕的。”

  “那就趕緊回家洗洗,換了衣裳。”

  “哦!”

  王老二走出去幾步,才回身道:“花花啊!我也給你帶了東西。”

  等二人走后,趙德哆嗦了一下,“這女人怎地就像是二哥的阿娘,老夫差點就惹禍了!哎!回頭花花試探試探,若是那女人生氣了,咱們趕緊跑。”

  梁花花不解,“不會吧!”

  錢氏面色凝重,“二哥方才看她的眼神,分明就是看阿娘。上次那誰只是罵了二哥的阿娘,就被一巴掌拍死……”

  楊玄進了州廨。

  盧強和曹穎帶著官吏們迎接。

  “如何?”

  楊玄沒客套。

  盧強說道:“新任刺史赫連榮,原先是赫連峰的近臣,算是心腹,據聞奸猾,心狠手辣。”

  “不是個好對付的!”曹穎說道。

  “潭州一方面要統御三大部,還得盯著陳州,來的自然是能員。”

  眾人進了大堂。

  楊玄坐下。

  曹穎仗著自己是心腹,笑著問道:“使君此次回長安,可曾封賞?”

  “陽武伯!”

  眾人起身,行禮。

  “恭賀使君!”

  楊玄頷首,“坐吧!”

  “只是封伯?”司功參軍袁華不滿的道:“使君大功,就算是封侯也不足以酬功。”

  “都是為大唐效力,說什么回報?”楊玄冷著臉,“此等牢騷,以后少說!”

  袁華起身行禮,“是!”

  楊玄頷首,“坐吧!”

  這個態度,很微妙啊!

  袁華坐下,不見被呵斥的惶然,反而是微笑。

  眾人心中有數……雖說袁華的話有些過頭,但為使君大人出頭的姿態,卻得分了。

  看來,我等要轉變一下思路才行啊!

  楊玄問了自己走后的一些情況,說道:“新官上任三把火,赫連榮的三把火會如何燒,還不知曉。不過,潭州與陳州之間的太平,再不會有了。”

  曹穎說道:“不只不會有。赫連榮乃是皇帝近臣。皇帝近臣歷來升官都快。潭州是偏遠之地,對于赫連榮而言,來這等地方,只有立功一條道可走。”

  盧強點頭認可這個看法,“故而赫連榮必然想做一番事業給寧興看。”

  “春耕!”楊玄叩擊了一下案幾,把眾人的注意力集中過來。

  “我說過,依靠長安轉運糧食來養活陳州軍民,這不是長久之計。從長安一路行來,能看到不少流民。那些流民衣衫襤褸,就蹲在道邊等著施舍,更多的流民去了大戶人家,等什么?施舍?”

  施舍不會有。

  一家施舍萬人來。

  在這個時候,只能依靠官府。

  可官府卻視而不見。

  “他們在等著做佃農的機會。”楊玄意味深長的道:“何為流民?失去耕地的農戶叫做流民。他們失去的田地到了何處?到了權貴高官,大戶人家的手中。這些人拿到了田地,就意味著一件事……”

  “大唐失去了賦稅!”

  “在這等兼并之風下,戶部的錢糧只會越來越少,故而,發送來北疆的錢糧也會越來越少。”

  眾人心頭沉重。

  “有件事我得告訴你等,戶部的錢糧,最近幾年一直優先發往南疆,可以預見的將來也會如此。”

  原因,不言自明。

  袁華嘀咕,“不就是忌憚我北疆嗎?”

  “忠心耿耿卻換來了忌憚,嘿!白特娘的衛國戍邊了!”

  “還有個緣故,南疆那邊的節度副使可是楊氏的女婿,楊氏的外孫越王也在那里,戶部尚書就是楊氏的家主,嘿嘿!這特娘的一家人了,有錢糧不得使勁往南疆送?至于我北疆,就是后娘養大的!”

  “夠了!”

  楊玄喝住了眾人,起身道:“說了這些,只是想告訴你等,春耕乃是我陳州的命脈,不可輕忽。南賀!”

  南賀起身,“在!”

  “斥候多派些出去。”

  “是。”

  “各部操練起來。”

  楊玄沒說征伐南周的事兒,覺得渾身疲憊,回去就先泡了個澡。

  曹穎也跟來了。

  怡娘在前院等候。

  隨后進了大堂。

  林飛豹就在里面。

  “林統領!”

  曹穎熱淚盈眶,“多少年了!多少年了啊!老夫都以為你們死了!”

  林飛豹微笑,“多年未見,你依舊是奸猾的模樣。當年陛下說,曹穎太奸猾,從此你便每日隨身帶著銅鏡,時常攬鏡自照,裝作君子模樣,多年下來,竟然有所成,難得。”

  曹穎不禁摸摸自己的臉。

  “陛下說老夫跳脫,何曾是奸猾?”

  “就是奸猾!”怡娘補刀。

  “怡娘……當初潑辣,和人爭執能把人說吐血了。不過今日一見,卻寡言少語,這些年,苦了你了。”

  林飛豹眸色溫和。

  怡娘眼眶發紅,“當初我剛進東宮就被人欺負,還請你幫忙。那時我以為你只是個護衛,誰知曉你卻是虬龍衛的統領。多年不見,你可還好?”

  “好!”林飛豹溫和的道。

  “有個事老夫一直不解,當初你等是如何逃脫的?不好說就當老夫沒問。”曹穎一直好奇此事。

  “是啊!當初說是虬龍衛被一把火燒死了,我還抱著小郎君,沖著皇城方向作揖。”

  林飛豹笑道:“先坐吧!”

  三人坐下。

  “宣德帝和武皇昏迷后,陛下就安排了些事,第一件事便是令我等悄然遁去。”

  “陛下說了什么?”怡娘有些傷感。

  “陛下說……”林飛豹回想著,“你等出去,可尋個事做做。以二十年為期,二十年內有人送來了密信,那么,你等的新主人就出現了。”

  若是二十年后沒人送密信,就說明那個孩子要么沒出息,要么……就夭折了。

  “當時我想帶著陛下殺出去,可陛下卻說……天下之大,該去何處?”

  “哎!”曹穎抹抹眼睛,“陛下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情,對親人太好了些,沒個防備,以至于被那對狗東西給害了。”

  “不著急。”林飛豹平靜的道:“郎君二十不到便是一州刺史,北疆名將。我歷來不信鬼神,可見到郎君時,卻深信不疑。這,便是天意!”

  “沒錯。”曹穎興奮的道:“老夫當初見到郎君時,想著他在鄉下長大,沒見過世面,就有些輕視,誰知曉,竟然被郎君套了進去,被迫去殺人。”

  林飛豹愕然,“怡娘呢?”

  怡娘苦笑,又有些幸福的道:“我也被逼著去了,殺了一個楊氏的走狗,郎君管這個叫做什么……”

  “投名狀!”曹穎笑道:“殺了人,才是一伙的。”

  “哈哈哈哈!”

  林飛豹不禁大笑,笑聲豪邁。

  “好一個郎君!”

  三人久別重逢,有著說不完的話。不過曹穎事多,還得回去。

  “最近潭州那邊開始驅使三大部來襲擾陳州,估摸著有廝殺。”

  “廝殺嗎?”林飛豹活動了一下脖頸。

  “許久沒好好殺人了!”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