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長安之上 > 第605章 翻手可滅
  “這臉上的清淤要多久才看不出來?”

  王老二問了江湖經驗豐富的姜鶴兒。

  “消腫得一陣子,消腫之后,臉上的青紫要一兩個月才能徹底消除。”姜鶴兒幸災樂禍的道:“看你怎么出門。”

  “我怕什么!”

  王老二底氣十足的出了家門。

  “二哥!”

  二羊正在歇息,見到他的臉,悲憤的道:“誰打的你?”

  王老二欣慰的道:“二羊要為我報仇?”

  二羊小臉皺著,“不,我幫你報官。”

  “我就是官!”

  “二哥,那就是大官打的?”

  “我自己打的。”

  “二哥傻了。”二羊對梁花花說道。

  “真自己打的?”雖說王老二憨直了些,可梁花花一直覺得他不傻。

  “嗯!”

  “瘋了?”

  梁花花伸手觸碰了一下他的臉,心疼的道:“我這里有傷藥,你等等。”

  玩雜耍受傷是家常便飯,傷藥的效果頂級的好。

  “已經上過藥了。”

  “無事,都是活血逐瘀,多上一道更好。”

  “你仰著頭,好,我給你敷藥。”梁花花小心翼翼的給王老二上藥。

  州廨大門側面,怡娘雙手袖在袖子里,平靜的看著這一幕。

  曹穎從州廨出來,伸個懶腰,“那個梁花花老夫尋人查過,跟腳清白。”

  “我也令人查過。”怡娘說道:“不過,陳德和錢氏是老江湖,功利心強了些。”

  “講義氣的都死了。”

  “這個梁花花……我有些猶豫。”

  “反正老二也沒這個意思,再看看吧!”

  “可老二也該成親了。”

  “郎君不是說了,老二的親事要他自己滿意才行。”

  “可老二老是不開竅,你說這急人不急人!”

  “難道還得給他尋個貴女?”

  “他若是看得上,那就尋!”

  正在給王老二上藥的梁花花突然顫抖了一下。

  “哎!花花你別弄我眼睛里!”

  一騎到了州廨前,見到曹穎就過來行禮。

  “司馬,鎮南部那邊內亂了。”

  楊玄在辛無忌的身邊留下了幾個護衛,這便是其中之一。

  ……

  一個午覺睡醒來,楊玄覺得有些昏沉。

  “阿寧,我有些沒精神。”

  周寧抱著孩子坐在床邊,隨口糊弄,“哦!晚些我給你扎一針。”

  嗖!

  楊玄沒影了。

  “哎!”

  周寧笑的打跌,“還有事啊!子泰。”

  “啥事?”

  楊玄在院子里問道。

  “那個寡婦你準備如何弄?”

  楊玄一怔,“寡婦珞?”

  “嗯!”

  “這是留著激怒北遼的人質,你看著辦!”

  “知道了。”

  周寧把孩子遞給鄭五娘,說道:“把吳珞叫來。”

  花紅去了。

  管大娘說道:“這個寡婦珞奴看了看,肌膚白的……就如同白玉一般。”

  “玉人兒。”周寧笑了笑。

  若是討逆成功,后宮必然要充實。討逆成功后再去充實……那些世家門閥,那些權貴高官,都會削尖了腦袋,把自家的女人往宮中送。

  身后帶著大勢力的嬪妃,皇帝也得權衡一番。

  相比較之下,赫連燕等人的身后清白的就像是一張白紙。

  吳珞來了。

  “見過娘子!”

  周寧看了一眼,果然白嫩的讓人心動,“坐。”

  “是。”

  吳珞跪坐下去,儀態從容。

  有人上茶,隨后退下。

  室內只剩下了二人,以及兩個侍女。

  周寧看了吳珞一眼,“我知曉你覺著委屈。”

  吳珞微微垂眸,“奴是個不祥之人。”

  “你來了臨安,就有人當街攔截子泰。”

  玄門內部有許多關于這等事兒的記載,最倒霉的是一個官員,他跟著誰,誰就倒霉,直至整個國家崩潰。

  但這畢竟只是極端例子,不具有普遍性。

  “是。”吳珞心中一陣輕松。

  “你想獲得自由。”

  “是。”

  “若是讓你自由,你能去何處?”

  吳珞抬頭,星眸中有些茫然。

  是啊!

  我能去何處?

  北遼那邊名聲臭大街了,家里也不待見。

  “子泰曾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長的這般令人心動,便是罪過。你可明白?”

  這是來自于使君夫人的告誡。

  吳珞苦笑,“這都是命,許多時候,奴恨不能把臉給劃爛了。”

  “可你舍不得。”周寧看著這個女人,“女人貌美便會自憐自愛,容貌便是她的驕傲。若是壞掉了容貌,那便是行尸走肉。”

  吳珞伸手摸摸嫩滑的臉,“奴,是不敢。”

  不敢,不甘,一字之差,心態差了十萬八千里。

  “敢不敢的再說,我今日請了你來,是想問問,你以后是個什么打算。”周寧問道。

  吳珞說道:“路上奴想著,到了臨安,去做工也好。”

  “你去做工,那些男人會蜂擁而至。”

  “那……要不,就獨居吧。”

  “哦!”周寧喝了一口茶水,“你可會做飯?可會洗衣?”

  吳珞低下頭。

  “你什么都不會,那么,你獨居什么?”

  周寧幾句話就摸清了吳珞的底細,說道:“夫君的身邊也需要個伺候的人。”

  吳珞身體一抖,“娘子,奴,不詳。”

  子泰乃是孝敬皇帝血脈,什么邪門歪道能傷及他……周寧淡淡的道:“我的夫君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兒,若是他令你侍寢,你可敢拒絕?”

  吳珞默然。

  “到了楊家,先收了你的傲氣。”周寧說道:“從今日起,你便伺候夫君。”

  吳珞嘴唇蠕動。

  “是。”

  吳珞告退。

  管大娘進來。

  “郎君既然不收她,娘子何須給自己找麻煩!”

  周寧握著茶杯,說道:“從我有孕開始,夫君便不沾女色。

  你看看那些權貴官員,但凡家中有別的女人,在此期間誰會如此?唯有夫君。

  我寫信回家告知此事,阿耶和阿翁都不敢相信。

  子泰年輕,精氣足,那些夜里,他陪我睡了之后,就悄然出去……

  回來時,身上帶著涼意和濕氣。大冬天的,他依舊用冷水沐浴。他待我如此,我也該為他籌劃一番。”

  “可終究是對手。”管大娘已經進入了宮斗狀態。

  周寧笑了笑,“夫君以后不會只有我一個女人,這不可能。不過,能讓夫君這般情深義重的,也唯有我一人。如此,我便心滿意足了。”

  “苦了娘子了。”管大娘有些心疼。

  “我不苦。”周寧笑的愜意。

  權貴上位靠立功,靠站隊,靠機緣……但上位后,如何維系家族富貴,如何擴展家族富貴,這是個問題。

  立功,難!

  站隊,現在還早。

  就在大伙兒愁眉不展的時候,貴妃梁氏竄了出來,寵冠后宮。

  是啊!

  立功難,站隊還早。

  但咱們可以養女兒啊!

  于是,權貴們看看家中的女兒、孫女兒,美人胚子就精心教養。若是家中沒有,就去族里尋找。

  等時機一到,就拿這些絕色少女去聯姻。或是效仿梁氏,成為皇帝的女人。

  這樣的上位法子,簡單,使用,大氣……還輕省。

  可若是帝王在登基前就已經有了嬪妃呢?

  先把位置站滿,那些權貴若是愿意送女人進宮,那就送吧!

  份位高的嬪妃沒了,您的女兒要不先做個才人?

  哈哈哈!

  周寧想到了楊玄捂著腰子,愁眉苦臉說腰子不行的模樣,樂了。

  ……

  “馭虎部覆滅之后,潭州那邊就有人來了,想讓鎮南部全數北上。”

  “就是想收編了鎮南部?”

  “是。”護衛說道:“辛無忌自然不干,可有些首領卻說陳州如今強大,鎮南部獨立難支,不如投靠潭州保平安。”

  “為何就沒想到投陳州?”楊玄摸摸光溜溜的下巴。

  護衛說道:“那些人說,原先大唐是獵物,誰見過猛獸投靠獵物的?”

  “這志向高遠啊!”楊玄沖著韓紀笑道。

  “可不是,這是要做主人之意。”韓紀說道。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楊玄說道:“他們不來降,其實正好。”

  “郎君的意思……”老賊說道:“滅了鎮南部?”

  “此次鎮南部內部紛爭可要出手?”韓紀說道:“若是動用大軍,潭州那邊定然會猜測辛無忌投靠了咱們,如此,鎮南部就成了雞肋。”

  “用不著那么多人。”楊玄說道:“北遼若是南征,陳州就得調動大軍去桃縣集結。在此之前把陳州的對手該弄死的弄死,該打的滿地找牙的也別客氣。”

  “明白了。”韓紀馬上發揮了一個謀士的作用,“郎君,這等部族內部的爭斗,老夫以為,可令赫連燕來參謀。”

  赫連燕被叫來,侍衛再度復述了一遍此事。

  “部族內的頭領們能和衷共濟的不多,能托以生死的更是鳳毛麟角。鎮南部內部的紛爭,關乎前程,看似沒動手,可若是不小心,就會引發內亂……”

  “也就是同床異夢!”韓紀總結。

  “差不多。”赫連燕說道:“若是可汗無能,或是孱弱,那些首領就會生出殺機。”

  “就是一個叢林!”老賊說道。

  這話是楊老板的原創。

  “是。”赫連燕看了老板一眼,“郎君,辛無忌本是外來人,沒有多少根基。如今赫連榮出手,他能做的不多……”

  “殺!”

  “是!”

  楊玄問道:“辛無忌什么意思?”

  護衛說道:“辛無忌求援,說若是郎君不出手,鎮南部內亂就在眼前。內亂過后的鎮南部必然孱弱,無法幫助郎君。”

  “呵呵!”楊玄笑了笑。

  轟隆!

  外面響雷了。

  暮春了,雨水也開始多了。

  楊玄看看外面。

  韓紀說道:“辛無忌乃是郎君的狗,可這條狗野性難馴,屢屢齜牙。老夫之意,要不……”

  他眼露兇光,用力揮手。

  “殺了他,另立一個可汗!”

  “這是行興廢事。”屠裳說道。

  “可行!”老賊說道:“讓黃林雄他們去,趁著郎君召見辛無忌時下手。隨后,那些護衛里提一個出來。”

  “那狗賊,早該死了!”

  “是啊!當初若非郎君,他早就成了草原狼拉的一坨屎,如今抖起來了,卻對郎君陽奉陰違。”

  “弄死他!”

  群情激昂啊!

  楊玄靠在椅背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茶水。

  赫連燕站在他的身側,俯身附耳說道:“郎君,殺了,就怕那些人會跑。”

  “燕兒。”

  “哎!”

  “你越發的聰明了。”

  “郎君過獎了。”

  楊玄把茶杯往案幾上重重的一頓。

  呯!

  世界安靜了。

  楊玄揉揉額角,赫連燕走到他的身后,伸出玉手,輕輕為他揉著肩頭。

  “喊打喊殺的,一邊喊,一邊偷偷瞅著我,這是擔心我如今地位高了,人也飄了,會忍不住對辛無忌下手?說你呢!老賊!”

  老賊干笑道:“不敢。”

  “還有你老韓。”楊玄指指韓紀,“大把年紀了,也跟著起哄。”

  韓紀笑道:“這不中午沒打盹,有些困,跟著他們起個哄,精神。”

  手下多了,如何去掌控,也就是如何御下,這是個問題。

  小雞不撒尿,各有各的道。

  每個主公御下的手法都不同。

  朱雀建議行曹孟德之道,但楊玄覺得不是自己的菜。

  朱雀再建議用劉皇叔之道,楊玄嗤之以鼻。

  “辛無忌當初如喪家之犬,是我收留了他,給了他一條道。那條道我本可給其他人,但卻給了他,不是因為他看著聽話,而是因為他桀驁!”

  楊玄往后仰了些,突然覺得后腦勺有些……綿軟!

  赫連燕身體僵硬了一下,旋即放松。

  “沒有桀驁,鎮南部早已滅于基波部或是馭虎部之手。如此,吃了鎮南部之后,打個嗝的兩大部少了牽制,對我陳州不是好事。故而辛無忌桀驁、心思難測,我視而不見。這不是軟弱,而是……”

  楊玄掌心朝上伸出右手,猛地反掌!

  “我翻手可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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