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長安之上 > 第922章 誰能殺我(感謝‘煙灰黯然跌落’的白銀大盟)
  “開始了。”

  丁波站在庭院里,看著城頭方向。

  萬宇情不自禁的踮起腳眺望,“不知守將如何?”

  屋里,吳珞手拿一卷書,可心神卻有些不定,耳畔都是丁波二人的嘀咕。

  “憑他再厲害,也得敗在國公手中!”

  “那是!”

  這些人對他是真的忠心耿耿啊!

  吳珞想到了北院大王。

  想到了赫連峰。

  和他們相比,楊玄的馭人之術顯然更為高明。

  嘭!

  一聲巨響傳來。

  丁波低聲道:“多半是城頭被砸壞了。”

  萬宇回身,“吳娘子,吳念可會變卦?”

  我也不知……吳珞說道:“想來不會。”

  人心最難測,特別是在這等生死關頭。

  她莞爾一笑,“要看哪邊劣勢。”

  若攻方劣勢,那么吳念反悔才正常。

  所以,一切還得要看楊國公的。

  吳珞想到了自己當初說愿來勸降時,楊玄的神色。

  平靜,還有些詫異。

  唯獨沒有歡喜。

  此刻吳珞才知曉,愿來在他的心中,從未把此戰的希望寄托在自己的身上。

  當時在北疆之主的面前,她還覺得驕傲。

  可如今想來,自己稚嫩的可笑。

  楊玄手握十余萬虎賁,橫行當世。連長安帝王都得在那一聲:誰敢動黃春輝,我誅他滿門,中收手。

  想來,當時我的驕傲落在他的眼中,就是個笑話吧!

  吳珞搖頭苦笑。

  轟!

  一塊石頭落在城頭上,砸死數人,翻滾后,把數人撞飛。

  然后才緩緩停住前沖的勢頭。

  “撤吧!”

  一個將領面色慘白的建議道。

  撤?

  攻城一方就在前面不遠處。

  只要他們一撤,隨即就能沖上來。

  這是一次意志的較量。

  蔣晨看看周圍,“投石機造成的死傷其實并不多。”

  這是事實。

  數十架投石機最大的作用便是震懾。

  用威勢來震懾守軍。

  另外便是摧毀城墻。

  若是不動,士氣將會在不斷打擊中跌落。

  所以,蔣晨面臨著抉擇。

  撤離,北疆軍絕對會撲上來。

  不撤,士氣如何保障?

  蔣晨還在猶豫。

  “攻城!”

  投石機,竟然停了。

  他不用糾結了。

  “敵軍來了!”

  城頭守軍各就各位。

  蔣晨站在那里,手按刀柄,神色堅毅。

  “最多七日,澄陽說了,七日后,援軍就會趕到。”

  肖宏德并未說援軍來自于何處,但自信的模樣,還是讓當時的金勛和蔣晨等人備受鼓舞。

  吳念站在側面,看了他一眼,“來了!”

  北疆軍蜂擁而至。

  “殺!”

  雙方在城頭展開了絞殺戰。

  北疆軍以悍卒為尖刀,突破一點后,后續毫不猶豫的投入兵力來擴大突破口。

  “看,破了!”

  韓紀眼神不錯,看到城頭一處被突破,后續北疆軍迅速擴大了突破口。

  幾個悍卒在前方掃蕩,后續的弓箭手迅速集結,一一射殺對方的預備隊……

  “好!”

  韓紀不禁擊節叫好。

  城頭出現了一把長刀,刀光閃爍,幾個悍卒竟然不能敵,幾息之間就被斬殺。

  “那是蔣晨!”

  江存中介紹道。

  “是一員悍將!”

  楊玄吩咐道:“張栩,帶著兄弟們準備。”

  “領命!”

  “小心床弩!”楊玄提醒道。

  用麾下好手去沖一沖,若是能一鼓作氣破城固然好,就算是不能,也能逼出守軍的殺招。

  趁著城頭一次反擊,張栩帶著人上去了。

  鐘會說道:“子泰,為何不用我等?”

  楊玄說道:“敵軍有床弩……”

  若是沒經驗的上去,弄不好會被釘死在上面。

  張栩等人廝殺多了,經驗豐富。

  鐘會他們純屬菜鳥。

  戰陣中,最兇險的便是混戰。

  兩軍糾纏,刀槍無眼,你不知曉啥時候飛來一支箭矢,也不知曉何時會悄無聲息的鉆出來一個對手,捅你一刀。

  攻城戰便是混戰!

  而且是最混亂的那種!

  “老夫一根狼牙棍,怕了誰?”

  鐘會豪氣干云。

  換了別人,楊玄能直接拒絕。

  可這位是他當年的先生。

  面子必須要給。

  如何解釋?

  楊玄斟酌了一下,“雙拳難敵四手。”

  “老夫能以一敵百。”

  “好漢也怕偷襲!”

  “呵呵!老夫有秘技!”

  得了吧!

  你的秘籍就是話多!

  楊玄苦笑。

  韓紀干咳一聲,“您這樣的好手,得用在最關鍵的時候。”

  鐘會臉上的慍怒,迅速消散了,“原來如此!”

  楊玄附和道:“正是如此,否則我怎會放著先生這等好手不用呢?”

  城頭殺的難分難解。

  不斷有北疆軍突破,隨即守軍出動預備隊把他們驅趕下去。

  局勢不斷反復,這時候考驗的便是韌性。

  “守軍韌性不錯。”江存中贊道。

  “蔣晨此人乃是悍將,當年絞殺舍古人時,一把長刀曾殺的舍古人聞風喪膽。且此人好殺,殺起了性子,從不留活口。”

  赫連燕體現了自己的價值。

  說完,就退后一步。

  知進退!

  韓紀微微點頭,覺得這位隱形盟友越發有趣了。

  “張栩他們上去了!”林飛豹說道。

  楊玄看到了。

  張栩帶著十余虬龍衛沖上了城頭,當即就形成了突破。

  守軍拼死阻截,張栩咆哮一聲,雙手握著陌刀,只是一個橫掃,盡然把當面三人攔腰斬斷。

  “是楊狗麾下的護衛!”

  守軍有人尖叫道。

  “床弩!”

  一直未曾動用的床弩已經轉向完畢。

  “有咱們的人!”

  操弄床弩的人猶豫了。

  蔣晨漠然,“放!”

  “放箭!”

  弩槍飛掠而來。

  張栩帶著人無奈后撤。

  他回到中軍請罪。

  “我看到了,守軍不分敵我,夠狠。”

  楊玄自然不會因此怪罪他們。

  “守軍很堅韌,可見蔣晨用兵有方!”

  楊玄不會犯輕敵的錯誤。

  “攻城,不急于一時。”江存中給老板補充了一番,“今日只是試探。”

  試探就那么慘烈……鐘會:“……”

  “主人,索云請戰!”

  索云一瘸一拐的來了。

  此人用的好了,便是一大利器……楊玄溫言道:“都是北疆的好兒郎,你部疲憊,且歇息!”

  該敲打就敲打,該撫慰就撫慰。

  一番話,讓索云眼含熱淚。

  等他走后,姜鶴兒都有些小感動,“看他涕淚橫流,可見是忠心耿耿。”

  楊玄和韓紀相對一笑。

  韓紀說道:“他的忠心來自于郎君的強大,若是郎君窮途末路,保證第一個背叛的便是他。”

  姜鶴兒,“可我方才見他真情流露,絕非虛假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楊玄看著城頭的進展,想著后續。

  ……

  “詳穩,建水城兩日被楊狗攻破,如今,楊狗領大軍圍住了金山城!”

  蔣晨的信使趕到了澄陽。

  肖宏德面色一冷,隨即恢復了平靜,“金勛如何敗的?”

  “說是大人打孩子!”信使都有些難堪。

  趙多拉搖頭,“金勛不足以抗衡楊狗。”

  “老夫本以為建水城少說能堅守五日,誰曾想……蔣晨可有話?”肖宏德迅速壓下了心中的些許不安。

  “詳穩說,他在,金山城就在!”

  肖宏德默然片刻,“去歇息!”

  信使說道:“小人請辭。”

  肖宏德抬眸,“嗯?”

  信使說道:“詳穩說,楊狗氣焰滔天,總得有人去告訴他,大遼,從不乏赴死之士!”

  肖宏德看著信使,“給他酒食!”

  信使被帶走了。

  彭志攤開地圖,“若是金山城破,澄陽就成了孤城。詳穩,向泰州等地求援吧!”

  這時候說老夫是皇帝的人,估摸著泰州方面會嗤之以鼻,以為老夫是為了保命撒謊……肖宏德搖頭,“老夫是左相的人,泰州那邊是皇帝的人。他們瘋了才會來救援內州。”

  黨同伐異,便是這個局面。

  趙多拉說道:“當牽制楊狗,為金山城分擔些。”

  “你忘記了當年楊狗伏擊潭州軍之戰了?”

  肖宏德看著趙多拉,心中鄙夷,“當年楊狗以一部牽制三大部,主力趕往潭州軍救援的必經之路。援軍趕到,他領軍居高臨下,一擊致命。那一戰后,整個陳州的局面都打開了。”

  趙多拉默然。

  肖宏德說道:“去打探潭州援軍的消息。”

  “是!”

  有人去了,趙多拉告退。

  出去后,心腹不滿的道:“肖宏德越發對您不客氣了。”

  “老夫是故意的。”

  趙多拉冷笑,“老夫裝作蠢一些,肖宏德就會放心些。且等此戰結束,咱們再見分曉。”

  心腹說道:“如此,要小心!”

  “老夫已令人把書信送去寧興林雅處。”

  若是如此,林雅接到消息,定然會安排人出手弄死肖宏德!

  無論此戰勝敗,肖宏德都必死無疑!

  心腹不禁打個寒顫。

  “他不仁,就休怪老夫不義!”

  值房內,彭志說道:“趙多拉怕是有了防備。”

  肖宏德眸色深沉,“老夫已經遣人快馬送信去寧興陛下處,此戰無論勝敗,林雅都會對老夫出手。陛下需要老夫的投靠來震懾林雅麾下文武。用不了多久,鷹衛的好手就會趕到內州。”

  彭志笑道:“趙多拉還以為自己手中握著詳穩的把柄,至為可笑。”

  “老夫此刻沒工夫想他這事,老夫就在想,林駿何在!!!”

  ……

  通往內州的原野上,十余牧人正在搜尋獵物。

  “看,那有一頭黃羊!”

  一個獵人發現了一頭黃羊,歡喜的招呼自己的同伴去追殺。

  “快!”

  黃羊開始奔逃,牧人們從四面阻截。

  最終誰射殺了黃羊就是誰的。

  距離漸漸拉近,十余牧人張弓搭箭。

  黃羊突然轉向,大部分箭矢落空。

  一箭卻不偏不倚的射中了它的脊背。

  黃羊倒下。

  射中的牧人歡呼了起來。

  這只黃羊肥碩,回去大半弄成熏肉,內臟一家子能吃幾天……

  牧人雙手合十感恩神靈護佑。

  “什么聲音?”

  有人回頭。

  “打雷了吧!”

  有人說道。

  遠方,一條黑線若隱若現。

  黑線很快變成了黑云,不斷擴大。

  轟隆!

  雷鳴般的馬蹄聲令牧人們惶然不安。

  “閃開!”

  這是一支龐大的騎兵。

  牧人們趕緊閃避。

  看不到頭的騎兵就從他們剛才停留的地方疾馳而過。

  馬背上,林駿突然問道:“距離!”

  身邊的將領用崇敬的目光看著依舊精神抖擻的他,“三百余里!”

  “我要準確。”

  “三百四五!”

  林駿瞇眼看著遠方,“希望肖宏德能堅持到那個時候。”

  隨行的謀士沈長河說道:“肖宏德用兵了得,雖說前次敗于楊玄之手,不過此次乃是固守,想來楊狗也對他無可奈何!”

  “這話,過了!”

  林駿搖頭。

  沈長河訝然,“使君的意思是……”

  “若是我領軍攻打內州,用不了半月,就能擊破肖宏德,徹底占據內州各地!”

  他眸色深沉,“楊玄用兵了得,肖宏德,不是他的對手。”

  沈長河說道:“如此,還得抓緊趕路。”

  “走!”

  大軍遠去,牧人們這才敢過來。

  “完了!”

  那頭黃羊早已被踩為一灘肉泥。

  “少說兩萬人馬吧?”

  “有,也不知去哪!”

  ……

  金山城。

  這是攻城的第三日。

  城墻在投石機的轟擊下傷痕累累,但并未坍塌。

  守軍明顯少了許多。

  但士氣還行。

  每當城頭被突破時,蔣晨都會親率預備隊趕來增援,屢次用自己的悍勇和修為,把突破的北疆軍趕下去。

  屢次三番,守軍士氣大振。

  “楊狗!”

  又擊退了一波攻勢,蔣晨沖著城下吐了一口唾沫。

  然后舉起長刀。

  “詳穩威武!”

  城頭在歡呼。

  吳念站在后面些,目光復雜的看著蔣晨。

  雖說堅持了三日,可城中守軍死傷慘重,剩下的還能堅持多久?

  先前敢死營試探攻擊了一下,隨即退去。

  吳念知曉,這是試探,下午,多半會發動總攻。而敢死營,將會成為箭頭。

  能擋住嗎?

  吳念木然。

  城中。

  “第三日了。”

  丁波看了室內的吳珞一眼。

  吳珞在看書。

  可翻開一頁后,卻許久未動。

  “念哥,再不動手,郎君會連你一起斬殺,丟在京觀的最頂端!”

  楊玄對對手的狠,吳珞在府中都有所耳聞。

  ……

  午飯后,北疆軍再度發動進攻。

  “索云!”

  楊玄策馬到了前方。

  “主人!”

  索云跪下,知曉立功的機會來了。

  “今夜,我要宿在金山城中!”

  楊玄看著他。

  索云起身,“請主人看我敢死營破城!”

  楊玄頷首。

  索云一瘸一拐的走過去!

  “為了主人!”

  敢死營出動了。

  一個個將士沖著楊玄行禮,興奮的就像是要去洞房。

  “主人威武!”

  楊玄微笑,舉起手致意。

  他指著城頭,“敢死營突破后,屠公,令好手破壞床弩。張栩,隨即領人擴大口子。騎兵!”

  江存中上前,“國公!”

  “準備突擊!”

  “領命!”

  決戰,來臨!

  楊玄指著城頭,“守將,死活不論!”

  “領命!”

  原先楊玄喜歡生俘守將,用于打擊敵軍士氣。

  此刻說死活不論,也就是說,他動了殺機。

  “國公令!”騎兵們追上了敢死營,嘶喊道:“守將死活不論!”

  索云咆哮,“殺了守將!把頭顱獻給主人!”

  城頭,吳念面色劇變。

  ——念哥,國公的耐心有限!

  吳珞的話回蕩在耳畔。

  敢死營上來了。

  甫一接觸,他們就用以命換命的廝殺方式給了守軍沉重一擊。

  蔣晨帶著僅存的預備隊沖上去,用一往無前之勢,一步步把突上來的敢死營將士驅趕下去。

  “好一個悍將!”

  姜鶴兒不禁贊道。

  城頭,蔣晨咆哮,“誰能殺我?誰?!”

  雄性的氣息勃發到了極致!

  “我!”

  刀光來自于身后。

  匹練般的掠過蔣晨的脖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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