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長安之上 > 第1003章 忘不掉他
  “北疆咄咄逼人,破坤州后,楊玄的狼子野心便再也掩飾不住了。”

  值房內,鄭琦揮舞手臂,以加強自己的語氣,“他若是只打內州,還能用解除北遼對北疆的威脅來解釋。可他為何攻打坤州有內州擋著,坤州并不能直接威脅北疆。所以,他這是狼子野心!”

  值房內,國丈在看文,幾個官員聽著鄭琦的分析,頻頻頷首。

  外面,幾個小吏束手而立。

  這是一次議事,討論的是公事,可還沒開始,鄭琦就來了,開口就是北疆如何,閉口就是楊玄野心昭然。

  外面,一個小吏抬頭,輕聲道“不對啊!”

  這幾個小吏就是跟著官員們來的。

  “為何不對?”另一個小吏問道。

  小吏說道“攻打北遼,錯了嗎?”

  幾個小吏看著他,欲言又止,最終默然。

  是啊!

  攻打大唐的大敵,錯了嗎?

  “……今日打坤州,明日是否就要打龍化州?再后來,是否就要攻打寧興?野心昭然啊!”

  鄭琦越說越興奮。

  國丈干咳一聲,打斷了他的表演,指著他身前案幾上的茶杯。

  “喝口茶水!”

  “是!”

  鄭琦坐下。

  楊松成說道∶“戶部這邊要盯緊了長安各處,那等大量販運糧食去北疆的,要記著。”

  “是!”

  幾個官員面面相覷。

  今日的議題,竟然是如何鎖死北疆嗎?

  但北疆和南方各處都有接壤,除非調動百萬大軍,否則怎么可能鎖死?

  所以,這個舉動象征意義大于實際意義。

  就如同是北遼當年想封殺走私,可北遼和大唐接壤的地方太寬泛了,守軍疲于奔命,依舊擋不住那些為了錢財而冒險的商人。

  封殺走私的后果就是貨物提價,利瀾更高。

  到了后來,連守軍都有人參與了走私,等發現寧興也有貴人摻和后,封殺行動不了了之。

  一個官員建言,“戶部掌控天下錢糧,不但糧食要鎖死,錢幣也得看好了!”

  大唐的銅錢連北遼和南周都喜歡,一旦斷絕,錢荒的后果嚴重。

  一個官員干咳一聲,“這話吧!不能亂說!”

  那個官員蹙眉,“老夫說的有錯?”

  官員說道“若是斷絕了錢幣往來,北疆錢荒之下,會不會……自行鑄幣?”

  呃!

  這個問題,很復雜啊!

  一旦北疆自行鑄幣,那么,就離脫離大唐不遠了。

  “北疆無銅!”

  “楊玄跋扈,就算是無銅,他難道不能去奪取銅礦?別忘了,距離最近的銅礦,不過三百余里。楊玄一旦鋌而走險,長安于北疆,就成了一個招牌。他隨時都能把這個招牌給丟開自立。這個后果,你擔得起?“

  “他敢?”

  “你都逼著人沒錢用了,你說他敢不敢?”

  “他說過此生不負大唐!”

  “不負大唐的前提是,大唐不負他!”

  “你這話說的,什么叫做大唐不負他?”

  “你以為人人都是老實人,任由你搓扁揉圓?當年宮中去了些老怪物,最終埋骨北疆。你覺著敢殺宮中人的楊玄,是個好說話的?”

  一個隨從出現在門外,微微低頭。

  楊松成擺擺手∶“你等先退下!”

  “是!”

  這次議事能有多少成果楊松成不在乎,他只是接借著此次議事放風罷了。

  眾人告退后,隨從才進來。

  楊松成喝了一口茶水,“何事?”

  “國丈,焦林遇刺身亡!”

  楊松成握著茶杯的手微微一緊,然后問道∶“多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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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先前。焦林死于女刺客之手。此刻北疆估摸著出動了十余人。”

  楊松成再喝了一口茶水,神色平靜中帶著一抹冷意,“看來,此子好顏面!”

  一個幕僚進來,“國公,焦林遇刺身亡,金吾衛圍住了北疆會館,準備動手!”

  “蠢貨!“

  楊松成冷笑道“并無證據,如何動手一旦動手,楊玄便找到了攻擊咱們的借口。今日拿下北疆會館,他們就不擔心北疆拿下他們的人?”

  北疆如今商貿發達,關中多少權貴豪商都在那里有生意。惹惱了楊玄,一家伙全部抄沒了,多少人家能恨死金吾衛和他楊松成?

  “讓他們滾!”

  “是”

  隨從出去,沒多久再度回來,“國丈,焦林的家人來求見,哭哭啼的,說是請國丈幫襯一把孩子……”

  楊松成淡淡的道“金吾衛沒有撫恤嗎?”

  “有!”

  隨從低頭,“小人知曉了。”

  此事,和國丈沒有半文錢的關系!

  狗有許多種,家犬要善待,要安撫。

  但野狗卻不同,最好離遠些。

  焦林在國丈的眼中,便是一條野狗!

  死了便死了!

  ……

  宮中,皇帝也得了相同的消息。

  “睚眥必報,且手段犀利,宛若雷霆。“

  皇帝擺擺手,鏡臺的告退。

  韓石頭說道“金吾衛那邊隨時能動手。“

  皇帝譏誚的道∶“并無證據,如何能動手?一旦動手,那個逆賊便能叫屈。別人叫屈無用,他叫屈,北疆軍民便會咆哮。一條狗,圈養了一群聽話的牛羊。嘿!牛羊!“

  韓石頭說道“越王先前說求見……“

  “他?”

  皇帝說道∶“這是來聲討北疆的吧?讓老二也來,朕想聽聽他的看法。”

  晚些,衛王進宮。

  “二兄可知我等了你半個時辰!”

  越王有氣無力的道。

  衛王壓根不答理他。

  “楊玄殺了金吾衛的焦林!”

  越王笑吟吟的道。

  “也好!”

  衛王壓根沒什么反應。

  見到皇帝時,他正在聽敬王背。

  嘖嘖!

  這個場景,差不多幾十年沒見過了……也就當年太子幾歲時,李泌曾過問過他的功課。

  敬王一邊背,一邊看著兩個兄長,眼中有掩飾不住的羨慕。

  再過兩年他也要出宮了,不過他母族無力,出宮也只是個閑散皇子。

  “去吧!”

  皇帝擺擺手,就像是趕走一條狗。

  敬王涎著臉,“阿耶,二位兄長難得來,孩兒想和他們請教功課。”

  皇帝看了他一眼,仿佛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淡淡的道∶“等你出宮了,多的是機會。”

  呵呵!

  一旦出宮,誰會認得誰啊!

  敬王走了,皇帝看著兄弟倆,“金吾衛焦林遇刺身亡,你二人可知曉?”

  二人點頭。

  “說說!”

  皇帝看似不經意的道。

  越王看了衛王一眼,“阿耶,此事定然是北疆所為。在長安刺殺大將,這是挑釁……”

  皇帝聽的很是漫不經心,等越王說完,他指指衛王,“老二說說。”

  衛王說道“此事發端于國丈嘴賤……”

  越王“…”

  皇帝嘴角抽搐,卻微微翹起。

  “隨后國丈的人先動手,說實話,北疆占理。只不過仗著這是長安,肆無忌憚罷了。

  若是捷報至依舊不放人,那么我還能高看國丈一眼。

  放人看似隨機應變,可卻少了血性。

  其次是讓焦林(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彩繼續)

  在外面轉悠當靶子,看似手段高超,實則依舊是算計。

  我記得當年穎川楊氏要求兒孫行事堂堂正正,大氣凜然。時至今日,我看到的卻是蠅營狗茍,陰私算計。”

  越王發現皇帝的神色專注了些,心中明悟,今日讓他和衛王來,這是想聽聽衛王的看法。

  國丈和皇帝決定聯手對付北疆,可皇帝習慣性的就想到了制衡,于是乎,他就想到了自己那個在巷子里打鐵的二兒子。

  這個判斷對不對,還得看皇帝的交代。

  “老二沒事多來朝中。”皇帝語重心長的道“每年得了錢糧,就得為國效力,不可躲在巷子里偷懶。”

  衛王默然,沒說答應還是不答應。

  若是換了越王,估摸著能暗中狂喜。

  二人告退出去。

  “二兄,以后阿耶定然會重用你!“越王笑吟的道。

  “給你可好?”衛王說道。

  “可你給不了!”

  “我不來就是了。“

  越王仔細看去,發現衛王是認真的。

  “你別害我!”

  越王苦笑,“若是阿耶覺著是我逼走了你,回過頭,他會收拾我!“

  “你的王妃長的不錯,小心些!“

  衛王丟下一句話,揚長而去。

  越王站在那里,良久罵道“草特娘的!“

  沒人知曉他這話是罵誰。

  估摸著,他自己也不知曉。

  焦林遇刺身亡的消息震動了長安城。

  “公主!”

  張菁急匆匆的進來。

  年子悅正在屋里看。

  長安寫的不少,但和南周比起來卻是小巫見大巫。

  每次商隊或是使者來長安,都會給年子悅帶來許多,供她消遣。

  她放下卷,靈秀的雙眸看著張菁,紅唇微微張開,“可證實了?“

  張菁點頭。“證實了,北遼的商人頗為沮喪,說坤州一丟,主客易位。公主,北遼靠不住了。”

  從開國起,大唐就對南周虎視眈眈,幸而北遼在北方盯著,一旦大唐南下,便起兵牽制,這才有了南周數百年的平安。

  所以每年南周都會給北遼進貢,金銀珠寶,各種特產,看著就像是藩屬國給天朝上國的貢品。

  這一切,都是為了平安。

  北遼有人戲言,說北遼對于南周而言,便是父親對兒子。

  沒有北遼這個爸爸,南周早就被滅掉了。

  這種屈辱的說法南周默認了。

  可現在這個爸爸卻被人打的滿頭包……

  “也就是說,若是大唐南下,北遼不可能出兵了?“年子悅難掩失望。

  “后續還得看北遼能否反攻成功。“張菁就此事和隨行的將領商議過,“若是能成功,那么尚有可為……公主”!

  張菁見年子悅搖頭,就有些不解。

  “不能的!“

  年子悅嘆息,“那個人行事從不沖動,他既然打下坤州,便是有把握能擋住北遼的反攻。張菁,備車!“

  “去何處?”

  ”北疆會館!“

  “公主!”張菁愕然,“去那里作甚?”

  年子悅起身,”此后北遼就靠不住了,大周要想太平,就得另尋一個強大的靠山。“

  “那不如示好長安!“張菁覺得年子悅本末倒置了。

  “示好長安?一旦大周示好長安,便是示弱。長安這些人我見識不少,欺軟怕硬在行。你若是示弱,他們就越是兇狠。“

  年子悅走出去,“這個天下,怕是要變了。“

  馬車一路到了北疆會館。

  張菁去交涉。

  “南陽公主?稍等!“

  門子有些驚訝,看了馬車一眼,轉身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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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陽公主?”

  姜星已經能坐起來了,聞言笑了起來,“這女人號稱南周珍寶!明白什么意思嗎?“

  張霸點頭,“這等女人是禍害,唯有王者方能消受。她當初與國公有過交往,此刻來,多半是因為打下坤州之事。“

  “你聰明了些。“姜星很是欣慰,“見見吧!國公有過交代,也和她說說。“

  年子悅被請到了大堂中,發現大堂里竟然有屏風。

  “公主,請!”

  張霸微微垂眸,不去看她。

  可在長安,但凡是男人,都恨不能把眼珠子黏在公主的身上,這人卻避之不及,仿佛公主是個禍害。

  不,還帶著些許恭謹之意。

  為何?

  張菁不解。

  年子悅卻覺得這是尊重之意。

  她走到屏風后坐下,“我來,是想問問,北疆如何看待大周。”

  果然是為了此事而來。

  不過,此女能開門見山,可見大氣。

  大氣的女人,做個妃子也不錯啊!

  給國公暖被子,生幾個孩子……

  老夫想什么呢?

  張霸說道“國公曾提到過南周。“

  “哦!愿聞其詳。“

  “國公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是勢,恍若大潮,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這是說,南周必然不能久存。若是有機會,楊玄定然要滅了南周。

  年子悅怒了,起身出來,“大周雄獅百萬,怕了他嗎?”

  張菁冷笑,覺得公主今日來的時機不對,反而當北疆看穿了南周的虛弱姿態。那位秦國公若是知曉此事……不過,他遠在北疆,北疆大軍也不能越過大唐吧!

  所以,此次只是試探罷了!

  知曉了楊玄的想法,以后戒備就是。

  “一群綿羊罷了。“張霸沉聲道。

  “我們走!“

  年子悅本想來試探個態度,態度來了,很是強硬。

  張霸說道“國公說,他依舊記得那個少女。若她有事,我管!”

  年子悅止步,腦海中閃過了巷子里抱著自己的那個少年。

  那一夜星輝燦爛,她仰頭看著星空的同時,也看著少年仿佛會發光的眼眸。和那些貪婪看著自己的男人不同,少年帶著戲謔之意,仿佛是在說∶你就是個禍害啊!別亂跑!

  我要你管!

  年子悅跺腳,“回去!“

  她急匆匆上了馬車,放下車簾。

  車外,張菁嘆息,∶“公主,忘掉他吧!”

  作為身邊人,她默默看著年子悅聽到北疆的消息就興奮,聽到楊玄的消息反而平靜。

  這是欲蓋彌彰啊!公主!

  那個少年,早已成了一頭猛虎,想滅了大周的猛虎!

  車里,有人喃喃的道“可我,忘不掉他呀!“

  ……

  這一章發出來被吞了,剛請編輯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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