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長安之上 > 第1012章 風云要動了
  在坤州之戰后,林駿就開始謀劃下一步。

  坤州丟失在他看來不一定是壞事,至少能讓寧興徹底拋棄幻想,全力應對北疆的挑戰。

  惟一的麻煩就是,寧興關注南方時,他有可能會成為林雅和皇帝之間制衡的犧牲品。

  他想了許多法子,最終,把目標對準了龍化州。

  用手段拿下龍化州,如此,龍化州,泰州連成一線,直面北疆。

  寧興要想對北疆如何,他這位掌控第一線的大將話語權就增加了。

  話語權增加,資源就會增加。

  擴張軍隊規模,操練銳,只需數年,他就有把握和寧興平等對話。

  但,沒想到的是,林雅的動作太快了。

  ”若是拿下龍化州,楊玄會毫不猶豫的出手。到了那時候,兩軍在龍化州廝殺,旁人看戲。相信我,相公會旁觀,以此給我一個教訓。而皇帝會樂不可支,就等著看我與相公紛爭。”

  林駿屈指叩擊著龍化州的位置,“只需兩年,我便能壯大到令寧興不敢小覷的地步,可時不我待啊!原先的謀劃不成了。”

  “拿下辰州!”

  沈長河看著地圖,“三州之地連在一起,若是寧興發難,只需敞開,北疆軍一旦蜂擁而入,寧興就要地龍翻身了。可使君的名聲也就臭了。”

  ”我當年在家中時,總是覺得父母親人有些隔閡,那些親切太淺,太假。到后來我知曉并非父母親生。那么,我算是什么?”

  林駿笑的譏誚,“是相公準備留下的血脈之一,可天知曉相公準備了多少孩子。”

  林雅有一段時間貪色的名聲響徹大遼,身邊女人不斷更換。

  “剛開始知曉我是他的兒子時,我也曾懷著孺慕之心,想著父慈子孝。于是,那些年我奮力拼殺,博得了大遼名將的美名,為他增輝。

  我奢望他能高看我一眼,好歹,給些父親的慈愛。可你看看,他把我弄到了潭州……哪怕是辰州也好啊!”

  潭州太偏,而且當面的陳州經濟發達,軍隊強悍。雙方中間隔著燕北城,還有那一片草原,兩級緩沖之下,令潭州刺史建功立業的難度難于上青天。

  “這不是蟄伏,這是想壓制我。”林駿把茶杯擱在案幾上,“他忌憚我了,我知曉。我心中想著父慈子孝,他卻想著我這個私生子名聲大噪之后會失控。

  他但凡給些溫情,何至于此?

  他,這是把我當做是工具在使喚。想用的時候用,不想用的時候,丟一邊去。說是工具,實則,便是虎子!”

  虎子便是另一個世界的馬桶,大唐這邊因為要避諱某位皇族的名諱改稱馬子,而大遼卻不鳥大唐,依舊叫做虎子。

  就特么尿你祖宗!

  林駿說道∶“他不在乎父子情義,那我還在乎什么名聲?就算外界說我是亂臣賊子,那也是他的侄子不是?”

  父子之間的關系弄成這樣,令人唏噓。

  “老夫還是希望能和睦相處,如此,后續使君才有可能接手相公的那些軍隊與人手。”沈長河覺得林駿什么都好,廝殺時,哪怕面對山岳崩塌在眼前也不驚。

  但就是在親情上卻看不開。

  不,是看的太開了。

  “那是個爛泥潭!“林駿冷靜的道∶“他年紀大了,若是有心,如今就該逐步讓我接手他的勢力。可你看看他在做什么?他在猜忌我,阻攔我擴張。”

  “興許,此次來的使者是帶來了好消息呢?”

  “我了解他,不可能!”

  林駿揮手,結束了這個話題,“辰州多年未曾遇敵,刺史金恒乃是皇帝的人,對我頗為警惕。此次要謀劃辰州,他,首當其沖。”

  沈長河仔細想著,“當初是泰州刺史強留咱們,這才給了咱們留下的借口。可金恒那邊卻不可能。如此……攻

  打是萬萬不能。”

  攻打,會被視為叛逆,連林雅都保不住這個私生子。

  “我何須攻打?”林駿雙手抱胸,“弄死金恒。”

  “刺殺!”

  “對!”

  “那么,誰來懇求咱們進駐?這個人,必然會成為鷹衛必殺之人!”

  “辰州別駕,王波!”

  “此人……”

  “當初我來潭州之前,相公那邊擔心我有怨言不肯來,就說無需擔心辰州敵視。”

  “有內應?”

  “內應沒有,不過,辰州別駕王波貪腐的證據,我有!”

  沈長河一拍大腿,“如此,先逼迫王波就范!”

  “此事你親自去。”

  ”若是王波不肯……”

  “把證據丟給金恒。”林駿淡淡的道。

  “拿到證據后,金恒卻要坐蠟了。一方面王波忠心耿耿,另一面卻是個貪官。他說不說,說了王波倒霉,不說,卻又擔心咱們這邊把事兒捅出去……妙啊!”

  沈長河是真心實意的佩服自己的這位東主,覺得他若是執掌朝堂,當可重振大遼國勢。

  “所謂兵法,便是人心算計。實則,你看看人生百態,看看各等紛爭,哪個不是人心算計呢?”

  林駿目光落在地圖的辰州上,“論人心算計,金恒,差得遠!”

  沈長河說道:“此事還得悄然而行,不可驚動了北疆楊玄,否則他出兵牽制,咱們卻坐蠟了。”

  林駿說道:“你此次去,楊玄必然會猜測我求和的真實目的。當下,龍化州刺史連番派來使者,懇請我率軍入駐。

  這是怕了,擔心楊玄的下一個目標便是他。寧可被寧興痛恨,也想保住小命。

  此事瞞不過錦衣衛的眼線。楊玄多半會猜測我想拿下龍化州……可誰曾想,我卻盯上了辰州。等我拿下辰州時,大局定矣,任由他如何折騰,我自巍然不動。”

  沈長河起身,“如此,老夫馬上便去辰州。”

  他走到門邊,“對了,老夫先前進州廨時,門子開口便提及了使君之事。”

  林駿點頭,“換掉就是。”

  沈長河前腳剛走,北疆的車隊就來了。

  “糧食呢?”

  帶隊的是韓紀。

  沈長河不在,接待他的是個商人。

  “有,都有。”

  商人嘴里答應,心中卻暗自叫苦……按照他們的估算,北疆那邊應當會緩一陣子才會來。如此,他們能從容調配糧食。

  可沒想到,北疆這般快。

  按照腳程來算,也就是說沈長河前腳剛走,他們就緊隨而至。

  這人,吃相也太難看了吧?

  請示了林駿后,林駿蹙眉問道:“倉庫中的糧食,我記得是夠的吧?”

  “夠是夠,可若是給了他們五萬石,若是寧興那邊的糧食不至……”

  商人遲疑看著林駿。

  那會餓死人的!

  “給他!”

  林駿毫不猶豫的點頭。

  商人回去,爽快的道:“只管拿了去!”

  很爽快啊!

  “沈先生呢?”韓紀問道。

  商人隨口道:“沈先生有公務外出。”

  這不對吧!

  韓紀回去,和隨行的錦衣衛提及此事,“沈長河才將去了桃縣,風塵仆仆,接著便又出遠門。用人,沒這么往死里用的。除非是有大事。”

  “韓先生放心,我去問問。“

  錦衣衛的消息回來的很快,“說是沈長河那日歸來,接著就出發了。”

  “去了何處?“韓紀撫須微笑,覺得自己抓到了一條線索。

  “后續沒敢跟。”錦衣衛的人有些歉然,“這邊看得牢,兄弟們擔心被發現。”

  韓紀能理

  解錦衣衛密諜的謹慎,只是有些惋惜。

  若是能知曉沈長河去哪邊……他有種預感,沈長河去的地方,必然便是此次林駿此次謀劃的地方。

  車隊緩緩駛出城門,馬背上的韓紀看著遠方。

  “老夫總覺著,風云,要動了!”

  ……

  “阿弟!”

  “阿弟!”

  鄭五娘抱著剛吃飽的二少爺出來,阿梁就沖著阿弟叫嚷,還踮腳想看看阿弟的模樣。

  “二郎君今年還不會說話,明年就能叫阿兄了。“鄭五娘柔聲道,蹲下來,伸手擋在老二的臉側,隨時準備擋住毛孩子的毛手毛腳。

  這個女人對楊玄的孩子總是這般溫柔,特別是她看著孩子時,那真是心無旁騖,仿佛整個人都為了孩子為活著。

  “怡娘,你以前可是也如此?”

  楊玄看著這一幕,突然想到了當年的自己。

  “沒有吧!”怡娘笑道:“我帶了你一陣子,偽帝父子追索甚急,已經尋到了楊略的尾巴。楊璐沒辦法,只能冒險帶著你遠遁。那時候我就恨自己修為不高,否則便能陪著你一起南下。”

  “一樣的。“楊玄輕輕拍拍她的手背,“鄭五娘就是個癡的,我仿佛聽人說以后她沒好下場?”

  怡娘微笑道:“那人多半是喝多了吧!”

  “嗯!”

  楊玄換了個話題,“此次林駿那邊有些謀劃,雖不知如何,不過想來今年免不得還得動一次刀兵。”

  怡娘說道∶“雖說我不懂什么文武事,可卻記得動兵太多,耗費民力就越多。且糧草也難為。”

  “民力這一塊,我多用俘虜。”

  想到楊玄有個修路節度使的‘美名,,怡娘不禁莞爾,“那糧食呢?”

  “林駿給了!”

  “他這是在謀劃你?”

  “對,可我也在謀劃他。”

  “哎!這用兵啊!實則和宮中爭斗一般。”

  “可不是,您若是學過兵法,就憑著當年宮中的經歷,江存中他們也得甘拜下風!”

  怡娘捂嘴笑,“你就哄我吧!”

  “貨真價實。”

  楊玄起身,“我去前面。”

  前面就是節度使府。

  “好!”

  怡娘含笑目送著他出去,回身,吩咐道:“把綠娥帶來。”

  兩個仆婦應了,晚些,夾著一個侍女來到了怡娘身前。

  “見過怡娘!”綠娥行禮,眼珠子轉了幾下。

  “我最不喜狡黠之輩,可卻知曉凡事不該憑著自己的喜好來。你若是行事不出岔子,我自然不會干涉。”

  怡娘在后院寡言少語,更是從未出手責罰過誰。這等事兒幾乎都是管大娘等人在做。有人說她這是榮養,以免和夫人身邊的管事們發生沖突。

  所以綠娥來了,雖說有些不安,卻并不擔心。

  怡娘指著綠娥,“拿下,重責!”

  綠娥愣住了,兩個仆婦也愣住了。

  “我是管大娘的人!”

  兩個仆婦如夢初醒,趕緊抓住了尖叫的綠娥,隨即一個堵嘴,一個別住了她的雙手。

  “避開兩位小郎君!”

  怡娘看了一眼聞聲看過來的阿梁,溫柔一笑。

  兩個仆婦熟練的架起綠娥,看著像是綠娥生病了似的,隨即往前院去了。

  啪啪啪一頓打完,綠娥被架了回來。

  “此人后院留不得!”

  怡娘回身進了自己的屋子。

  管大娘就在屋檐下,站在原先怡娘的那個位置看著。

  一個管事過去,低聲道:“怡娘突然令人責打了綠娥,把她趕到了前院去做事。”

  “緣由!”管大娘問道。

  管事搖頭,“沒說。”

  管大娘

  默然,管事說道:“綠娥好歹是您的人,就算是犯錯,她也得由您來處置不是?再有,好歹你得有個由頭吧!否則如何服眾?”

  管大娘說道∶“此事我卻不好說,你尋機在娘子那里說一嘴,別多說,就提一句。”

  “好!”

  晚些,女管事尋了一件事兒去稟告周寧。

  周寧正在和怡娘說話。

  “……給那些官夫人的回禮不可太重,太重,她們便會琢磨。“周寧抬頭看到了女管事,問道∶“何事?”

  女管事笑了笑,“夫人,后院原先灑掃的侍女少了一個。”

  “補就是了。”

  這等事兒也就是來通稟一聲,周寧不會管。

  抓大放小,這是周寧的管理方式。

  “是。”女管事應了,說道∶“那綠娥做事頗為本分,也不知為何被趕到了前院去!”

  周寧目光上移,“子泰!”

  楊玄進來,“方才我在前院見有侍女嚎哭。”

  怡娘不慌不忙的道!“那綠娥和人說,鄭五娘以后沒好下場。”

  “哦!”

  楊玄坐下,伸手拿起茶壺,給怡娘倒了茶水。

  然后埋怨道:“這等事您知曉了和阿寧說就是了,何苦親自出手。”

  女管事心中狂跳,糟糕!

  怡娘笑道:“我在后院不管事,只是看著兩個小郎君,就難免想到了當年。這不,就一時沖動。”

  女管事徹底明白了。

  怡娘的意思∶別的事兒我沒興趣管,但兩個小郎君便是我的命。誰敢在他們的身上弄鬼,我便收拾誰!

  楊玄淡淡的道∶“我歷來也懶得管后院的事,不過今日卻生出了興趣。那綠娥在后院的靠山是誰?”

  楊玄是真的難得管一次后院的事兒。

  那綠娥便是女管事的人,女管事這才急匆匆的來尋管大娘告狀。

  她猶豫了一下,楊玄蹙眉,輕哼一聲,在女管事耳中恍若雷霆,“是奴!”

  “去前院吧!”

  對于仆婦而言,后院是金窩窩,而前院是茅草屋。

  女管事沒想到這事兒還會連帶自己,剛想喊冤,就聽身后管大娘喝道:“堵住嘴,別吵著了二位小郎君。”

  兩個仆婦堵住女管事的嘴,把她拖了出去。

  管大娘行禮。“奴馬上就處置了她。”

  她看了怡娘一眼,心中忌憚突然涌起。

  這人不怎么管事,今日卻一出手就折了她的兩個人。

  而且,云淡風輕,不帶一絲煙火氣,她連個破綻都找不到。

  周寧起身出去,給了管大娘一個警告的眼神。

  管大娘告退,出去后,緩緩回身。

  就見怡娘伸出手,眉眼溫柔,輕輕摩挲著楊玄的臉頰。

  “事兒做不完呢!累了就歇著。”

  楊玄溫和的點頭。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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