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長安之上 > 第1530章 水軍
  陽陵關丟了。

  周遵走在桐城的主街上,秋風吹起落葉,打著旋的在角落里匯集,看著一堆。按理,往常就該有人來清理了,可此刻卻無人管這些。

  那些行人腳步匆匆,看到官員或是軍士就像是看到了瘟神,紛紛拉開距離。

  人心啊!

  散了!

  “周侍郎!”

  身后有人追了上來,是個往日對他冷眼以待的官員。

  周遵默然而行。

  “聽聞尊翁喜養鳥?下官最近弄到了一只畫眉鳥兒,叫聲很是清脆,若是不棄,下官便送去貴府……”

  周遵默然。

  “下官剛弄到了蜀地美酒,請周侍郎賞臉!”

  “周侍郎!”

  周遵澹澹的道:“你想死?”

  官員:“……”

  “鏡臺的人在跟著老夫!”

  嗖!

  官員消失了。

  周遵回頭,就見兩個熟面孔懶洋洋的跟在自己的身后,也沒人去追那個官員。

  連鏡臺的人都懶散了啊!

  回到家中,周勤正在喝酒,見他回來,歡喜的道:“偽帝的好日子不多了。”

  “可越是這等時候,越要提防他狗急跳墻!”周遵坐下,見老父把酒壺收在桉幾下,不禁莞爾,“今日也算是大喜,您少喝點就行。”

  “老夫不喝多。”周勤這才把酒壺重新拿上來,美滋滋的喝了一口,“這陽陵關一破,剩下的不說坦途,可也攔不住子泰。老夫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阿梁他們了。”

  周遵說道:“阿耶,子泰大軍來襲,城中也得有內應才好。”

  當初周勤多年布局,這才能在偽帝和楊松成的壓迫之下保住周氏。周遵也沒管這些,今日卻特地提及,便是想傾力一擊。

  “被清理了。”周勤瞇著眼,“偽帝進了蜀地,第一件事便是清理老夫當年布下的人手。說來也怪老夫,當初楊松成逼迫太過,老夫便把當年的布局大多揭開,以震懾那條老狗。其中,蜀地的布局就在其中。”

  “可惜了。”周遵搖頭。

  “不必擔心!”周勤微笑道:“原先還有個陽陵關擋著,大伙兒都覺著偽帝一家子能割據蜀地少說數十年。如今陽陵關沒了,多少人想向子泰投誠?老夫敢打賭,這幾日來求見你的人不會少。”

  “先前路上就有一個。”周遵最是佩服老父的判斷力。

  “這只是開始。”周勤喝了一口酒水,不舍的給自己又倒了一杯,搖搖酒壺,“多乎哉,不多也!”

  ……

  魏忠來到了黃家。

  秋風起,黃春輝的咳嗽又加重了。

  他咳的撕心裂肺的,黃露在邊上伺候,一邊給他拍背,一邊順胸。

  好不容易消停了,黃春輝喘息著道:“老了,讓你看笑話了。”

  “誰都會有老去的那一日。”魏忠坐下,“黃公可知曉了消息?”

  “嗯!”黃春輝接過茶水喝了一口,“房州,擋不住子泰的大軍!”

  “那么,接下來就要看益州的了。”魏忠瞇著眼,“老夫在想,可有法子和那邊聯絡。”

  花花等人的消息也沒法傳遞出去,魏忠想做內應,可必須得先通氣。

  “你,動不得!”

  黃春輝搖頭,“老夫就是個隨時會倒下的老弱,沒有多少威脅。而你卻不同,軍中還有你當初的麾下。偽帝豈會不提防你?別動,否則老夫敢打賭,你剛動,殺機即至。”

  魏忠點頭,“老夫正是想到了這一點,故而來向您請教。咱們當如何配合?”

  “想從龍?”黃春輝難得的取笑魏忠。

  “是!”魏忠沒有隱瞞,“雖說當初就與陛下有些交情,可畢竟沒有功勞啊!”

  新帝不是那等隨手就賞賜的人,更不會把爵位和官位當做是酬謝的工具。

  從陸續傳來的消息中來看,新的朝堂重臣,幾乎都是人盡其職。

  “此事,老夫也不知。”

  等魏忠走后,黃春輝對黃露說道:“魏忠是勛戚出身,身后偌大一個家族都眼巴巴等著他尋來好處分潤。尋不到,家族就散了。所以他必須要低頭。不過,一旦低頭,按照子泰的性子,必然會看低他。”

  黃露說道:“可勛戚畢竟要拉攏啊!”

  “老夫當初讓你看史書,你倒是看到了這些。帝王要想掌控天下,就得拉攏幾股勢力。世家大族,勛戚,宗室,將門……可這是尋常帝王啊!”

  黃春輝饒有深意的看著黃露,“世家大族何在?”

  黃露一怔,“被陛下壓制了。”

  關中大族豪強竟然被新帝毒打一頓而沒有還手之力,冒險起兵也被輕松剿滅,消息傳到桐城后,驚呆了多少人。

  “世家大族最為帝王忌憚,可子泰卻率先打壓這股勢力。既然他敢對世家大族出手,你覺著,他會忌憚什么宗室,什么勛戚?”

  黃露悚然一驚,“如此,他是要作甚?”

  “旁人不知,老夫卻知曉他在想什么。”黃春輝笑道:“在北疆時,他的目光就遠超同儕,看事看得遠。一旦覺著此事當做,不管前方多少險阻都要做成。一年不成,那就兩年,兩年不成,那便三年。正是在這等堅持之下,三大部覆滅,潭州覆滅,北遼覆滅……”

  黃露驚嘆搖頭,“那些人若是聰明,此刻最好獻上忠心。”

  “可那些人習慣了沒有好處就不表態。”黃春輝譏誚的道:“不見兔子不撒鷹。可子泰會給他們什么好處?”

  黃露看著老父。

  黃春輝說道:

  “大巴掌!”

  ……

  桐城的某個巷子里,花花挎著竹籃,腳步從容的進了一個宅子。

  里面,幾個虬龍衛正在低聲說話。

  “花花!”

  花花進來,反手關門。站在門后聽了一會兒,沒發現異常,這才進屋。

  眾人跟著進來。

  “陽陵關丟失,益州就危急了。偽帝必然會惶然不安,下面的文武官員也會人心惶惶。在這等時候,該咱們出手了。”

  “魏忠那邊如何?”有人問道。

  “先前我去尋魏忠,魏忠說被人盯著,無法動彈。我出去轉了一圈,果然,外面十余人在盯著他家中。”

  “那還能拉攏誰?”

  “主要是城防那邊的將領。”

  “嘖!這可不好弄啊!一旦對方不肯,去的人就完了。”

  “完了也得弄!”花花冷冷的道。

  晚些,花花再度出了小巷子。

  外面行人不少,但都腳步匆匆,而且神色看著有些慌張。

  每逢大戰,最倒霉的便是百姓。

  街上的軍士也多了起來,來回巡查。

  花花仔細看著,發現這些軍士的神色同樣有些緊張。

  她嘴角微微翹起,低下頭。

  “偽帝的末日不遠了。”

  ……

  大軍正在蜀道上艱難而行。

  “啊!”

  一個軍士失足跌了下去,慘叫聲回蕩在山間許久。

  所有人都緊緊的靠著山壁,一點點往前挪動。

  前方有寬闊地帶,皇帝正在那里和將領們商議。

  “前鋒已經逼近了房州,不過發現有一段棧道被毀,正在重新搭建。”裴儉說著把消息遞給皇帝。

  皇帝看了一眼,“這是應有之意。不過這阻攔不了大軍前進,反而暴露了守軍的怯意。傳朕的令,前鋒到達房州,什么都別管,給朕叫罵。”

  ……

  “杜缺,你阿娘可好!”

  “杜缺……”

  王老二帶著人在叫罵,城頭,守將杜缺冷冷的道:“看好城池,莫要給他們可趁之機。”

  “是!”

  城頭,守軍肅然。

  肅然,換個角度便是緊張。

  陽陵關的失陷,對蜀軍的打擊太大了……杜缺看在眼里,卻想不到提振士氣的法子。

  用效忠皇帝來提振士氣,杜缺覺得將士們會覺著自己是傻子。

  用錢財,他沒有。

  李泌在蜀地搜刮的窮兇極惡,可大多都用在了軍隊身上,以及拉攏蜀地大族,賞賜隨行的權貴們。

  杜缺看著遠方,輕聲道:“只能聽天由命了。”

  但,至少他有堅守半個月的信心。

  直至援軍到達。

  可側翼呢?

  杜缺看向了左側。

  那邊有水軍。

  想從側面攻打相對薄弱的房州,除非李玄把南周水軍帶到蜀地。

  這顯然不可能。

  杜缺心中郁悶,但好歹覺得危機不是迫在眉睫。

  ……

  蜀地水軍的主要目的不是進攻,而是防御。

  蜀地的水道依舊險峻,一般情況下,水軍的船只不會到中下游去,而是在寬闊水面活動,打擊走私,以及水賊等等。

  蔣欽是水軍副將,這一日正帶著麾下乘船巡查。

  “平安無事!”

  一路巡查都沒發現異常。

  就在蔣欽準備帶著船隊回去時,前方出現了一艘船。

  且是朝著這邊來了。

  不是出蜀的船只,不值當關注。

  至于水賊,在看到他坐舟上的大旗,以及戰船上的拍桿后,誰還敢靠近?

  可船只卻依舊靠了過來。

  “戒備!”有人喊道。

  對面船只上,一人從船艙中走了出來,一身道袍,河風吹拂,看著飄飄欲仙。

  “阿兄?”蔣欽愕然,想到兄長在陽陵關后的扁擔山中出家,出現在這里的時機不對,就忍住了熱情,吩咐道:“靠過去。”

  兩艘船靠近,蔣欽輕巧的跳到了蔣敏身前。

  “阿兄你怎地來了此處?”

  蔣欽目光轉動,看到船艙中坐著十余男子,為首的一個,看著有些猥瑣。

  “阿弟,老夫來此,是想救你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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