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長歌當宋 > 第四百四十四章誰家天下?
  陳琳沒有多余的東西,只是簡單的帶了一個布包就算是他路上的行囊,一身的勁裝完全看不出他是宮中的內侍,不知怎的,連有些佝僂的背都挺直了些。

  葉安非常不爽他來打斷自己與秦慕慕的“小離別”,兩人認識時間不斷,但真正接觸下來只有幾個月,在后世還沒發展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但也算是熱戀期。

  自己即將離開秦慕慕遠去環州,這老小子站在邊上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仿佛冒著綠光的狼。

  這讓葉安無奈的翻起白眼道:“生活想要過得去,身上總要帶點綠啊!陳大官您的眼睛都綠了,至于嗎?不若學藍大官一般也在東京城中尋個妻室?”

  陳琳的嘴立刻便撇成了瓢:“你這小子懂什么?沒有七情六欲的人才最是可怕,老藍那是做給別人看的,不過他倒是對娘倆挺上心…………”

  秦慕慕的眼睛彎成了月牙:“還說不心動?陳伯伯滿臉的羨慕嘞!”

  陳琳卻笑道:“羨慕又有何用?哎!某家想起來了,你們兩這府宅便是不錯,又有不少空房,景色也是東京城中的獨一處,最要緊的還是吃食好,某家出宮的時候便在你這落腳也是不錯啊!”

  “陳伯伯打算住在我家?那倒是好了!”

  秦慕慕立刻笑著應下,惹得葉安在邊上驚叫連連:“這算是怎么回…………事,我的意思是讓陳大官住在咱們家豈不是委屈了陳大官?!”

  “你小子不愿意?委屈倒是說不上,某家連宮中都是來去自由的,怎么你的府宅比宮中還要難進?!”

  陳琳看了一眼剛剛來時候的墻頭,似笑非笑的瞧著葉安,但凡葉安敢說一個不字,他一定要這小子好生見識一下自己的手段。

  誰知葉安湊了上來,搓著手道:“哪里哪里,但住宿總是需要些開銷的,陳大官又是宮中的貴官,豈能屈尊不是?只要錢給夠,怎么要求您說的算!”

  陳琳看著咬牙切齒的葉安,不屑的撇了撇嘴:“也不知是怎的,好生生的一個開國侯,非要把自己弄得渾身銅臭,一點也不避諱!”

  “感情是感情,爵位是爵位,賺錢是賺錢!三者又有何沖突之處?”

  秦慕慕笑著點頭道:“說的是嘞!陳伯伯,您看西面的小院可好,坐北朝南的廂房,自帶小院,還直通花園,里面家什一應俱全,直接拎包入住的!每月五十貫錢!”

  “五十貫?!”

  陳琳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隨即吃驚道:“你這丫頭同葉安學壞了,什么樣的府宅要五十貫貫錢一個月?!這一年下來豈不是五百多貫錢,幾年的功夫怕是就能在東京中買下一個不錯的庭院吧?!”

  葉安不由得對機靈的老婆伸出大拇指,這就是在攆人啊!誰也不希望天家的仆從住在自己身邊,秦慕慕一眼便看穿了陳琳的想法。

  但讓葉安夫妻兩沒想到的是,陳琳居然還是答應了,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包裹道:“五十貫便五十貫,這樣的宅邸上那去找?出門便是信陵坊,還有好吃食!~”

  “額……吃食另算!”

  就在葉安伸出手的時候,陳琳箭步竄了過來,一雙手如同鐵鉗一般的握住葉安的胳膊,湊近了低聲道:“你小子別不知好歹,當某家這般的尊貴愿意在你這住?”

  話說到這里葉安便明白,陳琳是帶著“任務”來的,明日便要啟程前往環州,而陳琳在今晚入住自己家,必定有劉娥的旨意!

  但葉安想差了,或是說他想的還不夠遠,陳琳瞧見葉安恍然大悟的眼神后又加了一句:“不光今晚住在你這,以后你的云中郡侯府便是某家在東京城中的落腳之處了,出了皇宮便…………”

  “憑什么?!風能進,雨能進,非我邀者不能進!”

  瞧見葉安不滿的開口,陳琳冷笑著開口道:“官家圣人也不行?!”

  葉安認真的點了點頭:“沒有我的邀請,便是官家圣人也不能進!”

  “你小子瘋了?!”陳琳瞪大眼睛的盯著葉安,一副見了鬼的模樣:“這府宅便是圣人賞賜你的,你居然敢…………”

  “圣人可以收回去,但只要這府宅還是我的,那便是由我說的算,此乃私產非是公產,若圣人官家隨意剝奪,那天下的規矩豈不是亂了?你覺得圣人能隨意用三司的國帑嗎?怕是也不能吧?趁這個機會同你說一句,天下不是圣人和官家的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誠然有些時候帝王或許能用強權去做一些違反規則的事,可一旦這么做了,這天下就要動蕩了,江山社稷可就不穩了。好了,這話你慢慢想,若想清楚了便說給圣人和官家聽,早些休息明日還要趕路。”

  葉安的話讓陳琳目瞪口呆,他現在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葉安為何敢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完全顛覆了他的認知,在他的思想中“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他葉安哪來的這般硬氣?

  但稍稍一想,這話還真有些道理似得,他在朝堂之中見識過太多因為國帑用度而同圣人,乃至先帝爭辯的三司官員,并且這在朝臣們眼中算不得什么…………

  陳琳渾渾噩噩的走向西面的小院,他的腦袋中只有一個問題在反復回蕩:這天下到底是誰的?

  葉安和秦慕慕都瞧見了他的模樣,還是善良的秦慕慕有些擔心的開口道:“你這話是不是太超前了,給陳伯伯造成了太大的思想沖擊?”

  葉安松了松肩膀:“本來就是事實,這是一直沒有人說出來而已,但應該會困擾他一段時間吧?至于劉娥她其實早就明白,趙禎……他以后會明白的。”

  侯府逐漸恢復平靜,鐵牛在老母的叮囑下收拾著東西準備明日同葉安上路,至于正主葉安卻在想辦法從一個被窩鉆到另一個被窩里………………

  天色漸亮,東京城已經開始了新的一天,但今日的東京城卻有不少的人家準備遠行和送行。

  葉安坐馬車中打著哈氣,看著陳琳老神在在的靠在軟椅上悠閑的模樣,微微不滿秦慕慕早上躲在被窩里不愿出門相送。

  東京城外的長亭已經聚滿了人,一場遠行對于這個時代的人來說是一件苦差事,路上的顛簸和勞頓超出后世人的想象,一場遠行往往便是永別。

  曹儀和范雍已經在長亭之內等候,葉安同陳琳下車后便上前招呼,只是在瞧見他們二人都是孤家寡人后,曹儀和范雍對視一眼。

  “長生老弟啊!你家那位縣君為何不曾相送?”

  “嗨!鬧脾氣了…………”

  陳琳嘎嘎的笑出了聲,曹儀和范雍一副過來人的表情相視一笑,只是遠處卻傳來一陣歌聲。

  “鎮日無心掃黛眉。臨行愁見理征衣。尊前只恐傷郎意,閣淚汪汪不敢垂。停寶馬,捧瑤卮。相斟相勸忍分離。不如飲待奴先醉,圖得不知郎去時。”

  一首鷓鴣天驚艷四座,范雍感慨道:“得此佳人,夫復何求!”

  長亭中的女人們抹著眼淚,男人們滿臉的羨慕,曹儀小聲道:“你這婆娘可算是沒有白娶,這般的才情東京城的女子有幾個能比得上的?”

  葉安笑而不語,只是在心中得意快要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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