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長歌當宋 > 第五百四十四章水滿則溢
  太陽的光輝逐漸在天邊出現,當第一縷陽光終于穿過淡淡的霧靄照射在東京城上的時候,宣德樓上的鐘聲準時響起,接著便是角樓上的各種響起鳴奏出相同的節奏。

  隨著皇宮的鐘聲,整個東京城便都在各個寺廟道觀的鐘聲里蘇醒,無數的買賣如同勤勞的工蟻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走街串巷的小販推著小車高聲叫賣著熱面湯,五丈河,汴河上的漕運船只緩緩的從西水門駛入,把一船船的貨物運送到東京城,西水門的魚街上滿是新鮮的河鮮,汴河北岸的角子門也限時開放,所有的豬羊牲畜一律從這道小門進入。

  王幫已經習慣了前來西水門買河鮮,夫人最喜歡的便是新鮮的鯽魚,說別看這魚不值錢,但煮出的魚湯卻是潔白如雪。

  當然當了西水門附近西市自然是不能不去的,看著剛剛被宰殺好的羔羊,王幫在一群管事當中豪氣的要了半只,尋常人家吃不得如此金貴的東西,也只有商賈或是官宦之家才能舍得買羊吃。

  就這還不一樣,商賈之家的管事不敢明目張膽的買羊吃,否則定然會被人恥笑,說商賈賤業還想著吃貴肉,濁肉吃不得你家了?!

  但現在基本上已經看不出來,因為自從圣人和官家下了恩旨,允許百姓穿著綢緞羅衣之后,什么身份也就難以看出來了,唯有衣服的顏色還有些規矩可循。

  申屠戶瞧見是王幫立刻唱了個肥喏道:“原是王管事,也難怪如此大的手筆,聽聞你小侯爺在西北屢立戰功,捷報頻傳啊!”

  “胡沁什么?!我家侯爺來信說了,此乃范相公運籌帷幄,當然侯爺也是自謙了些,有范相公坐鎮我家侯爺才能大殺四方啊!”

  “對對對!還是王管事說的對,差點犯了忌諱!朝堂上的事俺曉得!”

  王幫嘿嘿一笑:“連你都曉得,可還是有人想要栽贓俺家侯爺,你說那人是不是蠢的無藥可救?!”

  申屠戶見圍攏過來的人越來越多,立刻陪著笑臉道:“王管事,這羊新鮮著呢!半只羊算您五百問,這便派人送往信陵坊,您慢走啊!”

  “夏蟲不可語冰!”王幫搖著腦袋便離開,待到了西便橋上,正打算買幾個秋梨回去給夫人和萱兒嘗嘗鮮,卻突然聽見馬蹄聲與大聲疾呼,四周的百姓嘩啦一下便散開,連便橋上的攤販們也是把小攤推到了邊上,寧愿看著果子掉入汴河中,也要給中的道路讓的大大的。

  “西北大捷,云中郡侯同曹將軍合兵圍剿五千黨項亂兵,酋首李德明中箭受創,其余賊眾死傷大半!范侍制用兵伏黨項援兵于蝦摸寨,我朝大勝,斃敵人五千人,余者皆逃!”

  原本還在腹誹四周人大驚小怪的王幫頓時跳了起來,三步并作兩步便沖向自己家的牛車,上車便揮動馬鞭把馬車趕得飛快,有那騎兵開道之后,路便一下好走了起來。

  那快馬乃是從西面的萬勝門進入東京城的,一路的高喊讓大半個東京城都知曉了,畢竟西市乃是東京城中家家都要來的地方。

  王幫趕回信陵坊,還未進府,邊上的葛三叔便已經開始攆著他小攤前的客人:“葉侯大勝,這頓便不收錢了,吃完快走俺這便打烊!”

  除了葛三叔外,整個信陵坊的店鋪幾乎都是交給旁人打理,店主家無一例外都準備了禮物向云中郡侯府趕來。

  王幫停下牛車拴在拴馬石上不滿的皺眉道:“夫人之前是如何交代的?侯爺便是有再大的功勞都不可如此興師動眾,你們倒好,舍了自家生意不做到侯府門前湊什么熱鬧?!”

  葛三叔提著陶罐笑道:“沒有送什么大禮,俺家不過送些上好的羊油罷了,侯爺與縣君最喜的便是羊油燒茄子,嘿……你這管事當的,恁是不通情理!”

  王幫一時無奈,他可是按夫人交代做事,反倒是被這些人給說了不是。

  “既然是鄰人送來的禮物,也就該手下才是,王幫手下吧,但卻要把每家的禮物登記清楚,也好日后回禮。”

  秦慕慕從依然知曉了西北的消息,萱兒去往南門大街收賬的時候便已經聽聞,自然是放下一切趕回來的。

  隨著秦慕慕的發話,一群人歡天喜地的把禮物送入侯府,順便在外廳說著閑話,侯家與鐵家老母燒著茶水給萱兒端了過去,順便還擺了點心和蜜餞招待。

  云中郡侯府向來是沒有那么多規矩的,尋常也多有走動,到了這外廳便暢所欲言的閑聊起來,秦慕慕并不說話,只是笑瞇瞇的看著眾人夸贊葉安。

  “縣君,侯爺已立下如此功勞,回朝之后必得官家厚賞吧?”

  葛三叔瞧見秦慕慕看過的眼神,立刻開口打斷張家娘子的話道:“問的都是些什么話!侯爺遠赴邊州乃是為國為民,到你嘴里便成了貪圖朝廷賞賜,眼皮子淺的也不嫌丟人!”

  張家娘子立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道:“小婦人不知輕重,讓縣君見笑了。”

  秦慕慕微微搖頭道:“都是鄉鄰不必在意這些,只是諸位出去的時候不可再提,功勞都在范侍制身上,侯爺不過是聽命行事,這朝堂上的事情向來如此,侯爺若是居功太甚,必然遭到排擠哦,你們也不愿看我云中郡侯府受到無端的排擠和指責吧?”

  這算是把話掰開了揉碎了和眾人說,都是住在天子腳下的,信陵坊的百姓又豈能不知秦慕慕的意思,頓時恍然大悟,一個個的表示絕不會讓侯府受到無端的指責,也不敢太過炫耀。

  秦慕慕微微一笑,便對身邊的萱兒道:“終究是侯爺得勝,雖然不好在外大肆宣揚,但咱們信陵坊的鄉鄰難得一聚,自然要好生慶賀一番,萱兒去請蘭桂坊的廚娘子來,設宴款待諸位鄉鄰!”

  一群人頓時眉開眼笑,練練夸贊“縣君仁義”!

  秦慕慕向眾人微微一禮便轉向后院更衣,自從她在大宋待得久了,為人處事便愈發的有大婦風范,但身上還留有一些少女氣,把東京城中的誥命夫人們羨慕的不行。

  只不過唯有候氏在幫秦慕慕更衣的時候發現,鏡子里的縣君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仿佛能陰出雨水來。

  “縣君這般喜慶的日子您這是怎么了?”猶豫再三侯氏忍不住在為她梳頭時開口詢問。

  秦慕慕苦笑著搖了搖頭,伸手接過玉簪插在發髻上道:“連信陵坊的鄉鄰都看得出葉郎的功勛如此之高,差點改過了范侍制,你說別人會怎么看?別忘了,咱們這位侯爺還不到二十歲啊!”

  侯氏笑著為秦慕慕整理垂下的鬢角,這般的秀發可是羨慕死自己了:“瞧您這話說的,這才說明侯爺年少有為啊!該高興嘞!若俺家男人能有侯爺一半……不,一半半的出息,俺做夢都能笑醒了!”

  “水滿則溢,月盈則虧,侯爺如此年輕便有這般的軍功,還是官家的侍讀學士,你說圣人能容得下他嗎?該如何賞賜?國公?親王?還是……”

  嚇!

  侯氏猛然一驚,她雖是婦人,但在東京城中多少知曉一些避諱,連連擺手道:“縣君莫要再說了,太過嚇人,俺雖是個民婦卻也知曉戲文中的功高震主一說,這可如何是好?”

  秦慕慕微微苦笑:“放心,咱們那位狡猾的侯爺必然會自損清名的!只是不要用力過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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