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長歌當宋 > 第二十章守心
  葉安從來都不是一個畏首畏尾的人,自己本就是趙禎的先生,雖說現在已經沒有侍讀學士的頭銜了,但作為曾經的先生,為困惑的學生解惑不是應該做的事嗎?

  所謂的帝王家事更非隱晦之事,相反歷朝歷代的帝王家事都是國之大事,稍有不慎便會引發一場動蕩,甚至浩劫。

  作為臣子,維系天家的穩定這是應盡之事,在這一點上王曾與呂夷簡便做的極好,他們兩人并沒有被儒家的教條所沖昏頭腦,而是選擇幫助劉娥隱瞞,以達到保護趙禎,穩定大宋皇權過度的結果。

  雖說過程很重要,但結果更重要,漢家民族自始至終都是一個奉行實用主義的民族,從宗教到政治,從科學技術到農業發展幾乎都是奉行這個道理。

  但唯獨在文化上有著燦爛的多元和浪漫的理想,這恐怕是漢家文明能夠持續久遠的最有利條件。

  感性與理性在這個民族中得到融合,甚至是達到了完美的平衡。

  眼下趙禎的迷茫非常可怕,這是一種認知錯誤,如果不及時糾正,那這種錯誤就會長久的存在于趙禎的思想中,持續的影響著他。

  “葉侯看來知曉什么是仁君與明君了?快些為朕解惑!”

  “看來官家是不愿走了,也好,臣也想同官家奏事,擇日不如撞日,便在這皇城司的門庭之中同官家說話可好?”

  葉安微笑著請趙禎再次坐下,看了看天色便知曉今晚是難以出宮了,也正好與趙禎放松一下,畢竟君臣二人已經很久沒有促膝長談。

  趙禎笑道:“甚好,甚好,陳彤屏蔽左右且命人取用篝火,朕要在這院中同葉侯長談。”

  陳彤看了一眼藍繼宗,見這位大官面露喜色的催促自己,便趕緊去往派人準備,這里是皇城司,還有什么地方比這里更安全嗎?

  出了皇城司的大門,陳彤便恢復了趙禎貼身內侍的驕傲,對門口等候的內侍們道:“今夜官家不回景福宮了,落駕皇城司,爾等去入內內侍取用篝火營帳,再命尚食局取用鮮羊兩只,打點好了配上佐料送來,再取些玉冬酒備著,官家今夜必然要用的!”

  陳彤了解趙禎,同樣也了解葉安,今夜不眠若是無美酒烤肉,這對君臣怕是要罵人的,早早備下免得之后被動。

  剛準備轉身回去伺候,卻被一位宮人喚住:“陳彤別急走嘞!官家今夜留宿皇城司了?!那娘娘那里該如何?”

  陳彤皺眉的看向侍女道:“錦翎姑娘,可不敢在皇城司門口大呼小叫,官家與侯爺商量大事,孰輕孰重你不知曉?當然是該勸諫娘娘稍安勿躁,這時候可不敢犯糊涂!”

  錦翎與陳彤同一批入宮,兩人關系尚且不錯,陳彤這才好生提醒。

  宮女微微皺了皺鼻子苦笑道:“娘娘當然不會犯糊涂,只是今夜宮中并不安定,娘娘自然惶恐,尋官家也是常情……”

  陳彤微微一愣:“不是在坤寧殿外安排侍衛了嗎?”

  宮女白了陳彤一眼道:“你這小內侍怎生不明白?娘娘要的是侍衛嗎?再多的侍衛能有官家來的妥帖?”說完便拉著陳彤小聲道:“娘娘是擔心官家嘞!”

  “官家在皇城司中有何擔心的?擔心自己倒是真的……”

  錦翎姑娘素手戳了戳陳彤的腦袋道:“你怎生不明白,聽聞葉侯面色俊朗有玉冠之姿,英武不凡……官家又是血氣方剛,該不會兩人……”

  “你住口!”

  陳彤嚇了個哆嗦,指責錦翎道:“這話是你說的還是娘娘所說?這若是傳到葉侯的耳朵里,那可了不得嘞!”

  “不過是個云中郡侯,有那般可怕嗎?”錦翎的不以為意讓陳彤大感意外。

  上下大量她一番這才道:“娘娘不會說這種話,也不該說,到是你若再大放厥詞,皇城司的冰井務便有你的位置了!若非絕對信任,官家能讓葉侯提舉皇城司并在宮中緝捕里通外臣的罪宦?”

  稍稍頓了一下,陳彤看向錦翎道:“你我也算是舊相識,若是你與宮外有所牽連,自己去尋娘娘認罪,說不得還能得娘娘庇佑,否則查到你的頭上,誰也保不了你,葉侯可是在西北筑過京觀的!”

  此時的錦翎終于面露恐懼之色,小聲道:“誰敢里通外臣……我這便回稟娘娘,官家今夜在皇城司中留駕。”

  “還有,剛剛那些話不可再說!”陳彤拉住了錦翎的胳膊,小聲道:“你回去稟告娘娘,我陳彤用性命擔保,官家與侯爺可什么事都沒有,再不可這般揣度,否則陳彤必定稟報官家!”

  錦翎瞧著陳彤認真的態度,欣然點頭道:“知曉了!你這壞人自從跟了官家便也不尋我了……”

  陳彤被她這眉眼帶水的模樣給撩撥到,心中癢癢的忍不住開口:“尋你,不日便去尋你嘞!”

  宮人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在這深宮之中待的久了,難免會暗生情愫,尤其是陳彤這種年紀輕輕的,更是抵達了青春期的邊界……

  人有了盼頭也就有了動力,陳彤腳下如飛的辦差,很快皇城司的中庭便架起了篝火,驅散了冬夜的寒意。

  閑雜人等都被打發走了,皇城司可以說是當下皇宮中最安全的地方,而趙禎也一改尋常的端莊模樣,穿著便服斜斜的靠在葉安專屬的搖椅上。

  葉安坐在邊上心中腹誹趙禎的強占自己的專座,同時看著燃燒的篝火聲音不急不緩道:“官家,所謂的明君,仁君多是對帝王的總評,而并非是一件事的評價,歷代的明君也好,仁君也罷,多有不得已而為之之事,拋開大局只看事情本身,那便是不講理了。”

  “你這是在說太宗皇帝嗎?”

  趙禎斜斜的看向葉安,眼神中滿是戲虐,而邊上的藍繼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太宗皇帝兄終弟及的典故可不是能隨便說的,這件事在國朝幾乎無人敢提及。

  葉安稍稍愣了一下,笑瞇瞇的說道:“官家圣明,臣說的正是李唐時太宗之事!唐太宗玄武門之變,屠戮兄弟、親族奪嫡御座看似昏庸,但誰又能否認其是一代明君,仁君?”

  本想刁難葉安的趙禎若有所思,不得不說唐太宗一生的所作所為有仁慈亦有殘忍。

  見趙禎在思考,葉安沉默了一會待其揮手讓自己繼續時又開口道:“官家,所謂的仁君,明君都是旁人甚至后世人所評價的,您要做的不是在乎這些評價,而是做自己該做的事,人做了正確的事,即便百年,千年之后,人們也會給出最中肯的評價!”

  “那當下呢?!”

  趙禎還是看重當下啊!

  葉安緩緩道:“如果千百年之后的人都能給出仁君,明君的評價,當下之人誰又能否認您的功績和作法?官家,人之在世,無論帝王黎民,守心最為難得!”

  趙禎恍然大悟,今日葉安又給他上了一課,做自己該做的事,無需再議旁人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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