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眼越來越明亮，金光越來越盛。
寧真真避開他雙眼不敢直視，只覺得小院被金光照得明亮燦爛，華麗異常。
法空雙眼慢慢恢復正常。
“師兄，找到了嗎？”寧真真輕聲問。
法空搖頭。
他若有所思的看向遠方，似乎想要看清楚什么，可是又看不清楚。
寧真真道：“這位本澄大師也有庇護？”
“應該是業刀本身的力量。。”法空嘆一口氣道：“這一門魔功當真神妙。”
這魔功可不僅僅是魔功，而是融合了佛法，所以有一些殊異之處。
就像那個九幽絕刀，刀法本身便蘊含了一絲天機，能夠避開天機推衍。
這業刀的力量蘊含著佛法無量之威能，還有業力這無形之力，可以阻擋天機推衍，也能阻擋天眼通。
也難怪大妙蓮寺與欽天監都找不到他，比九幽絕刀更加的難以捕捉。
寧真真道：“師兄不要勉強，找不到就算了，畢竟是大妙蓮寺的事。”
只要本澄大師只殺惡人，任由他殺伐，凈化一下這世間，反而是好事。
法空笑了笑。
“師兄，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寧真真道：“本澄大師既然要殺惡人，那一定會追殺九幽絕刀的吧？而師兄你能看到九幽絕刀，盯住他，自然就能看到本澄大師了。”
法空搖頭：“本澄大師他現在沒有大妙蓮寺的相助，自己獨自一人，恐怕是找不到九幽絕刀的。”
“這樣……”寧真真蹙眉：“要讓大妙蓮寺的人知道師兄你能找到九幽絕刀？”
她相信，大妙蓮寺至今還沒能追捕到本澄大師，想必是有人通風報信的。
法空搖頭：“這樣太危險。”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能找到那些惡人，有兩方面的害處。
一者是會有無形的壓力。
人們會把希望寄托到他身上，一旦有人為惡，便想請他幫忙尋找，不管是大永朝廷還是信眾。
大永朝廷的壓力可以無視，卻不能讓信眾失望。
當信眾們對自己懷疑甚至埋怨的時候，那便不是信眾了，自己的損失就太大。
還有一方面的害處，自己會成為眾矢之的，不管是哪個都想要除掉自己。
所以要遮掩一下的。
寧真真馬上也想到了這兩條，蹙眉道：“他們找上門來正好！”
這些家伙真要敢來找師兄的麻煩，那便是找死，他們怎么可能逃得出師兄雙眼？
法空搖頭道：“不宜如此高調。”
“是。”寧真真應道：“那師兄……”
法空道：“稍等。”
他閉上雙眼，腦海虛空，功德金光頓時涌上了雙眼。
一盞茶時間過后，金晴更進一層。
他雙眼再次變成金色。
這一次，金光將整個小院渲染成了亮金色, 比先前更加的華麗。
片刻后, 他雙眼慢慢恢復如常。
“師兄？”寧真真殷切的問。
法空露出笑容。
寧真真跟著露出笑容, 嫣然笑道：“恭喜師兄，如果能幫得上大妙蓮寺，在大永將能順暢很多。”
現在有大妙蓮寺阻礙, 師兄的神僧之名被壓制，至少在整個佛門, 眾高僧們幾乎閉口不提師兄。
如果能與大妙蓮寺打好關系, 那就不同。
口口相傳, 對于師兄的名聲有極大助益。
而且師兄的名聲雖大，又有神通, 可師兄畢竟是大乾人，不可能做得了大永的國師，還有很多大永百姓對他有敵視。
所以威脅不到大妙蓮寺的地位。
法空笑著搖搖頭。
他可沒有這般美好的想法, 大妙蓮寺是不可能真正與自己和睦相處的。
大妙蓮寺需要信眾, 自己也需要信眾, 便是競爭者。
所謂同行是冤家, 怎么可能友好？
寧真真明眸閃了閃，冰雪聰明的她一下感覺到了法空的心思有異, 訝然道：“師兄不想幫大妙蓮寺？”
法空微笑搖頭。
寧真真蹙眉沉吟，慢慢點頭：“師兄有何打算？”
“先去見一見這位本澄大師。”法空笑道：“師妹，你先回去吧。”
“師兄小心。”寧真真忙道。
她知道這位本澄大師現在極厲害, 也極危險，這般去見, 冒著巨大風險。
法空笑著點頭，一閃消失。
——
下一刻, 法空出現在一座山巔。
這座山峰宛如一柄劍直插蒼穹，直上直下, 常人不可能攀爬得上來。
整個山峰上上下下只有郁郁的樹林。
山頂是一塊巨大石頭，好像劍尖抵著一個碟子，一陣風便能把這巨石掀倒一般。
可偏偏一直沒能掀倒。
巨石中央被山峰峰尖抵著，其余位置皆是懸空，看上去極為驚險。
此時，山巔這塊巨大石頭上，正盤膝坐著一個俊逸的中年和尚。
他一襲明黃僧袍, 在陽光下一塵不染，透著貴氣。
俊逸中年和尚也透著雍容與華貴之氣，顯然出身并非一般人家。
他微闔眼簾，一動不動的打坐。
法空忽然出現在他身前兩丈處, 站在巨石的邊緣，一腳踏出去便要落到萬丈深淵。
俊逸中年和尚睜開眼，雙眼平靜淡漠，眼神在法空的一身紫金袈裟轉了轉，宣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法空合什：“貧僧大乾金剛寺法空，見過本澄大師。”
本澄神情平靜如水，合什道：“大乾的法空神僧？果然名不虛傳。”
天下間能找到自己的，恐怕也就這個法空神僧了，果然不愧是神僧之色，不愧是神通，能人所不能。
法空雙手結了一道手印。
頓時一道力量從現而降，落到本澄身上。
本澄感應到這股力量臨身，卻沒有躲避，任由其落到身上，蕩滌掉身心的殺氣與煞氣。
“清心咒？”他溫聲問道。
法空微笑：“對大師可有用處？”
“益處無窮。”本澄道。
原本殺人帶來的影響渙然消散，心鏡之中，影影綽綽的陰云也消失無蹤。
他露出笑容：“多謝神僧。”
法空道：“大師有何計劃？真要殺光天下惡人不成？”
“這是我的大愿。”本澄肅然道：“當初練業刀之時，我曾立下大愿，殺盡世間惡人。”
法空看向他橫于膝間的戒刀。
戒刀雪亮，寒光四射。
但在雪亮的刀光之間，還蘊含著無形的力量，這無形力量才是真正的讓人心悸。
法空道：“惡人真能殺盡嗎？惡源于人心，人心深處的惡意不斬除，惡人便是源源不盡的。”
“我沒有能力斬除世人心中之惡，唯有斬盡世間惡人！”
“大師之宏愿，我是佩服的。”
“你不是奉大妙蓮寺之命來追我的吧？”本澄淡淡道。
他已經猜到，大妙蓮寺肯定是找過法空，請法空幫忙追蹤自己的。
自己都能想到，普天之下，最有希望找到自己的便是法空神僧，大妙蓮寺的人怎能想不到？
法空嘆道：“貴寺的人確實找過我，元德神僧，可我沒答應幫忙。”
“為何不答應？”本澄好奇的道：“元德這小家伙，行事是極縝密的，應該不會讓你拒絕的。”
法空笑道：“拿了一部西迦貝葉經，我很心動，卻不想幫這個忙。”
本澄饒有興致的看他。
他很好奇法空為何不答應，西迦貝葉經對他們這些和尚的誘惑是極大的。
可以不要金銀財寶，卻不能不要佛經。
法空道：“我很贊同大師的做法，不過元德他們擔憂你殺伐太甚，會墜入地獄無法進入西天。”
本澄笑了笑：“墜入地獄又如何！”
他神情平淡，眉宇間卻睥睨四方，渾然將自身命運拋到一邊，只想完成大愿。
法空道：“大師你其實想殺光惡人，沒那么容易的，像九幽絕刀之類的惡人，怕是找都找不到吧？”
本澄臉色微沉。
這正是他一直以來的困擾。
平時進城或者走路，見到惡人，直接出刀。
業刀無形無相，殺人于無形，肆無忌憚。
可是見到的惡人并不都是值得出手的。
真正罪大惡極的那些人，卻找不到，偏偏又不能借用大妙蓮寺的力量。
這種有心無力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法空微笑道：“恰好，我能找到他們。”
本澄的眼睛一亮。
法空微笑道：“又恰好，我還能清除殺戮所致的力量。”
本澄的雙眼又亮。
法空微笑道：“不如我們合作吧。”
本澄雙眼亮了亮，卻很快平靜下來，淡淡看向法空：“不跟大妙蓮寺合作，反而跟我合作？”
不管怎么衡量揣摩，都不可能舍棄大妙蓮寺而選擇自己。
事有反常便為妖，這不能不讓他警惕。
法空搖頭：“我與大妙蓮寺不是一路人，即使合作也只是暫時的，沒有這個必要。”
“與我呢？”
“我們可以一直合作下去，惡人不盡，合作不止。”法空微笑。
本澄定定望著他。
法空微笑看著他，目光平和。
本澄沉默，目光轉向別處，看向遠方。
云霧籠罩著四方，宛如身處茫茫大海之上。
法空也轉頭看向四方。
時間緩緩流逝。
“這樣吧，”法空在一刻鐘之后打破了沉默，說道：“你先考慮考慮，我再來，告辭。”
他合什一禮，一閃消失。
本澄依舊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
他在反復權衡。
總覺得法空此舉必有深意。
只是法空身懷天眼通，能看得到未來，自己卻是一頭霧水。
自己的未來是什么模樣的？是會被業刀反噬而墜地獄，永世不得解脫，還是能功德圓滿，業刀大成，從而超拔直上。
業刀是魔功，卻也是佛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