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啊……”
金剛寺住持慧安在他自己的小院里，打量著坐在自己對面的法空。
兩人正坐在他的小院的石桌旁。
法空微笑：“我也是誤打誤撞，稀里糊涂的踏入了一品，很難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一品原本就是如此的。”慧安撫髯頷首。
法空道：“住持，再往上一步，還有路嗎？”
“再往上就不再是武學境界，而是真正的佛法境界了。”慧安緩緩道：“僅僅是一品，不能成就金剛的。”
“那接下來該如何修行？”
慧安道：“對我們金剛寺弟子而言，一品才是真正的開始，想成就金剛，路還很長，……其實我們金剛寺最正宗的修行之法是先踏入一品，小羅漢拳是練武的筑基，而金剛八絕則是金剛不壞神功的筑基，練到一品便算完成了筑基，再開始修煉金剛不壞神功，金剛不壞神功的第一步筑基，便要利用明心見性的性光照遍周身，從而知曉何處為漏，如何彌補。”
“師祖，抵達金剛境界，可能天下無敵？”
“……不好說。”慧安搖頭：“武功與佛法并不是一體的，是兩套各自不同的體系，武功天下第一，未必就能成就金剛，而成就金剛，也未必武功天下第一。”
法空點點頭明白了。
成就金剛的路很遙遠，天下第一的路也很遙遠，踏入一品實在不算什么。
“你有一個最大的優勢就是年輕。”慧安打量著他：“比我們所有人都年輕，成就金剛比我們的希望更大，不要分心，專注于金剛不壞神功，至于武功天下第一……跟你說實話吧，不太可能，畢竟受我們的功法所限。”
他對法空現在是實話實說，有什么說什么，坦然相告，免得誤導了法空。
法空可謂是數百年未有的奇才，先前是明珠蒙塵，一旦拭去灰塵則光耀大雪山。
“功法所限……”法空若有所思。
他隱隱明白慧安的意思。
金剛寺最強的武功是金剛不壞神功，而金剛不壞神功是以防御為主，并不是進攻為主。
憑一門防御為主的武功成就天下第一，確實是太難。
“住持，那當世最強的武功是什么？”
“最強的武功……，很難說最強是哪一門，是有一些吧，像大日如來神掌，太陰神掌，大光明拳，天海神劍等等，……還有皇家的一些奇功，秘而不宣的，皇上最強的武功可能是鎮天印，也可能是別的，才真正是深不可測。”
“我們的金剛八絕都不算最頂尖的。”
“還是差一籌的，前期還好，到了后期便有些乏力了，尤其到了一品，像大日如來神掌，在前期與我們的大金剛掌相若，后期卻是越來越強，勝過我們不少，太陰神掌也是一樣，越到后來越強過我們。”
“大永神劍峰的劍法呢？”
“神劍峰的劍法是當世最頂尖的劍法，八大神劍的任何一門劍法都是最頂尖的，可惜沒有神劍，很難得其神髓。”
“這樣……”法空若有所思。
自己已得辟邪神劍，鳳凰神劍，天誅神劍，奔雷神劍，八大神劍得其四。
如果能得到另外四柄神劍，八劍合一，能不能天下無敵？
他忽然躍躍欲試。
“但是，這些武功再強，如果成就金身，照樣是無懼的，傷不了金身。”
“我們的金身殺伐之力可能不夠，自保有余？”
“正是如此，”慧安輕輕點頭：“你踏入一品，現在還有金剛不壞神功，而且境界不淺，那天下間能殺你的一品高手就不多了。”
他說著露出笑容：“不過也不能大意，到了我們這般境界，如果死的話，也往往是死于大意。”
“謹遵住持教誨。”法空肅然合什。
慧安這一番話把諸多真實情況坦然說出，對自己的助益極大，少走了很多彎路。
至少讓他知道，別再修煉金剛八絕，要改練別的才行，現在看，還是專注于神劍峰的劍法為妙。
既有御劍經，又有四把神劍，天時地利都占了，更何況自己現在的劍法已經到了極高深境界。
慧安擺手笑笑，溫聲道：“法空，外院今年準備收一些弟子嗎？”
法空搖頭。
慧安笑道：“不收？”
“現在根基還沒穩固，再等一年吧。”法空道：“而且現在坤山圣教鬧得正兇，招收弟子會束手束腳，麻煩無數。”
“嗯，也好。”慧安頷首：“招收弟子的事不急，倒是你在神京要小心一些才好。”
“是。”
慧安從懷里掏出一本厚厚的冊子，遞給法空：“這一本《一品心錄》，是歷代一品高手的心得體會，你可以參考一二，一品的明心見性之后，其實便要走自己的路了，要尋找到自己最適合的道路，別人的經驗只能做為參考，不能全部照搬。”
法空接過來，收入懷中。
“去吧。”慧安笑道：“神水之事，也不要太過看重，真被封掉也就封掉，不要大動干戈。”
法空點點頭。
目前來看，還不會被封，有明月庵還有幾個撐腰的，暫時無虞。
他沉吟一下道：“住持，不知我們大雪山宗到底有多少一品高手？”
“這個嘛……”慧安搖頭笑道：“說不清，每一寺的一品高手人數都是保密的，甚至我們金剛寺有多少一品，我也不能說。”
法空道：“二十個有吧？”
“沒有。”慧安笑道：“怎么可能有那么多。”
“十個呢？”
“不止。”
“十個到二十個之間……”法空點點頭：“多謝住持。”
“現在又加了你一個，我們金剛寺的實力便又強了一分。”慧安欣慰的笑道：“我的功德也增了一分。”
法空眉頭微挑。
看來慧安住持的功德獲取之法與自己并不同，難道每個人的功德獲取之法都不同？
想想那兩位成就金剛的前輩，一個是無敵將軍，一個是治水之奇僧……
他搖搖頭。
不管別人如何，自己最好的獲取功德之法便是發展信眾，滿足其大愿。
——
藥谷
一輪明月當空照。
不管外面四季如何變化，金剛寺外都是冰雪，而藥谷之中都是溫暖如春。
四周石壁的花朵在迎著徐徐夜風搖曳，在月光下幽幽綻放。
藥谷內燈火通明。
周陽與周雨及徐青蘿正湊在一起做游戲，施展武功，輕盈翩翩在花叢間追逐。
蓮雪與法空坐在小亭里，看著外面的熱鬧，一邊喝著茶，說著閑話。
“其實我一直想讓小雨過去，畢竟在這邊太孤單了。”蓮雪一襲白衣，輕柔的說道：“讓真真幫忙教導一陣子。”
“跟周陽做伴？”
蓮雪輕輕點頭：“我雖然好好照顧她，可沒辦法代替周陽在她心里的地位，她一直牽掛著周陽。”
“他們姐弟兩個終究還是要分開的。”法空搖頭：“我讓師弟常帶周陽回來看看便是。”
“那太麻煩法寧了。”
“無妨的。”
“真真那邊有些吃力？”蓮雪聽明白了法空的意思，不想讓周雨去神京。
看來真真那里不寬裕，過得很難。
真真每次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而且越來越會掩飾心情，城府越來越深沉了。
自己竟然看不出真假來。
法空搖頭：“綠衣外司里個個都是英杰，她身為司丞，壓力極大，無暇分心。”
“那便算了。”蓮雪輕輕點頭：“青蘿要練太陰小煉形嗎？”
“有這個打算，讓她過兩年再練。”
“最好還是早一些讓她練，但別急著練成，把修煉時間拉長，效果更好也更易練成。”
法空點點頭。
自己雖然懂得太陰小煉形，卻不知道這些寶貴的經驗。
這些經驗是來自于多少年多少人的總結，凝聚著無數人的心血。
這樣的經驗會讓人少走太多的彎路，節省大量的時間，舉足輕重。
蓮雪問：“這次回來，要住幾天？”
“兩三天吧。”法空道：“那邊還有一堆事，不能住得太久。”
“法空你現在真有一寺住持的氣派了。”蓮雪笑道。
法空笑著搖頭。
——
蓮雪已經帶著周雨回到她的小屋入睡，法空仍舊在小亭里，徐青蘿站在一旁。
“你該回去睡了。”
“師父，我不困，就陪著你。”
“不用你陪。”
“我真不困。”
法空搖搖頭，由得她。
他雙眼忽然變得深邃，看向了神京方向，看到了觀云樓那個廚師。
神京可謂是不夜城，徹底燈火通明。
觀云樓這個時候仍舊熱鬧非凡，身為廚師，也忙得厲害，雙手各執一個炒鍋，同時掂鍋，動作麻利。
法空的目光很快挪開，看向了另一處。
妙春樓，香菊姑娘正將一個青年男子灌醉，迅速換了一身墨綠勁裝，用墨綠布巾蒙上了臉，輕盈飄出窗戶，宛如一片樹林飄落出去。
法空的目光跟著她走。
看她三轉兩轉，熟悉的在大街小巷里穿梭，最終來到了一座小院，無聲無息的飄入，手上長劍漆黑無光澤，不會反光。
神京城上空的明月又圓又大，清輝灑遍整個神京城，照到了香菊。
她以劍輕輕插入一間窗戶，劍刃所過之處，窗戶木栓被無聲無息削斷，輕輕推開窗，然后鉆進去，一劍刺向榻上躺著的李鶯。
清光驟然一亮，然后又熄滅。
李鶯坐起，手上已經執一柄明晃晃如一泓秋水般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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