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缺第一次聽到歐天賜的名字,不是通過其他武林人士。
而是他以“貪狼”的身份,與唐門殺手“玄虎”接頭時,在“玄虎”口述的任務中,聽到了歐天賜這個名字。
他也不知道這個歐天賜到底做了什么事,才會有人想要花錢買他的命。
蘇缺正想著,段翰在他身邊再低聲道:
“歐天賜是奔雷軍那邊的人安排進來的,非是我的人,你行事需要注意一點。”
雖然,朝廷律令規定,總攬府城一切的,乃是知府。
但是,這方世界的個人武力太過強悍。
練過武的人,會比不練武的人,厲害太多。
這便導致這個世界雖然與蘇缺前世的古代背景相似,但是其中的制度、社會結構,卻與前世古代大有不同。
在這方世界,往往一個府城的軍隊,會不服知府這個文官的管。
因為幾乎是一府最強的武力,便在這個軍隊之中。
知府就算上書朝廷告狀,但書信速度慢。
此事若是敗露,軍隊中的武道強者,甚至能僅憑一人,就將知府及其家中親卷擊殺。
即使知府請來厲害的武道強者作為保鏢護院,也未必有軍隊中的強者厲害。
奔雷軍便不服段翰的管。
不僅是奔雷軍的主將李吞山,便是下面的一些級別比李吞山稍低的將領,都看不起段翰這個普通人。
段翰一個普通人,自然也不敢與奔雷軍作對。
他目前在表面上,還是和奔雷軍維持著良好的關系。
奔雷軍眾將領見到段翰對他們尊重,目前還沒有對付過段翰。
“我知道了。”聽了段翰的話后,蘇缺道。
反正他這份閑職,和歐天賜也不會有交集。
以后只要不見這人,那就什么事都沒有。
等了一會兒后,一個穿著官服的男人,便被幾個官員、差吏簇擁著,走了進來。
蘇缺看其面相,與死在他手下的歐天浩有些相似。
看來,這男人便是歐天浩他哥,歐天賜了。
不得不說,練武確實對一個人的形象有著極大的改變。
這歐天賜看起來身體健壯,神采奕奕,比大腹便便的段翰,威風多了。
“恭喜天賜賢弟上任!”
見到歐天賜前來,段翰從蘇缺身邊離開,臉上登時笑容洋溢,走上前去,拱手道賀。
蘇缺當即退到眾人背后,默默看著那些人向歐天賜道賀。
他想靜悄悄離開,但是整個府衙的人不多,他若是中途離開,還是很明顯的。
到時若是被歐天賜發現,也不知道這個富家子弟會否生出不滿,進而對他做出什么。
他干脆老老實實地站在那等一會兒,以免有后續的麻煩。
歐天賜滿臉春風,應對著眾人的恭維。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歐天賜與段翰兩人都說了話后,眾人方才散去,各干各的活。….蘇缺去到文書房,給手下的七個文書吏布置了任務后,便即離開。
……
歐天賜與段翰再客套了一會兒后,便向府衙中的知事了解府衙的情況。
這個知事,也是通過奔雷軍的途徑,安排進來府衙來當官的。
可以說,這個知事,與歐天賜屬于同一個陣營。
歐天賜坐在一張名貴的酸木椅上,手上拿著一個光瑩潤澤的玉茶盞。
茶盞里面是名貴茶葉泡的茶水,正散發著絲絲縷縷的熱氣,帶出令人精神一振的清香。
歐天賜身旁的茶幾上,有著一個造工精致的紫金香爐,里面燃著上等的檀香,一縷縷輕煙,從香爐的中鳥鳥飄出。
這些物事,原來府衙沒有,都是歐天賜帶來的。
他練武不行,能進三血全靠資源堆積。
他讀書也不行,能考取功名,乃是靠歐家先前便將試題買了下來,事先準備好了。
但是,他卻極懂享受,生活極其奢華。
他戴著玉扳指的拇指,與修長的食指,捏著茶盞上繪著精美花紋的蓋子。
摸弄了幾下茶葉后,便即將茶盞湊到唇邊,細細品著茶。
那個知事,便只敢站在一邊,靜待著歐天賜喝茶。
便是面對知府,知事都不會如此。
畢竟,這方世界的個人、世家武力值極高。
擁有官身之人,不一定有著武道高手和武道世家的力量。
因此,便也不一定有著武道高手和武道世家的社會地位。
雖然梁國太祖是以武立國,梁國歷任皇帝,都是武道高手。
但是,他們選用地方官員時,仍是考慮有治理才能的,而不是武道境界高的。
畢竟,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有著治理才能的人,需要更多的時間讀書治學,便沒有時間練武了。
此方世界,還未出現過文武雙第一的人。
雖然,以文官作為地方的一把手,會和當地的軍隊武道高手有些不對付。
但梁國皇室綜合衡量之下,這些弊端,總好過比一些武道高手,在地方亂管理的好。
一些有著治理才能的文官,自然也有著怎么與地方的武道高手打好關系的能力。
在南域,因為山高皇帝遠,朝廷的監察力量在這邊還比較薄弱,所以賣官鬻爵的現象便及其嚴重。
在中原,各州都處在朝廷的高壓統治之下,賣官鬻爵便少了許多。
歐天賜細細的品完茶,放下茶盞,微微伸出舌頭,將沾在自己唇上胡須的一滴茶水舔去。
然后再讓知事繼續說府衙官職的事情。
同知這一職位,便是一府的副手,只比知府少一級。
歐家為了讓歐天賜得到這一職位,花了不少錢,跑了不少關系。
歐天賜得到這個職位后,便是要幫歐家斂財。
財富的一部分,要給歐家,而另一部分,則要給奔雷軍也幫他出過力的將領,其中就包括李吞山。….李吞山作為一府公認最強武者,也是要斂財的。
畢竟,建南府也不僅是只有他奔雷軍一個勢力,還有著摘陽教、白蓮教等等勢力。
這些勢力的人,實力也不低。
這些勢力都各自占著一部分武道資源。
他若是要硬搶,有可能搶得過,但他自己與奔雷軍想必也會元氣大傷。
所以,若是他資源缺了,很多時候也是得用錢來買。
歐天賜聽著知事說的官職,忽然擺了擺手,讓知事停止說下去:
“你是說,府衙中,有著五個閑職?”
“正是。”知事道。
他說的這五個閑職,便包含了蘇缺的“勘校”。
閑職雖然不重要,但是對于一些熱衷于官身的富人家來說,卻能賣得好價錢。
也正是因為閑職不重要,將其賣給一些紈绔子弟,也不擔心這些紈绔子弟,能利用官職,去搞出什么禍事。
“找個理由,把這五個閑職罷免了。”歐天賜對知事道。
“這……”知事有點躊躇。
“怎么了?”歐天賜轉頭,一雙眼斜睨著知事。
知事道:“這五個閑職中……有三個位置,是段翰安排的。”
“哼。”段翰輕哼了一聲,搖了搖頭,然后優哉游哉地端起了茶盞,再喝了一口茶水。
待慢悠悠地放下茶盞后,他便道:“不需理會段翰,直接跟他說便是。”
“段翰畢竟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他對我歐家,還有奔雷軍,懼怕著呢。”
歐天賜的叔叔歐豪鋒,是奔雷軍的千夫長,也是李吞山那一個派系的人。
所以,歐天賜才會認為奔雷軍也是他的后盾之一。
歐天賜繼續道:“而且,我弟弟歐天浩的死,也與段翰有關系。”
“若不是他誘我弟弟去玉水城,我弟弟也不會死在玉水城,現在連尸骨都找不到。”
“家里人,為弟弟立了一個很是豪華的墳冢。”
“誰又知道,里面尸身都沒有,只有一具上好木料做成的棺材,和弟弟的衣服。”
“若不是平日里見到段翰每天都是一副笑臉相迎的樣子,而且對我家極為尊重,我家便定要追究這段翰的責任。”
“如今,我家不報復段翰這匹夫,他便該燒高香!”
“我做的事,他敢有什么話說?”
“而且,段翰做了這么多年知府,定是撈了不少錢,如今也該輪到我們了。”
“大人說得甚是!”知事在一邊點頭哈腰,然后道:
“這五個官職,因為都是閑職,這些官員,通常都會在點了卯后,待了一會兒,便即離開府衙。”
“我們可以瀆職的理由,罷免他們的官職。”
“善。”歐天賜聽了,點了點頭,“現在便去與那段翰說。”
……….段翰聽了歐天賜所言,臉色少有的變換了一下。
他沒想到此人上任第一天,便要做這等事。
“罷免……”他喃喃道。
“哦?不知段兄有什么高見?”歐天賜一雙眼睛,威勢凜凜地看著段翰,說道。
段翰收起了變換的表情,向歐天賜笑了一笑:
“我倒沒什么高見,不過我卻有一個請求。”
“什么請求?”歐天賜問。
“不如便不要罷免他們了,我會一一跟他們說,讓他們自己辭去官職便是。”段翰道:
“你給我一段時間。”
“五天吧。”歐天賜答道。
“好。”段翰回答,心中嘆了一口氣。
歐天賜與知事走后,段翰便去到書桌上,抽出一張紙,拿起了筆架上的一支毛筆,沾了沾硯上的墨水。
在紙上寫了數行字后,便裝入信封,叫來了一個親信,讓他帶去給了李玉婧。
……
下午,醉風樓。
段翰穿著便服,身旁跟著一個親信,走了進去。
在一個包廂中,見到了李玉婧。
在包廂中的,還有兩個身體健壯的漢子,他們都是開脈境武道高手,不過,卻不是建南府城那三十來個開脈境高手之一。
段翰進入包廂后,這兩個開脈境武道高手,分別將門窗守住,同時留意著包廂上方是否有人。
段翰對李玉婧行了個禮后,便坐了下來。
飯桌沒有菜,但是卻放著紙和筆。
段翰先是輕聲道:“小姐,不知道那事情……”
李玉婧嘆了口氣,拿起桌上的紙筆,寫道:“如今我們的力量還不足,不宜輕舉妄動。”
“歐天賜是奔雷軍李吞山那個派系的人,便先由得他,把那些官職給他吧。”
“這些官職中,蘇缺由我來通知,你去通知其他人。”
段翰點了點頭,隨即拿起筆,在紙上寫著小字:
“公子爺何時向建安府城進攻,可有小的幫助的地方。”
李玉婧看了,接過紙筆,在上面寫道:
“李吞山是一個十五脈武者,且武功造詣不低,不容小覷。”
“我弟正在各處借兵,等有把握時,便一舉攻下建南府。”
“你要做的,仍是留意著奔雷軍李吞山一派系的動向,然后想辦法,將暗中不服李吞山的將領找出,將其拉攏過來。”
李玉婧和段翰,都是一支新近崛起的亂軍“破天軍”中的人。
墨晉商會的背后勢力,之所以神秘不為人所知,是因為層層追朔之后,其最終的勢力,便是破天軍。
李玉婧表面上是個富賈之女,但實際上,她是破天軍“秦王”李玄基的異卵同胞姐姐。
他們是一個被梁國所滅國家的后代,欲推翻梁國復國。
段翰以及開脈境高手,都是他們忠心的家臣。
在外面,家臣們一般將李玉婧稱為“小姐”,將李玄基稱為“公子爺”。….“好。”段翰看完了李玉婧的話后,點了點頭。
李玉婧當即拾起紙張,放在蠟燭上燒了。
……
在這一天,蘇缺專心練功,當然不知道發生了這么多事。
到了晚上,蘇缺回到家中時,便發現家中的廳堂竟是亮堂著的。
走過去,便見到了兩道女子人影,正是蘇菁和李玉婧。
“小缺,過來一下。”
經過廳堂時,蘇菁向蘇缺招了招手。
蘇缺一邊想著這兩女要說什么,一邊走了過去。
李玉婧見蘇缺前來,便也道:
“小缺,我要和你說個事……”
“府衙那邊,出了點狀況,五天之內,你需要寫一封信,把官職辭了。”
蘇缺微微皺眉:“不知為何要如此,是出了什么情況?”
李玉婧便將歐天賜的所作所為說了,但是,卻并沒有說,她其實是破天軍的。
說罷,李玉婧道:“小缺,你也無需擔心,等再找到空缺了的官職后,我再幫你謀來。”
“婧姐為我家做了這么多,不勝感激。”蘇缺拱了拱手,“你的難處我理解,我把官辭了的。”
說罷,便告罪了一下,退出廳堂,回到自己的房間了。
回到房間后,他心中思忖。
本來生活仍是平靜的,歐天賜一來,便發生了這等事。
辭官一事,對他有著影響。
沒了官職,他便沒了俸祿。
俸祿是他明面上的收入,是用來改善家境,并且能買書畫。
而且,沒了官職,他便缺少了光環,再也沒法去附庸風雅,參加詩詞書畫會了。
這樣,他的真實身份,便少了掩飾。
‘歐天賜……不是有人買他的命么,這任務,我接了……’
蘇缺想起了自己那唐門殺手“貪狼”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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