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化神之前
風波過去，一切又重回平靜。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
身處遺忘角落，沒有了化神威脅，呂仲終于得以靜心修行，每日或是服丹煉氣，力求早日法力圓滿，或是參悟法術，精研紫霄雷法之妙。
偶爾的閑暇之余，也會陪伴家人一二，享受難得的陪伴。
然隨著修為的增加，他對生離死別的感受愈深。
朝為青絲暮成雪。
是最好的詮釋。
呂仲猶還清楚記得，上一刻才呱呱墜地的曾孫兒，待自己下次出關時再見，早已是垂暮老人，甚至早已化作黃土一捧。
于是漸漸地，遠親開始不在呂仲的關注之列。
時間如白駒過隙，一晃三百年過去。
終于迎來修為圓滿！
……
又是一年花燈節。
于水榭處，親族團聚。
參加的人不少，不止是于鳳兒水霓等人，還有天問九歌這對兒女，呂仲的孫子曾孫們，只要尚且存活于世的，也同樣獲得了受邀資格。
當然，有資格跟呂仲同桌的不多。
待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后。
“我準備外出找個地方，為沖關化神做準備！”修為已是準化神之境的呂仲，在這時候忽然宣布道。
于鳳兒聞言渾身一僵，臉上的笑容凝固。
水霓則是低頭沉默。
其他人表現，也大都如此。
原本氣氛歡快的宴會，好似被突然按下停止鍵般，變得寂靜無聲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往水榭，落在那位黑袍青年身上。
于鳳兒沉默了好一陣，才強顏輕笑道：
“那，那是什么時候？”
“就明日吧。”呂仲目光掠過眾人，用果決口吻說道。
聽得這話，于鳳兒眼中霎時水霧朦朧起來。
她清楚知道，化神之關高不可攀，難倒了古今無數英杰。
此一去，生死難料。
極可能是永別。
“噗嗤，這是好事啊！看你們這是什么表情啊。多少人想要沖關化神，卻連資格都沒有呢？”水霓這時出來救場，打破了沉重的氣氛，接著又眉眼帶笑的望向呂仲，舉杯笑道：“如果是其他人，我定然是不抱希望，可換做是你，那可就不同了，肯定能成……來，干了這杯！”
“嗯，我一定會成功！”呂仲淡笑道。
“干！”
“干！”
“干！”于鳳兒哽咽道。
……
拂曉之前。
呂仲從床上起身。
回首望向于鳳兒，她此刻睡得很香，只有輕輕的呼吸聲。
那張閉著眼睛熟睡的側臉，一如千年前在收購行初見之時，他這時本欲還想再說些什么，奈何也只能深埋于心底。
時間不多了。
若是可以，他也不愿急著化神。
奈何時不我待。
也是直到花燈節前，派出去的化身才得知，原來仙宗那邊從未放棄，為了找到呂仲這名大敵，已是決定不惜代價，舉行“洞天徹地搜靈術”。
這是一種相當強大的搜尋法術。
從所需代價來看，呂仲毫不懷疑其效果。
同時心中也是一嘆，仙宗是一如既往的強大，數十萬年統治中土，讓他們積累了難以想象的深厚底蘊。一次次的意外教訓，更是奠定了仙宗的行事準則，故一旦認定是生死大敵，就會果決出手。
寧愿付出巨大代價，也要將禍患鏟除。
當然，事情誘因還有另外一個。
那便是滄溟子忽然動作頻頻，開始急著籌備飛升之事，也正是這位的推動，才導致事態陡轉急下。作為最古老的中土化神，光是可以證實的記錄，都能證明他已活了萬年之久。
呂仲不知道為何奈河禍患已解，滄溟子為何還執著飛升。
唯一可以知道的是，自己這次麻煩大了！
臨出門前，呂仲最后看了一眼于鳳兒，看到那張對著自己的臉龐，不由泛起一抹微笑，就毅然抬腳跨過門檻，步伐未因啜泣聲減緩分毫，穿過大門又穿過站在兩側目送的水霓等人，離開走出山河圖。
手一招，將山河圖納入體內。
此次雖險，卻也不是毫無活路。
天道還是一如既往的慈憐，成就化神是他的唯一生機。
不過在此之前，卻是要先撐到天劫降臨，據說一旦九九天劫降臨，即便是只剩最后一口氣，天道也會拉回到完滿狀態。
“希望如此吧！”
呂仲走出荒野洞府。
金色的晨曦灑落于身，猶如披上一件仙霞金衣，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朝著選定的渡劫地點飛去。
……
與此同時。
舊時西宗之地——葬道原。
此地原為幽玄道門山門，本是一條五階靈脈所在，稱得上是一處中途福地，然在黑溟道人于此地飛升之后，便成了一片森森鬼域，即便是陽光最猛烈之時，亦無法穿透這里的重重陰云。
后有鬼道偽圣于此，獻祭億萬生靈欲得超脫。
可惜功虧一簣，被斬于化神之手。
偽圣的死去，更是令此地再次變化，一如黃泉鬼獄。
就是這樣的一處地方，卻有一場盛大儀式即將舉行，伴隨著一聲聲仙樂之音響起，被選作為施法代價的眾修，盡管心中不情不愿，也不得不屈服于仙宗之威，老實站到對應位置。
共有元嬰三十、結丹三百、筑基三千、煉氣三萬。
皆是修持推衍法術之人，或是來自于宗門，或是來自于家族，亦或者是散修，其中甚至不乏仙宗修士。此刻俱都披金戴玉，一臉慘淡之色的，齊齊誦念起那篇“洞天徹地”法門。
吟誦聲一起，繪于各人腳下的陣紋亮起。
先是涌出星點光芒，而后匯聚成流，化作一道光柱沖霄而起。
“找到了！”
“呂仲在紅土！”
有人興奮大喊道。
遠處高臺上，滄溟子見陣中再無生機，才轉身望向落英仙子，沉聲道：“如今呂仲下落已出，就如你我之前所料那般，遁逃到了紅土之地，你當真確定不出手？違約代價雖然嚴重，但你有那替死鏡在，卻是可以避過。”
“不必了，呂仲必死無疑，何須浪費此物！”落英仙子搖頭，神色堅定無比，后又補充道：“再者，玄衣已答應出手，此事斷無意外可言。”
“既然如此，那老夫便不多言了。”
滄溟子沒繼續勸說的打算，他先前之言，不過是為了抵還舊時恩情，既然現在落英執迷不悟，一如他之前所料那般，便自己承擔苦果罷。
他轉過身來，望著此處等候的九道身影，將一枚鐵令擲出：
“奉我之令，即刻出發！”
“得令！”九人齊聲道。
……
紅陽山之巔。
這便是呂仲選定的渡劫地。
此處對紅土人而言，具有非同尋常的意義，在神話中被視作日出之地，也是紅土人的最初起源之處。然卻因環境過于惡劣，以至于無法在此生存，最后成了一處無人凈土。
望了眼遠處的浮空要塞，呂仲不由露出了笑容。
忽然！
星光聚涌，被血光沖碎。
“果然來了！”
呂仲早有心理準備，對移星換斗神通失效，并未感到多少驚訝，就這樣靜靜的盤坐在山巔處，等待著化神時機的到來。
時間一天天過去，他身上氣息一直在提升。
恐怖的靈壓，甚至可令周身塵土懸浮，影響足有百里之巨。
連天象也受到影響。
日月不出，星辰永恒！
如此驚人一幕，叫剛趕到的玉明子九人看到，心中的震驚可想而知。若不是感應到呂仲的修為，尚還未抵達化神之境，他們這時都要以為呂仲已經渡劫成功，登臨此世巔峰！
“九人皆是大修士之境！”
呂仲察覺到這點，心道仙宗那邊還真是看得起自己。想要湊出這九人，只怕已經窮盡三宗之力，連六名剛進階元嬰后期的，也都一并派了過來，可見斬殺禍根之心何等堅決。
實際上，他一對一必勝。
以一敵三，只能戰平。
再多，便只有敗亡可言。
如今仙宗那邊，竟一下派出九名大修士，如此力量莫說是斬殺“化神之下第一人”，即便是橫推四域之地，也是輕而易舉之事。
甚至乎，如果他們掌握合擊陣法，連化神也能一憾！
望著對面九人，呂仲面色平靜如常，淡聲道：
“碧海宗呂仲，來者報上名來！”
“天源仙宮，玉明子！”
玉明子首先站出，身后二人先后報出身份。
“天源仙宮，丑陽子！”
“天源仙宮，顏憐星！”顏憐星死盯著呂仲，胸膛劇烈起伏，昭示著情緒的不穩定。
后是歸邈宗修士步出：
“歸邈宗畢方決，前來領教！”
“歸邈宗方道華，今日必殺汝！”
“歸邈宗賈婁。”
至于北仙符宮三人，則是遙聲齊道：
“堇理、高前、嬰候，見過呂道友！”
三人報完來歷，還沖呂仲一拱手。作為中土平生之敵，呂仲對三宗的威脅，絲毫不在昔日萬化神君之下，值得如此尊重。
“原來是九位道友前來，今日即便是呂某身死，只怕也能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了。就是不知記載的是失蹤，還是殞身于天災之禍？”呂仲似笑非笑的看著九人，列舉中種種仙宗筆法。
“呂道友，何必如此悲觀？如果道友現在愿意就此歸降，我可以用天源仙宮宮主名義保證，必不傷你一根一毫，還會天源仙宮玉牒留名，從此得享仙宗無盡資源！”玉明子這時候言出驚人，竟跟呂仲談起條件來。
呂仲聞言沒有說話，而一旁的其余二宗之人，則一下臉色大變起來。
尤其是歸邈宗三人，更是一臉不可思議。
似這般招攬，在仙宗內部稱為“歸化”，一旦給出條件必定執行。照玉明子這番話，給的待遇當真不低。
可他們此行之目的，難道不是來斬殺禍根的嗎？
“呵呵，道友還真是大方！”呂仲假笑道。
不得不說，玉明子給出的條件，當真是誘人無比。
入仙宗玉牒，享仙宗尊榮。
若他呂仲是此界之人，此刻定然會應承下來。
可惜……
見呂仲未答應，玉明子微微一愣，微笑道：“怎么，道友可是覺得不夠？其實在我出發之前，老祖曾私下交代過，若是呂道友愿誠心歸降，便是許你三都都講一職，也并非沒有可能！”
這一下，符宮跟歸邈宗兩方修士，聽到后都愣住了。
直接許以三都一職！
以呂仲的能力，連白手起家都能創出碧海宗。此舉簡直就是“引狼入室”！未來若是他擊敗其他兩都，那天源仙宮也將落入呂仲之手。這哪里是什么招降，分明就是將基業直接送！
“滄溟子，真是好魄力！”呂仲贊道。
實話說，方才有那么一瞬，他真的動心了。
徐徐圖之，不失為一條平穩之法。
呂仲可以確定，滄溟子給出的條件，的確是真實非虛。看著玉明子，他淡淡一笑，給出了自己的答復：
“我拒絕！”
“什么，你拒絕？”玉明子驚詫。
其他人也是一臉驚容。
如此條件，換做是他們，定然會直接答應。
可現在，呂仲居然拒絕了？
“這……咳咳，呂道友，何必如此草率？”玉明子出言勸說，他的語速稍稍有些快，顯然心中很不平靜，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不若再仔細考慮一番？”
“就算是看在天問九歌的份上。”
“若是不放心，你我可先簽靈契，天源仙宮此行三人，俱可以作為擔保，即便真是我方有詐，呂道友也至少可以拉三個墊背之人。這筆交易如何也不會虧損，想必道友也能明白這點。”
玉明子耐心說道。
呂仲目光掃過對面九人，再次重復自己的決定：
“我心意已決！”
他本屠龍者，又怎可被教化成龍？
今日，呂仲對仙宗的認知，再深一分。
可怕而強大，并懂得教化對手。
難怪能雄踞中土，難怪能歷經數十萬年而不倒。
與之相較，那些被剿滅、教化的英杰人物，當真是在螳臂當車。未來若沒有來自清河界外的勢力干涉，那么仙宗將金甌永固，永世暢行中土秩序，一日如是，萬萬年亦如是。
作出如此決定，呂仲莫名輕松。
原本拔升的氣勢，在這一刻徹底得到了釋放。
剎那間，風云變色！
雷劫將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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