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文學網 > 長夜螢火 > 第043章 他是老范的朋友?(上)
  老李并不是一個膽大的人,相反,他是一個膽子很小的人,之所以報名參與夜間巡邏,是因為他缺錢,他需要錢,哪怕每個月只多了三百塊錢,對他來說,都是件值得慶賀的事情。

  錢嘛,能多不能少,誰讓他沒本事,連個正經工作都保不住呢。

  老范沒想把老李怎么著,相反,他很同情他,覺得他們是一條船上的人,都是為了五斗米折腰。他之所以選老李,是因為老李膽子小,口碑好,他想要借用老李的嘴巴做實工地上鬧鬼的傳聞。

  他不知道老李有心臟病,不知道老李經不住刺激,兩個人在一個上下鋪上睡了那么長時間,老李從來沒說過這件事。

  他也不知道人真的會被嚇死,畢竟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見過被嚇死的人。當沙土堆下的老李維持著那個姿勢不動的時候,他還以為是老李發現了自己。他不知道人在被嚇死的時候是那個樣子的。

  陰沉沉的月光下,他看著老李那張一動不動的臉,真切地感受到了生命的流失。在那一瞬間,他想了很多事情,報警,自首,被老李的家人捶打,被自己的家人埋怨。當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的時候,他笑了,這個笑來得莫名其妙。

  他的五官開始猙獰,情緒陷入前所未有的瘋狂中,他覺得這是老天在幫他,幫他讓這個工地陷入混亂中。他甚至咬牙切齒,恨恨地想:“這一切都是他們造成的,如果不是工地拖欠他的工資,如果不是工地讓他一家老小活不下去,他也不會打這樣的歪主意,老李也不會死于非命。”

  月光下,他的眼睛變得猩紅,他對著已經失去生命的老李說:“要怨就怨他們,變成鬼,也要去找他們。”

  人都是兩面的,一面是天使,一面是魔鬼,那時的老范被心魔掌控,變成了魔鬼。

  在那個晚上,在他面對著老李死不瞑目的尸體時,他的大腦開始高速運轉,他編造了一個自認為很完美的不在現場的證據,編造了半真半假的在巡邏途中遇鬼的事情,在警方介入之前,沒有人懷疑他。

  此時的老范,已經走出了心魔,他甩了自己兩個耳光,跪在地上誠心懺悔:“我對不起老李,我害死了他。我沒想跑,更沒想過把這事兒遮掩過去。我想等我拿到工資了,把家里的那些老老小小安排好了我就去自首。殺人償命,就算不是故意的,我也愿意為我犯下的錯誤買單,接受我應該接受的懲罰。”

  拖欠的工資,逝去的人命,梁志潔也不知道老李的這條命究竟該算在誰的頭上。

  假如工地沒有拖欠老范的工資,老范就不會裝神弄鬼,老李就不會殞命。

  假如老范懂得用法律為自己討要工資,老李也不會殞命。

  假如老李沒有心臟病,假如老范把事情跟老李說了,結局可能也不一樣。

  然而,人生沒有那么多的假如,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它都發生了。

  老李的死因是心臟病猝死,但導致他死亡的卻是老范的鬼臉面具,老范要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鬼臉面具是從哪里來的?事發之后,你又把它藏到了哪里?”

  “撿的,真是撿的。”老范低著頭:“就在我們工地旁邊的草叢里,我去解手看見了那個面具,我覺得挺好玩兒的,就想拿回家給孩子,結果老忘。后來,我就用它裝神弄鬼了。”

  “那面具別人沒見過嗎?”

  “應該沒見過,那草地沒啥人去。”老范解釋著:“那邊有圍墻,是用鐵皮圍的。前陣子刮大風,鐵皮被掀起來一塊兒,剛好夠一個人彎腰通過。我去那邊,是因為它離塔吊近,解個手挺方便的。”

  “面具是什么時候發現的?”

  “就工地出事兒的第二天。”老范伸了伸手指:“就鬧人皮燈籠那會兒,我也是因為那個才想起來裝神弄鬼的。”

  梁志潔的目光與李飛他們撞到了一塊兒,他們似乎知道了那個人是如何做到來無影去無蹤的。

  “面具在哪兒?”

  “剛撿到的那會兒我放塔吊上了,我那塔吊就我自己開,加班也是我一個人,面具放在上面沒人知道。”

  “它現在在哪兒?”

  “沙土堆里,我給埋進去了。”

  梁志潔給李飛遞了個眼色,李飛立馬開車去了工地。

  因為老李是死在沙土堆前的,沙土堆仍維持著原先的樣子。面具埋得不深,三兩下就被李飛刨了出來。他將面具裝到證物袋里,拿著面具去找吳遠強,證實面具就是人皮案事發當晚他看見的那個。

  李飛將面具帶回隊里,希望從面具上獲取有利的信息,然而上面除了老范的指紋外,再無別的東西。

  梁志潔說得沒錯,犯罪嫌疑人是個心思縝密的,他沒有在面具上留下任何證據。

  在老范被帶走的時候,梁志潔多問了一句,就是這句看似多余的話,為今后的案件偵破留下了一個非常關鍵的活扣。

  她問的是:“那個給你出主意的朋友是誰?他也是你們工地上的嗎?”

  老范答:“不是,他不是我們工地上的,他叫劉志宏是個保安,是我在吃早飯的時候認識的。我們住的很近,閑暇的時候會約著一起釣魚,下棋什么的。他話不多,見識多,我跟他算是忘年交。”

  提起劉志宏,老范臉上露出難得的輕松的笑意:“你們別去找他,他跟這件事兒沒關系,我們就是釣魚的時候我隨口跟他抱怨了幾句,他隨口跟我說了那么幾句。他開玩笑的,我當真了。我朋友不多,他是其中一個,我不想因為我的事兒給他添麻煩。”

  “你們是好朋友?”

  “忘年交,算得上知己的那種。”老范搓了下手:“他比我小很多,但經歷的事兒不比我少,是他讓我明白,人活著都不容易,該爭口氣的時候就得爭口氣。我這個人學歷不高,十幾歲干工地,經常被人瞧不起,就連我老婆都瞧不起我,經常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他是唯一一個愿意跟我推心置腹的人,也是唯一一個不嫌棄我,對我沒有任何要求,還能跟我做朋友的人。”

  “人生難得一知己,只可惜,因為他的一句話,讓你走了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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