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深處,漆黑的方磚道路坑坑洼洼。
腳底方磚不平坦,每跑幾步,云皎月皮革而制的厚鞋底就會踩空幾分深度。
小巷盡頭處是水塘,遠遠看去,有女子長發凌亂,外衣被扒落,露出白色如玉般的香肩。
暗夜中,卑劣暢快的笑聲令人毛骨悚然!
一位渾身漫著魚腥味,長滿橫肉的中年男子,正單手鉗制住女子的臂膀。
他粗糲右手穿過半空,揪著身前女子柔軟的長發!
不斷推著人的后腦勺撞擊墻面!
砰!砰砰!砰砰砰!
撞擊的速度越來越快!
劣質男骨子里的邪惡和興奮感,在不見光的角落不斷被刺激!
“你這浪蹄子,你叫啊?你怎么不叫了?”
臭烘烘的麻子男,眼睛齷齪盯著女子潔白柔嫩的肩處。
這手感,每一塊地方都比他家里的老娘們強多了!
“放、放肆!”
逐漸粗喘的聲音如同藤蔓從地獄蔓延出來,極速摧毀人的心理防線!
女子面具半遮面,想剁掉對方的手!
恨意洶涌,如果不能一刀一刀把這種下流男人的軀體割下來喂狗!
根本難以消除她的怒意!
怒斥,“你知道我是誰嗎!”
陰暗雙眸冒著滔天怒火,“我警告你,我不是你能得罪的人!”
拼命推開壓住自己的惡臭橫肉男。
單手扯著將墜不墜的褻褲,“要是你不想讓全家陪葬,就趕緊給我滾!”
“否則,我兄長我爹!還有我嫂子肯定不會放過你!”
話音落下,抖動著橫肉的麻子男動作一頓。
女子眼里升起一團不希望。
然而下一秒,希望盡數被碾碎!
隨之而來響起的,是又一道衣料被撕碎的聲音!
麻子男狠狠啐了口,“我管你是誰!春宵一刻值千金!”
“你這浪蹄子,要是你配合,明兒我就大發慈悲到你家提親,娶你做平妻!”
平妻兩個字剛蹦出口,一道閃著暗芒的劍光瞬間劃過半空。
云皎月扭動手柄橫掃劍刃!
鋒利刀尖正好對準麻子男的脖頸!
不可避免聽到污言穢語,眉頭蹙了一下,眼中迸射出濃烈殺意。
“住手!”
“再敢動……我就送你見閻王!”
云皎月一字一句吐出威脅話語,這一路,她跑來的動靜不算小。
只是作惡之人太過投入,完全沒注意到有人到身邊。
將劍刃往對方脖頸處推去,最看不慣仗著體格優勢就侮辱婦女的人渣敗類!
下一秒,麻子男脖子頓時出現一道不深不淺的血線!
刺痛感直接傳遞到大腦!
差點身首異處的恐懼,使他剛剛上腦的淫.蟲,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別別!別殺我!”
云皎月黑眸明亮,抬腳踹向對方因恐懼而不斷顫抖的肥碩上身。
用劍挑起地上散落的棉麻衣裳,蓋在某處辣眼睛的部位。
麻子男后背重重摔在地面。
吃痛叫了兩聲,捂著自己的脖子,看到手里有血。
眼睛滿是恐怖情緒。
與此同時,被非禮的女子顧不得頭破血流的傷口,捂著胸口蹲下去撿外衣。
她的衣裳,碎的碎,裂的裂!
翻來翻去,竟然只有外衣才能勉強遮住身體!?
薛福兒后腳趕到,看到狼狽不堪的女子,身體一愣。
冷冷道,“我還以為是誰呢。”
“剛剛聽見你說話,我還以為聽錯了。”
“原來……還真的是你啊!段月薔?”
薛福兒和段月薔不對付已久,曾經以為,如果能看到對方吃癟狼狽的模樣,肯定會狠狠嘲笑一番!
但這會兒,段月薔額間的血順著鼻翼滑向側臉,頭發亂糟糟的,不光手臂上有被捏紅的手指印,露出的小腿部位也有擦傷。
這種因被侮辱的凄慘樣子,她笑不出來。
段月薔注視著薛福兒好一會兒,也認出來對方是誰。
隨即問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薛福兒輕嗤,“蠢貨。”
“我和你在京都認識十幾年,你的身形和聲音,難道離近了我會認不出來?”
段月薔遮著半張臉的面具下,臉漲得通紅。
這種被老相識抓到的窘迫場面,使她氣憤之余,更覺得自己已經沒臉見人。
好丟人!
暗想今夜自己被羞辱的事情,薛福兒知道,明日和她交好的人肯定都會知道!
瞳孔震了震,“你是薛福兒,那她是誰?”
“難不成,她是劉蓉?但是劉蓉怎么可能會使劍?”
薛福兒沒只顧著說話,她端莊站著,下意識用蓬張狀的馬尾裙擋住死對頭的身影。
怕外頭會有人進來,到時候再看光了衣衫不整的段月薔。
這種細微的動作,落在當下敏感的女人眼中,不由讓她心里五味雜陳。
低低出聲,“不用你可憐我……”
“是嗎?那你的骨氣可真是夠硬!既然如此,那我就讓開了。”
“哎……別,別讓開。”
段月薔情急下單手握住對方手臂。
薛福兒恨鐵不成鋼,到底還是沒挪開身子。
像是注意到什么,目瞪口呆,“皎月?你這劍哪來的?我剛怎么沒看見你手上有劍?”
云皎月臉不紅氣不喘,習慣不可避免要撒謊以后,說話一點沒帶心虛。
“剛在巷子里撿的。”
隨口應付道,“應該是有人在燈節被偷了劍,扒手先給藏到了巷子。”
薛福兒若有所思,盯著長劍點了點頭。
看到劍鞘上還鑲嵌著的紅寶石,瞧著是挺精致昂貴。
這種劍,扒手拿著招搖過市,反倒引人注目,是該先藏起來。
段月薔瞪大眼睛,手足無措僵在原地。
沒想到只身一人闖到巷子里救她的……是云皎月?
算起來,她們也就只見過三次。
甚至,前兩次她還故意刁難了對方。
段月薔緊咬著下唇,鼓起勇氣開口道,“祁夫人,你救下我,我不會忘恩負義。”
“今夜恩情,我銘記在心。你放心,回府后,我一定會讓父母登門道謝!”
段月薔嫌惡自己被臟手碰過的身體。
想到剛剛發生的一切,身體控制不住發顫。
云皎月蹙了蹙眉,目光落在對方華麗奇異的服裝上。
她不確定段月薔回府后,這種遭遇是會被父母憐惜,還是會被勒令自裁。
半晌開口,“段小姐,我不太建議你將今夜的事情告訴其他人。”
“哪怕是我的親生父母?”
“是。”
云皎月攏著眉頭,繼續開口,“我說這些話,不是說對段副指揮使有什么意見。”
“只是這個世道,對女子總是苛刻一些。”
“而且你本身就難以挑到合適的夫君婚嫁……”
“要是你向父母坦白自己受辱的事情,婚嫁得更艱難了。”
段月薔心里不安,不過依舊嘴硬。
不承認自己已經陷入進退兩難,極其難堪的境地。
“你說我因受辱,從而婚嫁艱難。這話我認。”
“但是拋開受辱這種事,我怎么可能會難挑夫婿!我嫂子好歹是一國公主!”
云皎月沒收劍進劍鞘,垂眸瞥了她一眼。
抿唇,耐心道,“你嫂子是公主又怎么樣?公主不還是下嫁給了你們段家?”
文安公主和安遠公主,雖說都是一國公主。
可地位差遠了。
一個生母身份低微,一個是國母,怎么能比?
“還有,今日花燈節,尋常貴女都會帶上三兩婢女或家仆出門。”
“你怎么會孤身一人出來,而且還是孤身一人跑到這種人跡罕至的幽僻巷子。”
“這件事情,難道還要我說得再明白些?”
之前她聽到有人尖叫,是來不及深想,才匆忙進了巷子。
現在仔細想想,只覺得奇怪。
巷子外頭是鬧市,鬧市民眾數不勝數,別說是把刀架在人脖子上,逼著人進巷子。
就是死命拉扯著女子,都不見得能神不知鬼不覺把人帶進巷子。
段月薔尖叫聲響起的時候,商道上聽見的人,肯定不止她和薛福兒這些人。
偏偏其余人,不管是異性攤販還是行人,都沒有進入巷子搭救。
這點,除去他人獨善其身不愿惹禍的原因。
肯定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有人懷疑,里面的人是情到深處玩得旁若無人。
故而認為不便進去打攪。
薛福兒回過味來了,“對啊,段月薔,你怎么可能不帶婢女出門?”
“以你的個性,剛得了個公主嫂子,巴不得趁機在外頭擺架子。”
“你帶的婢女,數量只可能比多,不可能比少。”
“難道……”
薛福兒腦子里靈光一閃,直呼,“難道你是自愿進的巷子,你約了人?”
話剛說完,段月薔臉色鐵青,眼底晃過難以言說的痛恨!
薛福兒見狀,瞳孔猛地緊鎖。
下意識數落,“段月薔你糊涂啊!那個人到底是誰?!”
冷靜出著主意,“你說出來,我今晚就讓我父親派人把他抓了。”
“你放心,我會小心行事封鎖.消息,不會泄露你今夜被非禮的事情。”
段月薔羞憤不止,她心情復雜注視著薛福兒。
意外于對方能摒棄多年來的爭執前嫌,真心實意替她抱不平。
緊攥著手,水蔥色指甲深深嵌進軟弱手心。
許久,開口道:
“是寧顧行,他約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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