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瑰被要挾怒得嘴唇輕顫,下意識伸手去袖子里掏寧顧行給她的通行令牌。
手伸到袖子里頓了頓,“祁夫人,我若是將令牌給你。”
“你需得將死士和認罪書都交給我。我這個人不信許諾,只信實打實交到自己手上的東西。”
云皎月從空間拿出認罪書,“這是認罪書。”
“至于死士,在姜世子妃離開大齊境內并向我報平安之前,我不會交給你。”
“寧夫人,這是我能給你的最大誠意。”
給出認罪書,就算她不交出死士,裴瑰也有足夠的機會抹去可考據的細節。
等她將細節抹去,所花費的時間,足以讓姜世子妃離開大齊。
裴瑰猶豫了幾秒,還是將令牌拿出交到云皎月手上。
她接過認罪書,“我有個疑問,你在祁家已經能做這樣的主了?”
云皎月不太明白,“什么?”
“如何處置死士和認罪書,你能越過祁大人做主。他很喜歡你?”
裴瑰心情復雜,倘若當初裴家沒有考驗祁長瑾去殺云皎月以示真心。
或許今日在學士府宴請賓客的,是她裴瑰。
云皎月點點頭,不是她能越過祁長瑾做主,而是這筆賬很劃算。
劃算到祁長瑾會默認她和裴瑰做交易。
更何況,她知道祁長瑾根本不可能向崇明帝告發裴元駒。
男人很聰明,他還沒有在朝堂位極人臣,就不可能會做出有礙自己官職晉升的事情。
再加上他即將教導皇子,要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揭發裴家火燒囤糧村……
就算崇明帝信了,崇明帝也會懷疑祁長瑾是為了步步高升,轉而利用裴家打壓寧顧行和徐公公。
點頭的動作落在裴瑰眼里,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祁夫人,你還真是嫁了個好夫君。”裴瑰眸色沉沉,不知道是以什么心態說出的話。
云皎月當即糾正道,“是他娶了個好妻子。”
“我嫁給長瑾時,他厭惡我。后來我學醫救人,才讓他一一改觀。”
“寧夫人你是個好命的人,哪怕什么都不做,寧大人都能對你死心塌地。是你嫁了個好夫君。”
裴瑰神情恍惚,攥著認罪書心里莫名暖了暖。
她倒吸一口氣,好像也不是那么羨慕今時今日學士府的云皎月。
對著云皎月頷首示意,轉身要回品香宴上去。
云皎月也立刻往廊橋一側走去,到后門,將令牌交給蹲守許久的帝師府暗衛。
等回到品香宴上時,裴瑰已經借口身體不適早些告辭。
眾多女眷都能看見寧顧行攬上裴瑰的腰,噓寒問暖。
半點沒有在外頭叱咤風云的陰毒模樣。
語氣帶著點焦急,“你剛才去哪了?云皎月和你說什么了?”
裴瑰臉色蒼白搖了搖頭,主動去握寧顧行的手,小臉生出幾分歉疚。
摩挲著對方手上的粗糲繭子,“寧顧行,祁夫人沒說什么,就讓我多光顧她的生意。”
“出來久了,各色各樣的香品聞得我頭疼,我們先回家。”
很快,姜世子妃所上商船已駛往去新羅的海路。
她手里攥著云皎月昨夜給她的,能治療胞宮寒冷石瘕癥的方子。
手中的藥方紙張被攥出溫度,遙望袁州方向許久。
最終嘆了口氣,回到艙室休息。
她吃齋念佛近一月,終于離開了京都這種鬼地方。
……
隔日,姜世子妃光明正大離開渡口的消息,震驚朝野。
百官得知是因拱衛司通行令牌,才成功離京。
不少人紛紛指責寧顧行,懷疑是姜王府給了他什么好處,以至于他幫襯著送姜世子妃離開。
崇明帝臉上過不去,又氣憤國庫丟失的大量官銀賬本難尋。
沒忍住脾氣,當著文武百官的面重重責罰寧顧行。
臨了還慰問了陸崇近日身體如何,要注意身體。
“聽說寧大人在朝堂上臉都黑了。”
“也是奇怪,往常他遇到這樣的事情,早就喊冤推卸責任。”
“結果今早居然只說是自己吃醉了酒,導致隨身令牌丟了。”
帝師府內,聶韜對著云皎月喋喋不休說著。
云皎月昨日招待賓客忙活了一天,擔心今天早朝會不會按照自己所設想的發展,一夜都沒睡好。
躺在林芙蕖的院子里,在搖椅上伸了個懶腰,“這不是挺好?起碼陛下心中的天平,又開始傾向帝師府。”
聶韜很是贊同,莫名提及祁長瑾,“不過二姑爺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三房的昭昭小姐,她和永昌侯府的小少爺互換了庚帖商議婚事。”
“聽說定親的日子就在一月后,也不知道二姑爺能不能趕上回來吃酒的日子。”
云皎月愣了愣,沒想到祁昭昭這么快就要定親。
心里不舍有之,但更多的是欣慰。
她得早些準備好添妝的東西,京都男女定親,女子的嫁妝會放在廳堂讓人觀看。
三房還沒有官身,商戶和侯府結親,本就落人口舌。
得在嫁妝上多多堵別人的嘴。
林芙蕖坐在搖椅旁的石凳上刺繡,手里繡牡丹的花樣動作沒停。
帶著笑意抬頭,“昭昭那孩子我見過,到時候我也給她添一份嫁妝。”
云皎月別過頭出聲,“義姐,昭昭有你給她添嫁妝是她的福氣。”
“不過你打算何時議親?父親可有和你商議過你的婚事?”
林芙蕖臉上生出幾分嬌羞,笑道,“父親還在考慮。”
云皎月蹙著眉頭,“是西寧侯府?”
林芙蕖搖頭,“父親疼愛我,認為若是和西寧侯府結親,少不了要侍候公婆。”
“西寧侯夫人性子太過要強,加之西寧侯又偏愛庶出,想著我嫁過去日子許是會過得艱難。”
“因此他看中的是青州提刑按察使宋大人的獨子。”
云皎月這下子來了興致,眼下林芙蕖和宋琰兩個人對彼此都沒有情意。
只要在林芙蕖議親前,宋琰說服了西寧侯夫人。
到時候滿京都知道想要林芙蕖做兒媳婦的西寧侯夫人,必定會對林芙蕖抱有歉意。
不會認為帝師府早看好女婿,而戲耍侯府。
“那還真是門好親事,宋夫人溫柔敦厚還熱情,宋大人也是個為官有智慧的男子。”
“他們教導出來的公子準不錯,到時候義姐嫁到青州,日子肯定有滋有潤!”
云皎月真心替林芙蕖高興。
坐直身子拍著胸膛攬差事,“到時候義姐你的七十二套衣服嫁妝,所需熏香由我來辦!”
“我一定挑上好的檀香給你熏衣裳。”
“對了,嫁妝單子可列好了?”
林芙蕖無聲勾唇點頭,示意婢女去房闥拿單子。
遞給云皎月,“我剛進京都的時候,父親就列了這張單子,后來外祖父外祖母也添了一些。”
云皎月頗為意外,想來陸崇早早就為親女兒的親事做打算。
只不過對外瞞得緊,無人知道。
看了一遍嫁妝單子,里頭列了不少木器家具,譬如醉枝美人榻、內放銅錢或銀子的黃花梨頂箱柜,內放各種珍貴書籍的楠木柜等等。
首飾又有翡翠手串和珊瑚手冊各兩串,金銀發簪共二十二支,翡翠環和白玉環各兩對等等。
還有房產兩間,田產五塊土坯……
看到后頭的文房四寶、藥材香料、古玩擺件,陪嫁丫鬟仆役等等。
每一類別的含金量明顯直線下降。
這對于京中貴女所崇尚的厚嫁二字,很不相符,會被人笑話。
秀眉擰著,“父親廉潔,又是個男子,他對嫁妝的考量恐會有疏漏。”
“義姐,我把你當做我的親姐姐。我經商,你不要同我客氣,我為你也添上一些嫁妝。”
林芙蕖拿繡花針的手頓住,剛想拒絕。
云皎月開口道,“我不白添,到時候你讓姐夫多多關照我在青州的生意。”
“我手底下的窯廠估摸著過兩月就要開張。”
“青州窯廠眾多,要是有同行為難我,你得讓姐夫給我撐腰!”
林芙蕖滿臉通紅,一家人互幫互助都是應該的。
且不說根本沒人會在青州為難云皎月,就是真有,她這個好妹妹不用開口,她都會幫忙撐腰。
被一口一個姐夫給羞紅臉。
說起來在滄州時,那位宋公子還去過萬壽縣賞花。
彼時她依舊在被穆艷嬌折辱,他還幫了回忙教訓對方。
林芙蕖因云皎月這三言兩語,思緒不自覺飄遠。
半晌出聲,“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你別亂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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