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放下茶杯，佯裝十分在意的說道：“詳細說說...什么情況？”
隨后，蔡崇信便有所取舍的，向秦昊匯報了一下馬董魔都演講那件事的始末。
原來，阿貍集團成功在港島上市后，馬董便想著趁熱打鐵，準備為阿貍金服上市做做功課。
可沒想到，在魔都世界經濟座談會上的一通發言，用力過猛，將華國整個銀行系統都給得罪了，更引起了幾大部門聯合下場發文，痛批馬董，連帶著將阿貍金服的上市計劃也一并給叫停了。
對于蔡崇信的解釋，秦昊并沒有全信。
畢竟,秦昊之前已經用頂級黑客技能搜集了不少資料，也大概弄清了馬董急于讓阿貍金服上市的原因，讓蔡崇信再解釋一遍，也只是為了印證秦昊的猜想。
在秦昊看來，叫停阿貍金服上市只是一個結果，至于背后真正的原因，絕不僅僅是馬董的那一番狂妄的言論，而是還有著其他更重要的原因。
但既然蔡崇信說要請自己幫忙，那不如先聽聽他想要自己幫什么忙。
于是，秦昊不動聲色的給自己倒了杯茶，放下茶壺，看向蔡崇信問道：“所以，馬董就讓蔡先生來找我幫忙了？”
蔡崇信吃不準秦昊的態度，有些猶豫的點點頭，算是默認了秦昊的推斷。
“既然馬董想找我幫忙，那他為什么不親自跟我說呢？”
“呃...這個...”
見蔡崇信吞吞吐吐的樣子，秦昊也不想讓氣氛太過緊張，有些話點到即止，讓他明白，自己對于馬董這次的做法非常不滿就可以了，說多了，挑明了，反倒不好。
于是，秦昊轉移話題，搖頭感慨道：“這馬董也實在是太不小心了...阿貍金服再怎么強大，說白了，那也只不過是披著互聯網科技外衣的金融公司，怎么就妄想能與整個銀行系統相抗衡呢？實在是不應該啊！”
見秦昊如此直白的道出阿貍金服公司的實質，蔡崇信也是嘆了口氣，無奈道：“唉，這也是沒辦法。”
“這阿貍集團不同于昊天科技集團，昊天科技集團是秦先生一手創立起來的，也沒有其他外來資本，股權比較單一。”
“而阿貍，從成立到現在，發展到如今的規模，股權錯綜復雜，更受外國資本的控制，馬董也是想要阿貍金服盡早擺脫外來資本的影響，才急于讓阿貍金服上市。”
“雖然，大會上，馬董言辭上有些激進，但初心也是為了讓阿貍金服可以更好的發展，更好的為我們華國金融市場服務...”
不等蔡崇信繼續高談闊論，秦昊實在聽不下去了，身子向沙發上倚了倚，翹著腿，擺手打斷道：“蔡先生，這場面話咱就不用多說了。我也是阿貍集團的股東，雖然我在阿貍集團的股權是由馬董代持，但我對于阿貍集團的股權結構我也是非常清楚。”
“前不久，阿貍金服是不是獲得了c輪融資？融資額竟然高達一百四十億美金，除了原有股東跟投外，還包括了星島、馬來、楓葉國、漂亮國等外資投資！你現在還跟我說，上市是為了讓阿貍金服擺脫外資控制？我看，不是為了擺脫控制，而是為了讓這些外資股東更好的退場吧？”
“既然已經到了c輪融資，那就是要為上市ipo做準備的，而上市套現就是股東投資最好的退出通道！”
見秦昊直接將窗戶紙捅破了，蔡崇信原本還想解釋的話生生的咽了回去，無奈的點頭道：“唉，秦先生說的不錯...但這，也是無奈之舉啊...”
秦昊見都這個時候了，蔡崇信竟然還想著幫馬董辯解。
于是，秦昊便忽的起身，走到辦公桌前，將他們召開簽約發布會之前，自己整理的文件擺到了蔡崇信面前。
“蔡先生，馬董做的事，我不清楚你知道多少。這份文件是我整理出來的，你可以先看看，我也可以給你簡單說一下...”
隨后，秦昊便結合著自己查到的資料，和自己的判斷，將馬董做的事全盤講出來。
“馬董想要將阿貍金服這家披著互聯網科技外皮的金融公司做大，但手里又沒有那么多錢，怎么辦呢？”
“于是，馬董便想出了一招，當然他這招其實并不是原創，有點模仿08年漂亮國次貸危機的樣子。”
“他先用自己手里的三十億，找銀行借了六十億；而后又通過阿貍支付旗下的幾款金融產品，打包成abs，也就是資產證券化；再然后，用它和未來的收入作為抵押，拿到了一百八十億的貸款...”
“到這，杠桿還沒結束，他繼續拿著這一百八十億去放貸，形成更多的借條，然后再次打包成abs...這一系列的操作進行了四十次之后，終于形成了高達四千億的資金池！”
秦昊邊說邊鼓掌道：“馬董打的一手好牌啊！三十億搏四千億！這阿貍金服表面上看是由阿貍集團掌控，但其實呢？真正有控制權的卻是另外兩家公司！而那兩家公司才是真正控制阿貍金服，并且規避風險的障眼法！”
被秦昊毫不留情的戳穿真相，蔡崇信臉色越來越難看，秦昊也注意到了蔡崇信表情的變化，但并沒有準備就此停下，而是繼續道：“枉我如此信任馬董，讓他代持我那百分之十的股份，沒想到啊，他就是這樣回報我的？！”
蔡崇信慌忙解釋道：“秦先生，馬董這么做也是為了股東們的利益啊...我承認，馬董有私心，想要以小博大，但您有沒有想過，阿貍金服一旦成功上市，您作為股東也是受益者啊！”
秦昊不屑的冷笑道：“呵，為了股東們的利益？我看是為了你們自己的利益吧！或者說是為了那些外資方的利益！”
“你們就沒有想過，如果按阿貍金服現在的模式，一旦上市成功，股東套現離場，將會給國家帶來多大的系統性風險？！馬董用abs的方式，硬生生的把自己手里的錢擴大了一百多倍，這泡沫有多大？如果有一天，這泡沫破碎了，你們坑害的可是咱們華國的金融業，還有數不清的老百姓！”
聽秦昊說的如此直白了，蔡崇信也明白馬董為什么不敢直接向秦昊求助了...
這秦昊與馬董根本就是兩類人，馬董才是實實在在印證了那兩句老話‘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馬董就是個商人，把利益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商人！而秦昊則不是，他雖然也重利，但家國利益才是秦昊的底線！是任何人、任何資本都不能越過的紅線！
想明白這些，蔡崇信深深的嘆了口氣，將手中的文件放到了桌上，聲音很是失落的說道：“抱歉秦先生，這件事確實是我們做的不對，讓您失望了...”
秦昊轉過身，看著一臉落寞的蔡崇信，心里也很是無奈的嘆了口氣，重新坐回到其對面的沙發，開口詢問道：“馬董現在人呢？去哪了？”
“馬董他...去島國了...您也知道，島國的軟銀是阿貍集團最大的外資股東...阿貍集團這次的風波，讓島國方面也非常不滿，馬董只得前去做出解釋，并商討后續的計劃...”
“有什么進展嗎？”秦昊聲音冷冷的問道。
蔡崇信搖頭道：“沒什么實質性進展...軟銀的那幫混蛋正事不干，天天換著人，讓馬董在銀座陪著喝花酒，實在是可惡！”
秦昊無奈的搖了搖頭：“在資本面前，沒什么人情世故可講！他自己非要放低姿態去島國，如今受了冷遇，也怨不得別人...”
聽秦昊這口氣，蔡崇信覺得有些松動，于是便趁機懇求道：“秦先生，馬董雖然之前被利益蒙了心，做了些錯事，但看在你們相知一場的份上，還希望秦先生可以施以援手，幫阿貍度過這場難關啊...”
“讓我幫忙？馬董那一番狂妄的言論，都要把天捅破了！我能怎么幫？”秦昊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說道。
蔡崇信急忙恭維道：“秦先生您的能量我是知道的...您看您跟上邊領導走的那么近，想必關系也是非同一般...您看您能不能跟上邊說說，我們馬董知道錯了，以后一定好好配合國家的方針政策，絕不再做損害家國利益的事了...還望上邊的領導們可以高抬貴手，網開一面，原諒我們這一次...也放阿貍一條活路啊...”
秦昊看著蔡崇信，良久之后，開口道：“這是你的想法，還是馬董的想法？”
蔡崇信立刻直言道：“這是這兩天馬董跟我商量之后的共同決定！經過這件事，馬董也認識到外資方是靠不住的，他們只是想趴在我們身上吸血，當有一天無血可吸的時候，他們就會將我們棄之如敝履！想要將集團發展壯大，還是要靠我們自己！”
不管蔡崇信說的是真是假，馬董能及早的認識到這些，也算是吃一塹長一智了！
于是，秦昊思忖道：“既然馬董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那也不枉這一次的教訓了...這樣吧，這件事一時半會也急不來，容我考慮考慮，再給你答復吧！”
聽秦昊這么說，蔡崇信內心狂喜，雖然秦昊沒有明說會怎么幫忙，但既然秦昊答應了，那這件事十有八九是可以平穩度過了...
蔡崇信當即點頭道：“誒好，秦先生您就是我們阿貍集團的救星！我先替馬董謝謝秦先生了...”
秦昊擺手道：“行啦，客套話就不用說了！另外，你通知馬董，雖然我答應幫阿貍度過這次的危機，但鑒于他這次的表現，以及在阿貍金服上的以小博大的操作，他所代持的百分之十股份，我決定收回，至于以后，他還能不能代持，就要看他的表現了！”
對于秦昊的決定，他在跟蔡崇信溝通時也預料到了，秦昊可能會收回那百分之十的代持股份，但沒辦法，眼下阿貍集團的情況只能靠秦昊的幫忙，否則，阿貍極有可能徹底一蹶不振...
所以，面對秦昊的警告，蔡崇信只得點頭應是...
之后，秦昊將蔡崇信送出了辦公室，正好此時，黃有為、穆曉雅與美職籃的會議也已結束。
眾人在會議室內又簡單聊了兩句關于昊天直播后續工作安排后，秦昊便讓黃有為帶蔡崇信和美職籃的人員去希爾頓酒店休息去了。
穆曉雅見秦昊面色有些不好，等進了電梯，便關心的問道：“昊哥，看你臉色有些不好，是跟蔡先生聊得不愉快？”
秦昊勉強擠出一抹笑容道：“嗨，也沒什么不愉快的...只是認清了一些事，認清了一些人而已...”
“呃...昊哥你是說阿貍的馬董？”
秦昊無奈的搖頭道：“是啊...原本我以為這馬董與其他商人不一樣，至少還有些慈悲心...唉，沒想到...”
穆曉雅挽起秦昊的手臂，柔聲寬慰道：“昊哥，我覺得李家老爺子有句話說的很對，‘逐利是合格商人的自我修養，是一場善與惡的對決！’”
“商人逐利，無可厚非，昊哥你有時就是太過心軟，對朋友也太過義氣。所以，當這所謂的‘朋友’做出不符合你想法和世界觀的事情時，你才會感覺到失望...”
穆曉雅說的這些，秦昊又豈能不知，只是他始終堅信，商人逐利可以，但必須是有益于自己家國人民的，這應該是商人逐利的底線紅線，只有這樣做，才能有更長久的發展...
于是，秦昊笑了笑說道：“商人逐利，無可厚非；但，商人逐利，也要講究安全第一！如果不能平穩落地，那追逐的一切利益，只能是虛妄，如夢一場而已...”
穆曉雅在心里琢磨著秦昊的話，不覺間，電梯已經來到了三十二層，秦昊見穆曉雅遲遲沒有動靜，便笑道：“曉雅，電梯到了，你還不下？”
穆曉雅這才回過神來，看向秦昊，調整情緒莞爾道：“你不過來坐坐？各部門高管這么久沒見你了，你不來打個招呼？”
秦昊笑道：“不了，我還有點事要跟鐘老聊一聊，等回頭忙完了看時間吧...”
穆曉雅只得點點頭，而后走出了電梯，揮著手，目送著電梯緩緩關閉，才轉身向著自己辦公室走去。
秦昊回到自己辦公室后，便拿起電話給鐘老打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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