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巖深吸一口氣平復下心情，然后抬手敲了三下門。
叩，叩，叩。
“請進。”
很快，辦公室里傳出了孫副局長的回應。
陳巖推開房門，可在下一秒卻愣住了，鄧明科居然也在孫副局長的辦公室。
他怎么也在！
什么情況？
鄧明科見陳巖表情有些錯愕，心里就想笑，不過在孫副局長面前他還要收斂著點。
“孫局。”陳巖打招呼。
孫副局長熱情的說：“坐。”
陳巖和鄧明科坐在了同一個沙發上。
孫副局長笑吟吟的說：“陳巖啊，你們主任薛立人對你評價很高，經常跟我說你責任心強，積極進取，團結同事。咱們畜牧局就需要你這樣的同志，如果每個人都像你這樣，何愁工作做不好。”
陳巖謙卑的說：“是薛主任領導有方，我們科室在薛主任的領導下，近幾年各項任務指標和數據，都在穩步提升。”
孫副局長點頭說：“是呀，生科科技科能取得這樣的成績，薛立人功不可沒。也正在薛立人的正確領導下，你們馬副主任會做出了成績，受到組織了提拔。”
頓了頓，孫副局長繼續說：“今天叫你來，不為別的，就是想聽聽，如果讓你接替馬副主任的工作，你今后的工作方向是什么，會采取什么具體措施。”
提拔前的例行談話，卻讓競爭對手在旁邊旁聽？
陳巖一時有點蒙，完全猜不透孫副局長的意圖。
見陳巖面露詫異，孫副局長笑著說：“是這樣的，這次內部競聘副主任，按照動員會上制定的指標，你和鄧明科完成的都不錯，所以副主任一職會在你們之中二選一。按照局里當初的設想，下鄉回來后是要開一次公開的競聘會，讓成績優異的前兩名面向全局做競聘演講。可計劃趕不上變化，常世光不是出事了么，影響非常不好，局里想低調處理這件事，再大張旗鼓的搞競聘會就顯得有些不合時宜。所以經過局里主要領導討論后決定，公開演講競聘，改為私下競聘選拔。你要是還沒準備好，那就先讓鄧明科講，雖說是私下競聘選拔，但依然要本著公平公正的原則。一個人講，另一個人也聽聽，對方講的好不好，讓你們自己心里也有個數。”
鄧明科立刻說：“孫局，我發揚精神，還是讓陳巖先講吧。”
私下競聘選拔，就相當于是面試，通常情況下第一個參加面試有利有弊，但今天這個場合，競爭對手就在邊上旁聽，顯然誰第一個對誰不利，因為后面的人會根據你的表現，還有面試官的反應，及時作出調整。
不過只要肚子里有貨，劣勢也會變成優勢。
陳巖淡然的說：“誰先來都可以，既然明科不想第一個，那就我先來吧。”
孫副局長點頭，示意陳巖開始。
不管孫副局長把私下競聘提拔說的多有理有據，但陳巖卻堅信今天的事情透著反常，如此安排的用意絕非只是淡化常世光犯錯，繼續秉持公平公正選拔這么簡單。
“首先，由衷的感謝領導和組織，對我工作和能力認可，并給了我這次提升和挑戰的機會……”
先是一通很官方的馬屁和簡單的自我介紹，陳巖稍作停頓，然后話鋒一轉，說：“雖然我參加了這次局里的內部競聘選拔，其實我并不認為自己是任副主任這個職位的最佳人選，一是我專業理論知識有待提高，二是工作經驗尚不夠豐富，三是在團隊協作尚還有所欠缺，就比如……”
接下來，陳巖根據日常的實際工作內容，開始對自己明貶暗褒，不過在關鍵問題上，如領會領導意圖，貫徹執行政策方針，擁護服從上級的領導層面上，卻一點也不含糊。
陳巖大學時曾代表學校參加過全國的辯論大賽，并且取得了不俗的成績，所以一個小小競聘發言，對他來說根本沒什么難度。
孫副局長聽著陳巖不急不躁，有理有據，侃侃而談，不由得暗暗稱贊：陳巖這小子果然有兩下子，是個人才，怪不得這次唐國華在他身上這么下本錢，原來是個潛力股，姜還是老的辣啊，按照唐國華的安排說不定用不了幾年，這小子就會爬的比自己還高。
想在官場上有所作為，除了強大的背景資源，打鐵需要自身硬，二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背景資源陳巖不差，能力也有，如果非要找出不足，就是政治技巧還待提高。
想到這里，孫副局長忽然有些惆悵起來，甚至還有點嫉妒陳巖，如果自己年輕時也有陳巖這么好的資源，肯定比現在站的高。
就在孫副局長自顧自憐時，陳巖的競聘發言結束了。
孫副局長收拾心情，評價說：“謙虛，進取，說的不錯。”
“謝謝孫局夸獎。”
“明科，你也開始吧。”
鄧明科雖然跋扈可聽了陳巖的發言，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水平和陳巖存在很大差距，不過他并不認為自己會輸，因為在事業單位，會說的不如會干的，會干的不如作秀的。
而今天私下競聘選拔，就是作秀，就是走過個場。
鄧明科坐直身子，清了一下左嗓子，正準備說話，陳巖卻突然站了起來，說：“孫局，明科的競聘發言我就不聽了，如果沒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孫副局長和鄧明科完全沒想到陳巖會來這一出，可臉上卻表情各異。
孫副局長：難道他已經都知道了？
鄧明科：瞧不起自己？
孫副局長沉吟片刻，說：“也行，那你就先去忙吧。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局里就會下文件公布副主任的人選。”
等陳巖離開了辦公室，鄧明科立刻不滿的說：“孫局，他這是什么意思啊，太自以為是了吧。”
“沒關系，我們繼續吧。”
鄧明科笑著說：“孫局，就剩下咱們兩個了，沒必要了吧，看戲的都走了還演給誰看呀。我真不明白，當初在動員會上說好的，誰的銷售業績好誰就當副主任，為什么還要多此一舉，直接宣布我是副主任不就行了。”
孫副局長臉色一沉，暗罵鄧明科是頭蠢豬，不悅的說：“你的業績怎么來的，你心里最清楚，這么做還不是為了避人口舌。”
鄧明科不以為意，說：“怕什么呀，誰愛說什么說什么，要我說，你和劉局就是太謹慎了。我叔說了……”
孫副局長忽然有種想打人的沖動，他臉色愈發難看，沉聲說：“鄧明科，這是畜牧局，不是農業局，注意你的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