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半夏稀里糊涂地跟著母親還有姐姐落座之后，看著宮宴上準備的菜色基本都是涼的，一邊在心里罵這宮宴浪費糧食，一邊還是挑著吃了不會拉肚子的填肚子。
至于宮宴上觥籌交錯那些，與她沒啥關系。
等到沒什么能夠吃的了——那些冷了之后浮了一層白色油脂的，吃了對她腸胃不好，大不了回頭她試著問一下德熙帝能不能打包帶回去唄。
沈半夏就開始跟師清夏低頭竊竊私語。
說的都是姐妹兩人最近要上心的事，比如玉容閣里的情況，比如走親戚的那些事，半個字都沒提這殿中諸人。
在這種場合說人，不論說的是好話還是壞話，那都是犯蠢。
正說著呢，沈半夏就被上首的德熙帝點名了。
還是沈半夏身側的秋菊輕輕拉了一下她的袖子，沈半夏才注意到，抬頭往上首看去，就看到德熙帝笑的一臉……呃，欣慰。
然后眾目睽睽之下，沈半夏被德熙帝親口夸贊了幾句，什么溫良賢淑、知書識禮、孝順長輩云云，說太后甚為喜愛，然后他這個做兒子的，就順了太后的意思，給沈半夏封了個縣主，讓她日后多進宮陪伴太后身側。
沈半夏：“……”
啊？
呆。
別說當事人懵了，當事人的爹媽也是懵的，師承望連忙起身要開口說此舉不妥，被德熙帝輕飄飄地看了一眼。
德熙帝笑呵呵地說道：“這也是朕的一片孝心。”
師承望：“……”
他能說什么？
說陛下您不能孝敬太后？
還是說陛下您不能拿老臣的女兒孝敬太后？
那不是找打嗎。
與此同時，殿中各式各樣的眼神都往沈半夏身上飄來。
雖然沈半夏沒有讀心術，但是她猜，她們之中肯定有人在心里嘀咕：“哇，假千金沒被趕出家門就算了，居然還成了縣主，身份一下就比真千金高了，這下有好戲看了。”
無他，因為她真的感覺到了一些人仿佛看熱鬧一樣的眼神在她與師清夏之間打轉。
沈半夏知道師清夏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性子，她性格疏朗開闊，認定自己這個妹妹之后也是一心為她好，甚至還莫名其妙帶著一種奇妙的濾鏡，怪可愛的。
但她與師清夏之間的關系總是被人惡意揣測，也挺煩人的。
或者說不是揣測，師清夏跟著師夫人已經去過幾次宴席，之后也曾與她說過自己在外聽到的一些傳言，明里暗里挑撥她們倆之間關系的也有。
這種人未必就是跟沈半夏或者師清夏過不去，就是閑的沒事，見不得別人好罷了。
可要沈半夏為此就拒絕縣主這個獎勵，又沒那個必要。
本朝規定：郡縣主婿有正員官停者，郡主每季給七十千，縣主每季給五十千；郡縣主婿已亡歿者，亦準此支給。①
意思是，縣主的丈夫有被免除官職，朝廷會在一定時期內支付縣主五十千。
五十千是什么意思呢？
一千就是一貫錢，相當于一兩銀子，五十千就是五十兩銀。
而這時候的物價，每石糧食為三四十錢，一千能買十二石到十六石。
如果按現代五塊錢一斤的米來算匯率，一石大約一百二十斤，一千大概就是7200到9600塊錢，五十千……
總之，這筆錢不是一個小數目，足夠一個縣主過好日子了。
當然了，這種計算方式簡單又粗暴，與實際有些出入，但意思就是這么一個意思。
這還只是縣主，公主更高。
再有就是，“縣主婿檢校五品京官，給俸祿二十千文，祿米百石。其有出身及先任正官，并負有才學政術，欲從上舉選者，聽之。”②
簡單來說，縣主的夫婿一般可以被授予不太低的官職，跟駙馬類似。
甚至縣主與夫婿成婚時，夫婿可以沒有官職，結婚之后朝廷會授予相應官職。
不限定京官，也可以外放，但縣主不能離京，得留京。
但是可以探望，不能跟著夫婿常駐外地。
總之，這一個縣主的位置，就是給沈半夏一個生存保障——你要是想讓你夫君當官，那就讓他拿俸祿養著你；他要是當不了官，那就給你發錢。
反正不會讓你過沒錢的日子。
而德熙帝親封的縣主，只要德熙帝在位一日，這個縣主就是個金疙瘩，即便她并非皇室成員，那她也是在皇帝面前掛了號的，就是跟別人不一樣。
比起沈半夏之前讓德熙帝入股自家那玉容閣給她當靠山，德熙帝倒是給她換了一個選擇——你自己做靠山去吧。
也沒什么毛病，就是太風光了一些。
沈半夏一來就把朝廷律法和一些亂七八糟的規定全給背了一遍，這會兒稍稍調動一下腦海中的記憶，就全想起來了，一時想直接喊德熙帝爸爸！
嗯，如果德熙帝愿意的話。
給錢好啊！
至于嚴鳴要不要當官……嗐，回頭讓他自個兒折騰去。
而且，封了縣主還有一個好處就是，本朝縣主、郡主、縣主成婚之后，都是跟夫家分開過的，就算不分家，也跟分家沒什么差別了。
換言之，她們的夫君默認就是入贅的，只不過沒有明面上入贅的那些形式，孩子可以跟著母親姓也可以跟著父親姓，看她們自個兒的意愿。
這個朝代的公主、郡主以及縣主日子過的可不差，尤其是公主，人家可不講究什么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想干什么干什么，也有養面首的呢。
沈半夏：喜！
于是沈半夏在師夫人的默許下，起身謝恩了。
眾人再去看太后，太后笑瞇瞇地，瞧著心情十分不錯，看向沈半夏的眼神也十分的慈愛，好似真的很喜歡這個才及笄就匆匆成婚的相府假千金。
眾人：“……”
不是很懂你們皇家。
縣主是這么容易封的嗎？
也有人面面相覷，猶豫著是不是該反駁一二……
可德熙帝在今日下旨，就沒給人反駁的機會，乾綱獨斷，他愛怎么封就怎么封。
眾人：……
算了，大過年的，別惹德熙帝發火，不然接下來一整年都不好過。
不就是個縣主嗎，上京縣主也不少，小事。
小事……
可惡，好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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