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夏話鋒突轉，令歐陽穆震驚不已。
這位常年飛揚跋扈的人突然說出知書達理的話，實在是震碎所有人的三觀。
歐陽穆不語，等她繼續發揮。
歐陽夏清了清嗓子，拿捏著腔調，故作悲傷道：“幾日前，我去了芬芳閣，見到了惠妃娘娘，看到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我的心里真真不是滋味，不管怎么說，我們曾經主仆一場，感情至深，就算她被皇帝封為貴妃娘娘也沒有忘記我，如今她是這般境地，怎能讓我不傷心，不動容。”
惠妃娘娘是歐陽穆的禁忌，沒有人敢在他的面前提及她。
歐陽夏在這個節骨眼上說出這樣的話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如果再不利用這個曾經的丫鬟，嬌兒邁進穆王府的可能就沒有了。
她深知，歐陽穆想為他的母后報仇。
但當年那件事錯綜復雜，而且又過去很多年了，真相很難再現。
歐陽穆曾經一度認為是皇后娘娘下的手，對皇后積怨至深。
實際上，就連皇后也不知道惠妃娘娘的腿是怎么斷的，眼是怎么瞎的。
真正的兇手藏匿很深，一直沒有浮出水面。
歐陽穆迫切想找到真正的兇手，因為只有找到真正的兇手，才知道惠妃身體內的毒是什么，只有知道了毒是什么，才能找到相應的解藥。
遺憾的是直到如今，事情仍舊沒有頭緒。
歐陽穆猛地抬頭，虎視眈眈的看著她，想從她的眼眸中探知事情的真相。
“那姑母是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歐陽穆問的簡單明了，直接指向問題的根源。
歐陽夏向看了看身邊的丫鬟，丫鬟們很識趣的全部退了出去。
她又看了看女兒，王玉嬌輕輕一笑，“娘，我聽聽，保證不外說。”
歐陽夏直截了當的送她兩個字：“出去。”
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有些人知道的事情越少越安全。
嬌兒雖然驕縱了點，但她是一個直爽的人，心里根本存不住事情。
這種涉及到生死的問題，她當然不能讓她知道。
王玉嬌撅著嘴，嘟嘟囔囔，十分不滿的退了出去。
見人都走后，歐陽夏開口說道：“穆兒，我知道你報仇心切，但是這件事還需要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
歐陽穆冷冷的看著她，古井一般的眼眸射出令人抖擻的寒氣，“我娘親的眼睛已經瞎了，身體每況愈下，姑母讓我如何從長計議？”
屋內的氣壓出奇的低，歐陽夏有點喘不過氣來。
她皺了皺眉頭，勉強與他對視，語氣低沉道：“惠妃娘娘也是我的人，我會盡量幫助侄兒查找當年的真相。”
歐陽穆有點詫異，他當然不會相信歐陽夏會幫助他查找真相，如果她想幫他，根本不用等到現在。
再說了，她未必知道事情的真相。
不過，她的目的卻是昭然若是。
歐陽穆的眼眉沉了沉，“謝謝姑母的一片好意，穆兒恐怕要讓姑母失望了。”
他不會和離，也不可能和離。
想用他的母親脅迫他，歐陽夏這一招實在是太過拙劣。
他沒有當場翻臉已經是對她很客氣了。
歐陽夏卻不這么認為，事情的真相對她來說十分簡單，難的是怎么樣歐陽穆改變主意，休掉雪思月迎娶她的寶貝女兒。
她的眼眉微蹙，繼續詢問道：“如果我能查出當年的真相，穆兒可否完成姑姑的一個心愿？”
她的心愿不說歐陽穆也十分清楚。
“姑姑，我的婚姻是太后親賜的，雪思月曾經提過一次和離，被太后直接駁回了。”
歐陽穆想都沒想直接把球踢給了太后娘娘。
不過，他說的也是事實。
此時，太后她老人家正在長壽宮里梳妝，突然間打了一個很大的噴嚏，身邊的小丫鬟嚇了一跳，趕緊給她又披了一件衣服。
他的話完全沒有超出歐陽夏的預料。
他們和離的事情她聽說過，的確是她那個便宜的娘不同意，但她另有打算。
她端起身邊的茶水呷了一口，慢悠悠的說道：“我的意思是如果嬌兒和王妃娘娘再打起來，你會向著誰？”
歐陽夏的意思很明顯，就差直接說我要收拾你的媳婦，你護著不護著？
歐陽穆當然明白她的意思。
他抬頭冷睨了她一眼，不疾不徐道：“關于這件事情，我剛才已經回答過您了，您隨意。”
他說的輕描淡寫，根本沒有將雪思月放在心上。
好像是他的阿貓阿狗，隨便她怎么處置都行，他一點都不會護短。
得了這句話，歐陽夏喜出望外。
只要他不護著雪思月，雪思月對于她來說與阿貓阿狗無甚區別。
一個不得寵的王妃而已，還不是隨她怎么處置都行。
“那就好。”
她忍住心中的笑意，語氣溫婉賢淑。
歐陽穆看了她一眼，道：“如果沒有什么事情，穆兒告退了。”
“去吧，你去忙吧。”歐陽夏點頭說道。
他大步流星的離開芙蓉殿，踏出殿門的那一刻，心中堪堪不是滋味。
他總感覺歐陽夏一定知道當年的內幕。
以往她守口如瓶，現在又以婚姻作為脅迫，這讓他十分惱火。
可是，母親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他需要真相，需要找到下毒的人。
他真的左右為難。
歐陽穆剛走出去，王玉嬌就沖了進來，她氣急敗壞道：“娘，你怎么讓穆哥哥走了，我好不容易才讓他來到芙蓉殿的。”
是挺不容易的，被人揍了一頓，還差點被淹死。
歐陽夏無奈，她摸了摸女兒的頭，嘲笑道：“你以為今天能留下歐陽穆，以后就能永遠留下他了？”
被親娘嘲諷，王玉嬌惱羞成怒，她撅著嘴巴生氣道：“娘，你說什么呢，不僅不幫我，還嘲笑我，你還是不是我的親娘？”
歐陽夏見女兒真的生氣了，拍了拍肩膀，偷偷的對她說：“別急，你的穆哥哥終究會是你的。”
“真的？”
王玉嬌仰著臉，吃驚的看著自己的娘親，眼里充滿了憧憬。
“真的，娘什么時候騙過你？”歐陽夏鄭重的承諾道。
王玉嬌開心的像只小兔子，在地上蹦來蹦去。
歐陽夏望著歐陽穆遠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當年的事兒早已被人遺忘，像是塵封的秘密，沒有人愿意提及。
往事重提，必將是一場腥風血雨的決斗。
到那時，她怎樣才能達到目的，又能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