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嗡聲嗡氣道：“我可是馮圓圓介紹過來幫襯生意的，別家都賣九文錢一斤，就你家的肉金貴，報了十二文錢！這生意你要做不做？不做就給我退回去！”
這話說的，連鄒碧嬋都想打人，更別說賣肉好幾年的趙雨。
市場上的豬肉價格起起伏伏，沒下過十文錢一斤，多是十四文錢，那十文錢的，還是去年年底發大水遭了豬瘟的價錢。
這婆子，如果不打好姐妹馮圓圓的名頭，趙雨就該把東西扔她頭上了。
可婆子就是算準了這層道理，擺著一副臭架子看人。
趙雨一時間進退兩難，當事人馮圓圓又找不著，她還得顧忌著馮圓圓的面子，可九文錢一斤，這個價格她不敢給。
一旦開了先例，這肉攤算是廢了。
這時，一道軟軟糯糯，帶著些許溫情小意的女聲傳來。
“老婆子，我看你著穿衣打扮也不像是窮苦人家出身，怎就揪著小錢不放，胡攪蠻纏。我是這家的常客，往日來都是十四文錢，你與我說說以前去哪買的，我也去給老板幫襯一下生意。”
“就是！老婆子你說說嘛，我們這個市場都是十四，你說出來，我們大家一起去幫襯。”苦瓜老板也應和著。
人肉攤老板娘一個姑娘家，不怕苦，不怕累，還想別人倒貼錢做生意。
見有幫手打擂臺，婆子有些怕，吶吶道：“我怎知你們市場上的價錢那么貴！我以前在城南買，那就是九文錢！要不是有人介紹，我才不來呢！”
“城南？那地界是能跟城北比的？城南的豬肉都是城北挑剩下了才運過去，最不缺的就是死豬肉，你來城北找新鮮豬肉，還想要那個價格！”
苦瓜老板雖說只做果蔬生意，但也有在研究豬肉價格。
此消彼長，等大家買不起肉了，那就是果蔬生意大爆的時候。
被捅破了那張紙婆子甩開捏著鼻子的手，叫道：“行行行！我不買了行了吧？”
“我也就是一給主家辦事的，有多少的錢辦多大的事，這都超支了，我可擔待不起。”
趙雨提著的手迅速下垂，臉色蒼白了好幾分，疲倦道：“不買你就走吧，我不想和你吵。”
家里的事不消停，生意上更是慘的不能再慘，駱犇沒有通知就不來了，趙雨只好捏著鼻子答應讓于屠夫大姐的兒子過來。
來了一個祖宗，又好笑又好氣！
差點將攤子名聲毀得一干二凈，就這，于家人還怪趙雨沒照顧好寶貝外甥。
娘了個老子，就差跪在地上伺候了！
找了人又把張松叫回來，人品雖然不行，干活還是能搭把手的，只是支出又多了一份錢，生意又不好，一天來不了二三十個主顧。
苦瓜攤主也是理解，小聲跟鄒碧嬋說：“這幾天光是雇人買豬，錢就刷刷刷的出，卻沒有幾個人去她家買肉，今早上兩口子吵了一場，于屠夫扔下攤子吃酒喝肉去了。”
鄒碧嬋看著明顯毫無生氣的趙雨，又想起好些天前幫忙帶孩子的她，哼著小曲，甩著撥浪鼓逗孩子。
唉，看來自己還是個爛好人啊。
鄒碧嬋走到肉攤前，把分揀好的肉拿起來，拎到婆子面前。
“你仔細看看這些肉，與你往日買的大有不同，城南的肉我們一般都不大吃，死豬肉吃著對老人小孩都不好。你主人家能給得起這好衣裳穿，看樣也不是個缺錢的，有那些錢吃什么不好。”
“你要是嫌這里的肉貴，那再拿些大骨棒回去，大骨棒加上苦瓜煲湯，也是一絕，鮮度也不是死豬肉湯能比的。”
鄒碧嬋先斬后奏了，她看趙雨一眼，趙雨也點頭同意。
苦瓜老板更加歡喜，說到苦瓜做的菜，他的話匣子也打開了。
“這苦瓜妙處多，具有祛暑滌熱，明目，解毒之功效。常用于暑熱煩渴，消渴，赤眼疼痛，痢疾，瘡癰腫毒……”
“停停停！我買我買！不過大骨棒要給我挑幾好的，不然回去交不了差。”
趙雨親自挑了三根上等的大骨棒。這東西以前是面湯店老板過來買，但最近生意不行，也就沒有人要了。
婆子買菜的經驗豐富，拿過大鼓棒敲了敲，放在耳朵上聽聽，就對著她們豎起大拇指，“好豬肉，好骨棒，肯定不是城南爛貨能比，以后有機會都來你家買，多送些啊！”
婆子揣著豬肉，拎著三根大棒骨心滿意足離開。
數數這單賺到的錢，趙雨感激看過來，心里總算不再那么惶惶不安。
鄒碧嬋憨憨一笑，手不自主的摸上脖子，轉頭，社恐人當場嚇倒，什么時候多出那么多人！
這附近圍成了一個圈圈，人擠人的，都出不去了。
有個心急的阿婆擠過來，問鄒碧嬋，“姑娘，我孫子不耐暑氣，你買了那么多，這苦瓜的功效是不是真有這么好？”
鄒碧嬋看著自己的菜籃子，因著被菜市場刺客傷透了心，連那水靈靈的青菜都看不下去，買來的苦瓜全塞在上面，看著就很像是買了一籃子的苦瓜。
“阿婆，要問也是問我呀，咱菜市場的苦瓜都是我進回來的，要我說啊這苦瓜……”苦瓜老板過來解圍，他手里不知何時多了片荷葉充做扇子，一搖一搖的，配上胖乎乎的臉蛋，很喜人。
苦瓜老板說話悠悠呼呼，頗有點傳銷老板的姿態，看著阿婆阿娘朝他圍過去，鄒碧嬋瞥見一個空隙要鉆出去。
趙雨伸過來一個手。
“給，梅五花，這么好的肉賣不出去也浪費，送你吧，真是多謝你今天給我幫忙。”
鄒碧嬋看著東西，不多，是可以接受的范圍，趙雨很貼心。
她想從口袋掏錢給趙雨，人擠著人，都摸不到兜里去。
“老板娘！老板娘！先給我來三斤肉！”
“我我我，還有我，我要五斤梅花肉！”
“加我一個，十斤！”
……
有機靈的忽然想到，婆子剛剛嚷嚷的是十二文錢一斤，要知道菜市場上其他賣肉的，那價格都到了十四十六左右。
十二文錢能買那么好的豬肉，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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