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婆子最近心里不得勁,難不成是太久沒去燒香拜佛,觀世音菩薩也不幫著了?
于婆子見她這樣,熱情邀請,“鄒婆子,聽說城南又來了好些神婆,我看著有幾個還行,要不咱倆找時間去一趟?”
“我給你領路,你出錢買東西。”
鄒婆子看向于婆子,人可比以前瘦上許多,兩邊凸出深深的顴骨,說話時眼睛一睜一閉,就頗有點賊眉鼠眼的樣子。
鄒婆子懶得搭理她,這人眼光不行,真、假神婆都分辨不出來,親孫子都差點弄丟。
“要去自己去,神神叨叨可不就是騙錢。”
于婆子眼珠子一白,喊道:“你可別胡說,人家那是做正經生意!你要不是住在我家隔壁,行個方便,我還不興帶著你去呢。”
鄒婆子心里有打算,也沒管于婆子在身后嘰嘰喳喳,她去外面買了些貢品,晚上就通知全家人。
第二天要一起去城外的云間寺祈福。
鄒老頭才不樂意去,他聽完,嘴角立刻歪了起來。
鄒婆子見了,又想想,算了吧,就留這家伙在家看皮孩子。
城外比不上城內,鄒婆子沒打算要帶三個孩子去,二娃不肯,鬧著要一起。他就是覺得娘和外婆,還有表姨,要扔下大家去吃好吃的。
鄒碧嬋勸了也沒用。
鄒婆子看著撒潑打滾的小屁孩,眼睛微瞇。
那就去唄!
大娃不去,他人雖小,但記憶力不差,總感覺云間寺不是好地方。
雇了一輛牛車,便宜又好用,鄒婆子可舍不得多花冤枉錢,怎么去都一樣,有那些子兒,還不如留著多買幾炷香燒給觀世音菩薩。
牛車雖便宜,但總是特別顛簸。
鄒碧嬋耐力還比不上兩個中老年人,一路上搖搖晃晃,扶著車窗,滿臉苦色。
越是靠近云間寺,這路就越破。
一開始還坐得住的兩個中老年人,也開始有點不適應。
車夫倒是了解一些情況,手里打著鞭子,坦然道:“前個知府還在時,經常帶著官兵過這邊來剿匪,現在可沒人弄這些。再有,以前青云山山腳下的那些村子都是藥材的大產地,去年那場大雨你們也都知道的,十不存一。大村曹家村全毀了。”
鄒碧嬋神情疲倦,看著車窗外破敗景象,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清與寂靜。
路邊無人居住的荒屋,高過人頭的雜草。
“是這個理,沒人住啊,那路就更加不好走。”
車夫把她們送到寺院門前,便拉牛去附近吃草。
“各位,我走得不遠,你們弄好了喊幾聲。”
“好。”
蘭花表姨拎著裝有貢品的籃子,緊張的看著寺院大門,見鄒家母女齊齊走來,她指著破了一個大洞的門道:“表姐,都成這樣了,里面還住著人嗎?”
鄒婆子上前,看到那門,也是眉心一緊。
這也沒過了多久啊?
云間寺里不會已經沒人了吧?
鄒碧嬋走在最前面,推了推大門,好像有東西抵著。
“娘,里面應該還有人,你等我問問。”
鄒碧嬋敲敲門,朗聲道:“幾位師父可還在?我們是來燒香拜佛的?”
說話聲停止后,大門里仍舊沒有答復。
鄒碧嬋納悶,正準備再用點力氣,就聽嘎吱一聲,門開了個小縫,從里面探出一個頭。
衣服破爛,但面容精神。
“敬慧師傅!”
鄒婆子叫了聲,隨即走到臺階上。
“咿咿呀呀……”
“敬慧師父,你這是?”
敬慧指指自己的喉嚨,他已經說不出來話。
“敬慧,外面是什么人,你怎么堵著門口?”敬敏從后面拉開大門,一張燒爛了大半的臉露出來,鄒碧嬋一驚,卻還是十分理智的沒有后退。
云間寺雖然古怪,但在她心里卻有著不一樣的地位。
來到這里,就好像回到自己家。
蘭花表姨第一次來這地方,這兩人雖身無惡氣,但其中一個恐怖的面容,還是把她嚇了一跳。
蘭花表姨不由得抓緊鄒婆子的袖子。
鄒婆子將閨女拉到身后,看向敬慧敬敏,“兩位師父,敬安方丈可在?”
敬慧點雙手合十,歉意道:“師兄在,不過身體不適,如今在禪房內休息。但師兄昨晚就算到你們會過來,特地交代,無論你們所求為何,只須一炷香,懷著虔誠之心獻給觀世音菩薩,便可。”
鄒婆子雙手合十,“請兩位師父替我謝過敬安方丈,有勞了。”
敬慧敬敏雙手合十,說了聲阿彌陀佛。
由兩位師父帶著進去,她們這才發現寺院的墻壁黑漆漆,路上種子的小樹苗變成火柴棍。
這里受了火災。
鄒碧嬋默默看向兩位師父,聲帶受損、面容被毀。
唉,多好的人啊,竟要受這樣的苦難。
四個人,三大一小,被領到了一間小佛室。
點燃香,鄒婆子每人分了一些,手里握著香跪在了前排的蒲墊上,雙目緊閉,虔誠,嘴唇微動,在為家人做著祈福。
蘭花表姨也熟門熟路,無聲呢喃。
鄒碧嬋不信鬼神,身邊還有個坐不住的調皮鬼,便也靜不下心來。在二娃又一次自言自語,鄒碧嬋放下香,對他屁股就是一下。
“去院子里自己玩,再搗亂回去就打爛你屁股。”
鄒碧嬋給二娃拍拍剛蹭上的灰塵,一把拎起,趕到外面的院子去。
等人走后,她慢慢開始進入了狀態。
“……請觀世音菩薩保佑信女!”喊完這句話,鄒婆子就從地上起來,將手里燒了一半的香插到香爐內。
蘭花表姨緊隨其后。
鄒碧嬋見了,也急忙睜開半閉著的眼皮,捶捶腿站起來。
鄒婆子和蘭花表姨說了幾句話,等鄒碧嬋插好香過來,兩人又十分有默契的閉上嘴。
鄒碧嬋沒看見她倆在說話,捶著腿問:“娘,是不是準備回去了。我聽人說這附近到了晚上可不適合趕路。”
鄒婆子抬頭看天色,也差不多了。
“走吧,得和兩位師父說一聲。咦,二娃去哪兒?”
鄒碧嬋轉頭看向院子,不確定道:“沒在院子嗎?”
“沒啊!壞事,那家伙指不定又亂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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