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莊安晴又在藥房君面前卑躬屈膝地懇求了一番,終于在說盡好話之后被放進了藥房。
這回莊安晴再也不敢嘚瑟不敢多嘴,她直接跑到架子前咻咻咻拿上了藥,又跑到中藥區咻咻咻把藥包好,然后頭也不回地邁出了藥房。
還好還好,成功回來了。
莊安晴長出了一口氣,看向地上躺著的男子。
男子依舊沒醒,莊安晴只得在附近找了個位置坐下等著。
天氣明顯比前些日子又多了幾分寒意,所幸陽光充足,金燦燦的光線投射下來,一下就讓人心里覺得暖洋洋的。
等等,這太陽——
莊安晴忽地抬頭看天,又仔細看了下陽光投下的位置,一下就驚住了。
她記得自己進藥房的時候太陽剛好把男子的整個身子都照到了,可如今日頭明顯往西走了,男子的上半身已經全籠在了陰影里。
以前她從藥房出來時,外界的一切分明和她進去時一模一樣,可這一次,她才從藥房出來,怎么太陽就已經往西走了這么多?
莊安晴皺眉,目光再次落在男子身上。
難道是這人的身子動了,位置改變了?
不對不對,這人躺的位置并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所以,太陽的確在她進藥房的期間繼續往西移動了!
所以在她進藥房的時間段里,外界并不是靜止的?
可她之前救冬子和小梅時,從藥房出來的時候,外界真的是沒有任何變動的啊。
難道這次是特殊情況?
莊安晴苦思冥想,忽然又想到之前在船上醫治府臺夫人時的情景。
當時她在手術室和藥房呆了約莫半個時辰,等她打開艙門讓許老夫人她們進來時,她們看起來的確就是等了這么長的時間。
如果外界是靜止的,在她打開艙門的那一刻,許老夫人她們就不會是那樣的反應,而應該會很驚訝自己只等了一小會兒才對。
想到這里,莊安晴的心不禁咯噔往下沉了沉。
這個發現對她來說實在過于重大。
如果她進藥房時外界沒有靜止,那在她進藥房的時候,外界的人到底會看到什么?會不會看到她突然憑空消失?
對這一切的未知讓莊安晴覺得越發不安。
她再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大腦cpu不夠用了。
她一度試圖總結出藥房的規律,可思來想去,她只得出了一個強烈的感覺——這個空間很任性很恣意,它總是讓你捉摸不透,每當你覺得捉到了它的一點兒規律,它又會突然推翻了你所有的猜測。
也許這個藥房根本就沒有規律可言。
雖然這個結論她不確定是否正確,但有一點她是能無比肯定的,那就是這個藥房的確是來幫她的,它就是她的戰友。
回想以往這么多次合作的經歷,雖然她對藥房的規律知之甚少,但她卻從來沒有在外人面前出過什么岔子。
相反,藥房似乎總在不經意間替她遮掩,幫她規避風險。
唔,那她可不可以理解為,藥房的規律就是信任?
只要她足夠信任它,它便會和自己合作無間。
但如果自己是想利用它,或者防備它,它就會向她關上自己的大門。
正在她苦思冥想之際,院里突然響起了咳嗽聲。
莊安晴當即斂起思緒,尋聲看去。
只見躺在地上的男子已經恢復意識,幽幽轉醒過來。
此時陽光有些強烈,男子剛剛睜開的眼睛一時適應不了院里的光線,當即瞇起雙眼,眉頭緊皺。
待適應了光線強度之后,他才漸漸睜大眼睛。
待看清自己所躺的地方之后,男子并沒有半點兒驚訝,反而露出了一臉的無奈和自嘲,仿佛這樣的事曾經發生過好幾次,以至于他已經習以為常又無可奈何。
他用手肘撐在地上緩緩坐直了身子。
忽地,他發現自己的身體好像有什么不妥。
他呆愣了下,然后唰地看向自己的左手。
那上面纏著紗布,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藥物。
男子終于露出了驚訝神色,當即抬頭四處張望,這才發現了一直坐在花圃邊上的莊安晴。
他當即嚇了一跳,身子本能往后挪了挪,開口問道:“你是誰?”
莊安晴挑眉。
這人長得還怪好看的,個子高高皮膚白白,還有一身書卷氣。
當然,和她家曼陀羅那簡直是沒法比的。
心里想著,她微微一笑,道:“客人。”
“客人?那你怎么會到后院這兒來?”
“本想來喝碗茶,結果聽到了里頭的動靜,所以就進來了。”
說著,她的目光落在男子左手的紗布上,笑道:“你手弄傷了,我已經給你的傷口消了毒上好了藥,很快就能好了,就是記得這幾日別沾水。”
男子錯愕,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向莊安晴,道:“是你救了我?”
莊安晴聳聳小肩膀,“可以這樣說吧,你也算是命大,如果不是我聽到動靜進來,你怕是已經被那盆花砸中腦袋當場死了。”
男子順著莊安晴的目光看向身旁放著的一盆花。
他記得這花兒原本是放在花架子上的,如今被搬到了地上。還有附近的那些架子什么的,也明顯被人動過。
男子已經明白了之前是怎么一回事。
其實他父親就是在發病時出意外死的,如今終于又輪到他了。
男子想著,自嘲一笑,隨后朝莊安晴道了聲謝。
莊安晴見了,秀眉微蹙。
尋常人得知自己差點兒出了意外,大都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樣。可這男子卻絲毫沒有這種表情,眼神反而露出一絲——遺憾?
她怎么覺得這人有點兒心如死灰。
他不會就此輕生吧?
莊安晴想了想,道:“你這病得了多久?”
男子沒料到莊安晴會直接提及這個,低下頭去不愿回答。
他一直有些抗拒談到這個問題,他實在不想再承受那些惡意的嘲笑詆毀。
正想著,他的目光掃過自己被包扎得整齊美觀的手掌,心里不禁有了一點兒波瀾。
其實他能聽得出來,這女子問他話時語氣很是平靜,沒有一絲一毫的獵奇或厭惡。
也許她是和其他人不同的。
男子緊抿著唇,最終開口道:“自小就有。”
莊安晴點頭,“嗯,和我推斷的差不多。”
這句純粹就是莊安晴的自言自語,聲音不大,但還是全都落進了男子耳里。
男子皺了皺眉,疑惑道:“你是醫女?”
莊安晴笑笑,糾正道:“不是醫女,是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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