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是在穿越來的那夜,金紋虎頭旗被嶺南的馬蹄深深踏進血窩里,再沒能扛起來。

  錦囊里沒有放香料,只放著一張米黃色的糙紙。

  紙上的字跡一看就出自孩童之手,撇捺都很歪扭,但能看出已經是盡力寫工整了。

  只有一句話——

  爺爺說殿下是大老虎,會帶我們回家。

  “......”

  梅淮安把這張造價最便宜的糙紙仔仔細細疊好,放回錦囊里。

  旁的東西他都沒碰,只把這枚錦囊貼身放著。

  轉過頭又看向桌上吃食,朝陳香說:“把這些都送到伙房去,中午做好了兄弟們一起吃,天熱,不吃掉就放壞了。”

  “好。”陳香點頭。

  二妞羨慕的看著那枚虎頭錦囊被人收到懷里,小聲嘟囔:“我上輩子一定是中州的人,否則怎么這么喜歡老虎呢.....”

  梅淮安已經轉身進屋去洗漱了,陳香拍拍二妞的腦袋。

  “你不是叫寒翅侍衛幫你買虎紋劍鞘了嗎?哎,如今你自己就能買,殿下說中州已經沒有嶺南兵管制了,你托人去長安城買吧。”

  “不用,我等著寒翅哥回來,興許他已經買好拿回天水關了呢!”

  “也行。”陳香抱起兩只咸菜罐子,又招呼其他人都一起來搬,“二牛拿上西瓜,待會兒切了送殿下屋里去。”

  “好!”

  二妞高高興興跟人搬西瓜,一路還念叨著不知道寒翅此刻到天水關沒有。

  屋子里。

  梅淮安抱著金虎錦囊又看了好一會兒,才把紅瑪瑙手串拿出來一同放進錦囊里,此后便貼身帶著了。

  ————

  歸云城,午時。

  書房里李萬吉他們剛出來,門外一直守著的鷹爪就起身進去了。

  “佛君,飯菜都備好了,您用過膳再忙吧。”

  “不急。”

  坐在書桌后的人嗓音一貫冷淡,面前足足擺著四份寬大的地圖,桌上信件還有六七封沒拆。

  鷹爪看著這一幕已經習以為常,拎了壺茶水給人添上新茶,擱在旁邊。

  “你來執筆代寫。”

  “是。”

  鷹爪搬了凳子在旁邊坐下。

  連日的忙碌讓賀蘭鴉舊疾復發,近日指關節脹疼的厲害。

  他走到旁邊把手浸泡在溫水里洗過,一邊說話一邊擦手涂藥。

  “....讓楊元忠繞過北榮郡先奪北榮城,進攻時要注意西邊的群山,很可能有藏兵,我再給他多增三萬兵馬,四日后增援能至小趙城,讓他等著。”

  “是。”

  “再寫給賀絳,遼東后到的十萬大軍兵分三路,我也給他增補三萬兵馬,讓他盡快拿下龍城。”

  “另起一封,寫給劉陽老將軍......”

  “是。”

  半晌,賀蘭鴉抬眼看鷹爪:“中陣此刻位居望梅郡?”

  “是,殿下他們還未動身,可要去信催促?”鷹爪問。

  賀蘭鴉轉頭看了看窗外天色:“午后規整大軍,去望梅郡與他匯合,望梅城一戰....我親自給他掌陣。”

  鷹爪思索著說:“望梅郡里的燕兵投降了,那望梅城是否也會——”

  “燕長楓是察覺嶺南不會給他援助,連失幾城才終于慌了神。”

  賀蘭鴉勾唇冷笑,眸底的韜略如濃墨翻滾,幾根剛涂過藥的蔥白指尖就點在矮桌上。

  嗓音愈發冷冽——

  “讓出望梅郡的舉動意在求和,不過現在才來求和未免太遲,由不得他。”

  “原來如此....”鷹爪想到什么忍不住一陣后怕,“他若得不到想要的結果,勢必會在望梅城備下重兵,殊死一搏!”

  難怪佛君要親自掌陣,此番必是一場惡戰啊。

  賀蘭鴉沒再多說什么,只叮囑:“讓賀絳盡快占得龍城,把南溪郡四周設卡堵死,不許進出,此事越快越好。”

  “是!”

  “......”

  “寒翅的來信此后不許再經他人之手,你設法與他單獨聯絡。”

  鷹爪眸中閃過疑惑:“他一路去到中州邊郡,查過漁村和郡官....您這是讓他去查什么?”

  “你不必知道。”賀蘭鴉垂眼揉了揉指關節,嗓音漠然,“傳信給他,不論查出什么結果都絕不許走漏風聲,讓他隱姓埋名去長安城里繼續追查,有準確消息立即來報。”

  “是。”

  寂靜的書房里,一時間只響起鷹爪寫字的動靜。

  片刻后,賀蘭鴉才皺眉又想到——

  “裴七還在江里泡著不肯上岸?都已經半個月了,他還要撈到什么時候。”

  鷹爪說話向來直言不諱:“沒人敢勸,外面已有傳言,都說遼東這回怕是要換個主子了。”

  “......”

  因為一個醫師墜江,裴七就如瘋了似的連日泡在江里,死不上岸,沒日沒夜的叫人打撈尸首。

  可那江水湍急深不見底,此舉跟大海撈針有什么區別?

  聽說這些日子為了撈尸,已經淹死不少遼東兵將了。

  行跡如此野蠻暴虐,簡直令人發指。

  但淹死兵將還算事小,賀蘭鴉只怕十六部的人看裴七一蹶不振.....會趁勢生亂!

  他這邊脫不開身,沒法兒到泗水去攔住發瘋的裴七。

  只希望裴七還能有點理智,別因為一個醫師就讓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草原,再回到野部手里。

  賀蘭鴉頭疼的揉了揉額角,說:“十六部近來有動靜么?派人替他盯著吧。”

  “還未報您,昨日有十六部的人去江邊勸他,總共去了六個領軍,被裴君砍殺四個直接沉江了.....”

  “砰!”

  賀蘭鴉剛端起的茶盞直接砸出去了,頓覺頭疼欲裂。

  一向穩如泰山的人,此刻氣的胸膛起伏不平:“他是想給那人殉葬吧!”

  野部被裴不知九死一生的收復后,分編成十六個部落都在王帳里任職,大多都是狼子野心,面和心不和。

  昨日毫無理由的被砍殺四個,一旦他們有異動要群起置裴七于死地——

  一時半刻,賀蘭鴉的手根本伸不過去。

  等于是,裴七此刻隨時都面臨著‘意外墜江’的危險,可他卻還在一心撈尸!

  “佛君別急。”

  鷹爪甚少見眼前人發火,可見此刻形勢何等危急。

  為主分憂是下將本分,思來想去,他在一片死寂中沉聲開嗓。

  “屬下有一計,說不定能暫時叫裴君回神,但此計瞞不了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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