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慈停頓片刻,語氣艱澀,“能不能不要用這么平靜的語氣說這么恐怖的話?”
沉淵仿佛渾身上下就寫著老實人,只見他略微睜大眼睛,雖然他一言不發,但姜慈卻能清晰的看見,他的眼神在說:怎么會?
姜慈扶額。
她蹲下看那一攤碎肉,然后便不期然想起沉淵剛才說的邊角料。
不得不說,雖然他在語言造詣上十分劍走偏鋒,但這個形容也不是毫無道理。
那很明顯就是人,不過姜慈暫時分辨不出這是來自哪里,這肉砍得太細也太碎,一道一道的,看著很奇怪。
他們接著往下挖了挖,果不其然又挖到了較為完整的碎肉,但其中最大的,也不過小臂長度。
……
沒想到的是,縣衙的人居然在天完全亮之前趕到了,知縣大人是個禿頂,他一聽說昱王殿下去皇陵的路上碰見了命案,嚇得直接冒雨騎馬過來了,鞋子差點沒蹬飛。
此時天空已然隱約出現淺藍色,姜慈握在馬車里睡了不到一個時辰就被外面的動靜吵醒,她是靠在車壁上睡的,雖然時間不長,但睡醒時還是覺得手軟腳軟,臉頰也紅彤彤的。
外面的聲音隔著布簾子聽得不太清楚,姜慈眨眨眼睛,無意中瞟到布簾子被整整齊齊掖好了,一點風都透不進來。
她還是有點困,喪喪的垂著眼,腦子里什么都沒有,就這么坐著。
這時,腳步聲近了,隨后馬車微晃了一下,伴著熟悉的味道,商行川站在她面前,定定地看著她。
姜慈正在緩慢開機中,開機開到一半,商行川伸手,在她面前,拍了下掌。
姜慈:“……”
她瞬間一個激靈,醒了。
商行川遞給她一杯鹽水,道:“縣衙的人都來了,你先漱口,晚些時候動身去皇陵。”
姜慈近乎恨鐵不成鋼的瞧了他一眼,接過杯子下了馬車。
縣衙來了很多人,把小屋圍的水泄不通,有一個灰色的麻布袋子放在一旁的地上,里面鼓鼓囊囊,發現不少,看來自己睡覺的這一個時辰里別人都沒閑著。
姜慈稍微走遠了幾步漱口,她還是有點困,當然,對于一個正常人來說,兩個小時的睡眠是無論如何也不夠的,她原地蹦跶了幾下,企圖這樣讓自己精神一點,結果下一刻就感覺鞋底被膈了一下。
她神色淡定,后退兩步,揚聲道:“麻煩來幾個人。”
她畢竟是昱王妃,一開口便沒人能忽略她,很快知縣便過來了,他年紀畢竟大了,看他對著自己拱手彎腰的樣子,姜慈總覺得怪怪的。
她側過身不受這一禮,知縣直起身子說:“下官有失遠迎,不知王妃來訪……”
“小事,別放在心上。”姜慈淡淡道:“我叫人過來,是因為……這里應該有東西。”
知縣低下頭,看向濕潤的地面,隱約可見一截白骨從地面上戳出來。
姜慈說:“我剛才忘了說,分尸現場是小屋,雖然不知道兇手們為什么要把尸體分成這樣,但是如果要埋骨,距離也不會太遠。”
知縣有些沒跟上她的思路,下意識問道:“為何?拋尸不應該選擇更隱秘的地方嗎?這里這么近,而且耐得也不深,不是很容易被發現么?”
姜慈說:“但從這個分尸現場看,兇手就沒想要隱秘。”
她舌尖抵了抵腮幫,輕嗤,“無法無天的瘋子。”
縣衙的官差將皮肉、骨頭全部分揀完畢時,啥好是天光大亮,和姜慈預計的一樣,完全提取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尸塊中最大的是手掌,欣慰的是,從斷面看沒有生活反應,至少死者不是在活著的情況下被分尸的。
在分尸案中,有兩種情況難以偵查,第一種是兇手的作案技巧非常高超,現場不留下腳印、尸體上不留下任何生物證據,甚至就連分尸殺人的手法都干脆利落,看不出情緒來。
還有一種,就是太瘋的。
瘋到超乎常理,常人的邏輯理解不了瘋子的想法,更無法和瘋子共情,犯罪現場亂七八糟,兇手動機完全不可考,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是死者走到這里然后無意中和兇手對視了一眼就被殺了。
第一種如果細究起來,比第二種簡單,有句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太過縝密的現場,有時因為實在太過獨特,反而令人記憶深刻,會抓住細枝末節,一刻不敢忘的思考。
這個現場明顯是第二種。
無序、暴力、血腥,尸體骨頭上的刀痕多種多樣,姜慈光是粗略辨認,便能看出有菜刀、斧頭、鋸子。
兇手起碼是三個以上。
白天看這屋子,其實也能看出墻角的血跡,呈噴濺狀,姜慈繞過官差們,在這屋子里看了一圈,可以看出當時具體的分尸地點就是她第一次聞到血腥味、發現手掌的地方。
這時,沉勛附耳在商行川身材說了什么,商行川便看了眼仍在屋子里的姜慈,走近了道:“皇陵那邊差人來問了。”
姜慈回過神來,對知縣正色道:“這里是第一案發現場,保護起來不要讓其他人進來,這些骸骨先帶回縣衙,請仵作來驗尸。根據初步檢驗,死者是年輕姑娘,手上有薄繭,不像是做農活的,死亡時間大約在一到一天半之前,仔細檢驗之后會更詳細;這里暫時沒有發現死者的衣物,可以再擴大范圍深挖,有了衣物才能確定身份。”
知縣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
“不過……要是一直挖不出來的話,也有其他可能性。”
知縣感覺自己的腦子完全不夠用了,他看著姜慈,已經從一開始的敬畏到了如今的誠惶誠恐。
——王妃知道這么多,顯得他這個知縣很沒用啊!
他最后還是開了口,“敢問王妃,若是一直挖不出衣物,代表著什么?”
這時姜慈已經往前走了幾步,聞言回過頭來,“從案發現場來看,兇手這一群人都瘋的可以,連尸體都埋得不深,下場大雨就沖出來了,絕不可能唯獨記得處理掉衣物,除非那衣物非常特殊,特殊到能一眼看出死者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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