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這已經忍讓到了極點的態度，顯然已經令大廳中的少數人有了不滿。
說白了，京中的這些大家族，不乏有相似的——比如徐家，五代傳承，圣祖皇帝在世時便是元老，一帶一代傳下去，平時也是真有家族底蘊的。
鎮國將軍陳家，則是完全的武將路子，馬背上掙出來的榮耀，這兩家都有頭有臉，徐家怎么就卑微到了這種地步？
徐婉勾了勾唇，似乎是冷笑了一聲。
陳家的管家也并不打算再過多解釋這件事，他拿著尚方寶劍險放到了另一個蒲團上，緊接著，臺上的司儀便唱：“一拜高堂——”
“二拜天地——”
“夫……夫妻對拜——”
“禮成，送入洞房！”
伴隨著司儀最后一個音節落下，徐婉被仆婦攙著，正式送進了陳家院子里。
接下來的環節便和大多數婚禮一樣，徐陳兩家宴請賓客，雖然不知道賓客們心里頭怎么想的，但是面上肯定還是客客氣氣的表示恭喜。
姜慈身為昱王妃，這樣的場合幾乎是逃不掉的，喜宴自然也是要吃的，她年齡小，身份卻高，同其他幾位年齡比她大些的官眷坐在一塊，她們別的不說，消息倒是真的靈通。
其中就有一人輕聲說道：“徐姑娘也是可憐，只是這徐家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現如今是面子里子都沒了。”
“我怎么聽說是徐家出了事，需要一大筆銀子周轉，恰好陳家想為老將軍沖喜，才……”
“可這回事，難道還真有拿自己嫡親疼著的女兒送去的？”
出那幾人壓低了聲音，你一句我一句的，姜慈一言不發，直到最后那人說完，像是才突然發現這兒還有個昱王妃，自個兒驚了一條，匆忙道：“娘娘莫要怪罪，只是這事兒的確是有些蹊蹺，我們幾個女人家的，平日里也只知道家長里短的事兒，難免多嘴了幾句。”
姜慈輕聲道：“無妨。”
姜慈年齡小，雖說身份高，但說到底并不是那種會托大拿喬的人，貴婦們見她開了口，也有心與她攀談，本就苦于找不到話題，這下子算是打開了話茬子，“說起來這全京城里，再沒有比娘娘更幸運的女子了。”
緊接著，其他人也在言語中捧著她，吹得她仿佛是天上有地上無似的，可偏生又要踩一句徐婉，說她便是性子太不知進退，才會鬧得滿城風雨，最后里子面子都沒了，還連累家族丟臉。
姜慈夾了一筷子魚肉，淡淡道：“先吃飯。”
那人還打算再說，姜慈撂下筷子，淡淡道：“這世上的事兒，這誰又說得清呢？這與其在這里論長短是非，倒不如回家看好自己族中子侄的資質，省的他日賣女求榮，丟人現眼。”
頓時沒人敢再接話了。
幾個貴婦人面面相覷，姜慈喚來奴婢凈了口，道：“諸位慢用。”
說罷，她便站起身來，忍冬薄荷緊隨其后，跟著她往外走去。
陳家的人正在大門處忙著送客，見她離座，連忙誠惶誠恐道：“娘娘可是飯菜不合口味？”
姜慈道：“無妨，只是夜色尚好，走動走動。”
陳家的人基本都是武夫，沒誰能體會到她說的夜色尚好究竟是個什么意境。
姜慈出了陳家，此時已然很晚，外頭的街道并不是時時亮著燈，和往常比起來約摸熄滅了一半。
昱王府的馬車過來還得要一刻鐘左右，陳家的人又出言挽留，姜慈便沒再往外頭走了。
陳家相比起京中其他宅院，顯得并不奢靡，亭臺樓閣沒有多精致，姜慈避開人多喧鬧的前院，順著一路長廊往盡頭走，這里并不偏僻，每隔幾根梁柱便能看見站著一名仆婦。
姜慈走近幾步，仆婦蹲身行禮，“見過娘娘。”
“前面是家中主人的院子？”姜慈溫聲道。
仆婦們道：“回娘娘的話，這里是前院花房，春日時節里常有花卉開放，我們將軍便會邀請同僚共同賞花，只是如今冬日里花朵凋謝，這地方便也不開了。”
在朦朧搖曳的光影里，姜慈聞到了一絲異樣的血腥味。
這味道很淡，淡的幾乎已經聞不到了，又混著泥土的味道，姜慈也是在一陣風吹過來時，才忽然聞到了這味道。
她步子微頓，道：“這里自從冬天之后，便沒人來過了嗎？”
仆婦們點頭應是。
姜慈垂下眼，無數疑影在她的心頭掠過，但最終，她退了一步，道：“那便不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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