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侯，別來無恙？”甄小姷看向沈淮。
沈淮有些激動，又有些受寵若驚，連忙回應道：“無恙，無恙。多謝郡主……不對，多謝皇女殿下的關心。”
“南昭使臣為何要稱呼齊朝皇女為郡主？”旁側傳來一個詢問聲。
甄小姷側目看去，沈淮旁側的使臣位置上坐著一個五官深邃卻又有幾分俊秀的年輕男子，這人身姿挺拔，穿著一襲月白緙絲云紋的長袍，端坐在那里像個翩翩君子。
“你是北蠻使臣？”她下顎微抬，神色冷漠。
年輕男子起身，行了個中原的作揖禮：“柔然，蘇煥云。”
“你身上有漢人的血脈？”甄小姷再次打量這個蘇煥云。
蘇煥云眸光微閃，這位皇女殿下果真聰慧，他唇角微揚，微笑道：“沒錯，家母是齊人，在下自幼跟在母親身邊學了不少中原禮儀。”
“這么說來，你也算半個自己人了。”甄小姷語氣緩和下來。
“自己人……”蘇煥云將這詞復述了一遍后粲然一笑，“殿下覺得是，那便是。”
甄小姷眼神一凜，語氣瞬間變冷：“既然是自己人，為什么要助紂為虐，劫走我姐姐？”
蘇煥云微怔，旋即說道：“家母被人拿捏，身不由已。不過殿下請放心，令姐毫發無傷。”
甄小姷冷哼了聲，“就算她毫發無傷，她的名聲也被你毀了。”
“城門處告示只道被劫走的是殿下的替身，并未道明是殿下的姐姐，”說到這里，蘇煥云別有深意地掃視了眼殿上的其他人，“除非有些知情人故意說出去。”
甄小姷忍不住看了眼景玹，她一直覺得景玹很難對付，沒想到又來了個人精。
景玹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卻在揣測她這個眼神是什么意思。
“蕓芊被他抓走了？”沈淮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怒視著蘇煥云。
蘇煥云挑眉，“此事與你南昭何干？”
“怎么沒干系，你抓走的可是我嫡親女兒！”沈淮氣憤道。
蘇煥云：“……”
他的目光掃過甄小姷和景玹，發現他們對這位南昭使臣的話并不意外，心當即沉了下去。
這南昭和齊朝關系竟已如此親近，怪不得齊朝北境的兵力突然增多了。
“可我怎么聽聞，那位小姐是齊皇陛下在民間收養的女兒，忠勇侯可是南昭的勛貴，令千金怎會流落民間？”蘇煥云極快地提出了一個疑點。
“我女兒怎么流落民間的關你何事？你趕緊將我女兒全須全尾送回來，否則我叫我們鎮北王帶兵滅了你們這些蠻子！”沈淮大聲呵斥道。
甄小姷神色有些古怪地瞅了眼沈淮，這家伙還真是個風向墻頭草，之前沒見關心沈蕓芊，見她指責北蠻使臣，也跟著站出來指責。
“殿下，先入座吧。”景玹身體前傾貼近甄小姷，提醒道。
甄小姷瞥了眼景玹，走向了主座。
她剛入座，有人就用吊兒郎當的語氣說道：“蘇使臣，奉勸你們趕緊將人還回來，要是傷了我齊朝和南朝的關系，殺了你也不足以平憤。”
甄小姷循聲看去，說話的人正是凌晟，不怪得她從這話里聽出了一種挑撥的意思。
“據我所知，你們兩朝關系近幾年一直劍拔弩張，何時這般親近了？”蘇煥云揚聲問。
“看來蘇使臣的消息甚是滯后，竟連南朝鎮北王是皇女夫婿一事都不知。”一直沒說話的女王突然說道。
蘇煥云神色一震，齊朝這步棋下得太妙了，竟然用美人計將南昭抵抗齊朝的主帥給收進了芙蓉帳里，從此南昭對于齊朝來說不再是威脅。
鎮北王若只是一個普通的趙氏子弟便也罷了，可他是南昭防御齊朝的利刃，南昭皇帝只要不是個傻子，定不會允許鎮北王與齊朝皇女有瓜葛。
只有一種情況南昭皇帝會同意，那就是南昭皇帝有吞并齊朝之心，這樣一來，該反對的就應該是齊朝的人了。
蘇煥云腦中思緒快速閃過，面上恢復了平靜，從容說道：“南昭鎮北王一介霸主，只怕是不會屈服于一個女子，更不會與別的男子共妻。”
甄小姷皺起了眉頭，她冷聲道：“這是我與鎮北王之間的事，就不勞蘇使臣費心了，你既然出使我齊朝，肯定是帶著任務來的，直接說出你的訴求。”
“既然殿下如此說了，那我也不再拐彎抹角。”蘇煥云說到這，卻沒急著往下說，而是端起茶杯不急不緩地喝了口茶水。
待大家都將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時，他才放下茶杯。
“我們可汗聽聞齊朝遍地鬧旱災，許多百姓餓得只能啃樹皮，遂派遣我來轉達可汗的心意，只要齊朝肯和親，我柔然部保證未來五年絕不進犯齊朝境內，給足齊朝休養生息的時間。”
蘇煥云這話一出，在場所有齊朝人神色都變了。
“豈有此理！北蠻竟敢拿此事來威脅，絕不能答應！”
“只保證五年內不進犯也太沒誠意了，至少要保證十年，不對，得二十年！”
“如今我們與南朝同為連理，鎮北王還是皇女夫，完全可以集所有兵力對付北蠻，他們敢進犯就叫他們有來無回！”
“能和還是和吧，我們現在確實需要時間休養生息。”
“……”
在座的大臣已自動分成了兩派，一派主戰，一派主和。
“嘭！”一個茶杯重重扣桌上的聲響打斷了大臣們的議論紛紛。
所有人循聲看去，只見甄小姷的手剛從杯身離開。
“想和親？”甄小姷話鋒一轉，“也不是不可以。”
“皇女殿下不可！”主戰派大臣失聲道。
景玹抬頭凝視了眼甄小姷，眉宇間不見半點焦慮，憑他對她的了解，她定然還有下文。
果然，甄小姷緊接著說道：“既然你們可汗這么想和親，那就讓他派個兒子過來，我可以勉為其難給他一個侍夫的身份。”
大殿上突然安靜下來。
大臣們面面相覷。
女王端起茶杯，悠然品茶。
景玹掃了眼面無表情的蘇煥云，唇角微揚，他的殿下可不是那么好對付的，這還只是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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