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將人扶出了轎子，一抬眼，卻見云姝還老老實實地坐在轎中，喜婆本就沒平復下去的額角，頓時就跳得更加厲害了。
墨王這都是什么側妃啊，一個兩個的，怎么好像都有點……
要是再有下回，這活她可高低是不接了！
里頭賓客們還在等著，不敢耽擱，喜婆面上壓了壓，還是沖著云姝那廂開口。
“云側妃，王爺并未有其他安排，您可先行回院里去了。”
這便是要她自行回去的意思。
同是側妃，外頭還有這許多雙眼睛盯著，云姝哪里肯輕易下轎，可喜婆卻無心顧她，早就扶著鳳吟晚往府中去了。
周圍議論聲漸盛，云姝到底是執拗不過，用力扯著蓋頭下轎，灰溜溜地從側門進了王府。
從前院到正廳，喜婆至少在耳邊叮囑了八遍“不要抬頭，不要出聲”，鳳吟晚聽得頭大，索性就由她牽著自己隨意擺布。
眾賓客們翹首以盼，見她一身大紅喜服進來，頓時驚愕不已。
面面相覷了幾瞬，僵硬轉身，“王爺，這也是在安排之中？！”
這可是正妃才能穿的大紅！
定南王也未料到會如此張揚，見狀面色一滯，開口卻絲毫不減強勢。
“墨王他并非不懂禮數，如此安排，自然是有說法！”
說罷眼神又轉回到那抹正紅上，瞇了瞇眸子，看得卻愈發有些順眼。
這顏色配他兒甚好，也就是差了個正妃的名分而已，不過是提早穿上了些，并無不妥！
鳳吟晚的頭上蓋著喜帕，視線原本就非常不好，偏這喜服又繁復冗長得很，她一個不甚就踩到了裙擺，險些被絆倒。
旁側快速伸過來一只手，像是要扶她的樣子，只不過還未等碰到，她就已經被喜婆給拉開。
喜婆心有余悸，邊替她整理衣裳邊壓低嗓子叮囑，“側妃，您倒是小心些呀！這滿屋子的人可都看著呢！”
鳳吟晚牢記叮囑不曾開口，點了點頭，順勢就朝著方才那手伸來的方向看去。
這一看不要緊，她差點就是一句“臥槽”從嘴里冒出來。
剛剛要扶她的人竟然是定南王……！
指尖被一股力道輕輕攥住，鳳吟晚回神，卻見那喜婆已經從她身旁退開。
視線里多出一雙滾了金邊的玄色長靴，袍裾鋪陳肆意，在半空與她的裙擺交疊一處。
下一瞬，帶著幾分暖意的干燥掌心覆上來，將她緊密包裹。
鳳吟晚身形一僵，有些滯住。
“側妃？”
這一聲飽含疑問。
身畔似有視線偏過來，鳳吟晚抿唇壓下那抹不自然，當即又配合地邁步。
一路被牽到喜案前，夜聽瀾握著她的手卻仍未松開，鳳吟晚蹙眉抽了一下，那力道反而握得更緊，一時也只好作罷。
這堂拜得遠比她想象中還要順利，別說阻攔了，兩拜過后，周圍就是連點議論聲都沒有。
而最應該動怒的定南王也不知是吃錯了什么藥，此刻正眼神殷切盯著她，明顯得隔著喜帕都能清晰感覺到。
鳳吟晚挺了挺略僵硬的背，多少是覺得有點晦氣。
“王爺。”
三拜正要開始，視線卻被突然阻隔，定南王當即不滿擺手。
“讓開讓開，別擋著本王看姝兒。”
見她竟是錯把鳳吟晚給當成了云姝，丫鬟聞言心中一梗，急得眉眼都擠到一塊。
“王爺，您快別看了！那不是郡主，郡主她……她在外面呢！”
定南王聞言眉心下意識就是一擰，剛想說她放屁，一抬眼瞧見的卻是張熟面孔，怔了怔，頓時皺眉。
“蕊冬？”
這丫鬟是他府中之人，當初受了他的意思陪云姝一同留在京城的。
她方才說什么？那不是姝兒？？
周圍挨著的都是賓客，蕊冬也不敢有大動靜，附上前去低語了幾句，定南王兩眼一瞪，當即便迅速扭頭朝著門外看去。
正廳外的花墻處，一抹桃粉身影果然顯現。
女子遮面的蓋頭掀了一半，其下露出來的，可不就是他那寶貝女兒的臉！
“砰——”
極響亮的一聲突兀傳出，瞬間便將眾人的視線吸引大半。
那廂鳳吟晚才直起身子，見狀當即也撩開蓋頭去看。
一只手還被夜聽瀾牢牢牽著，她單手操作，卻是眼前天光才顯露了一瞬，便就又被人強勢遮下。
視線阻斷的瞬間，她似乎瞧見定南王怒氣沖沖瞪過來，而后起身憤然離席。
鳳吟晚揚眉，正欲再掀開看上一眼，握著她手的力道卻如警告般加重了幾分。
緊接著，夜聽瀾沒什么情緒的嗓音自頭頂飄落。
“堂已經拜完了，將側妃送到后院去吧。”
這話是對著那喜婆說的，因為很明顯，托著她手的力道又回來了。
喜婆盡職盡責，根本不給鳳吟晚半點吃瓜的機會，扶著她便從后門直接離開。
進了后院，便不見有什么人了，鳳吟晚掙開喜婆稍微活動了下，怕又被念叨，動作也不敢太過放肆。
即便是這樣，喜婆仍把她看得比銀子還嚴。
“不對側妃，喜房在這邊，您走錯了！”
王府的結構鳳吟晚還是清楚的，雖說蒙著塊布，但她可以確定，這方向是往攬清院去的沒錯。
似是看出她的疑惑，喜婆輕笑。
“側妃莫不是糊涂了？您已與王爺拜堂成親，這要去的，那自然就是王府的主院了！”
說罷也不管她是何反應，拉起她就朝著主院的方向而去。
鳳吟晚：“？？？”
喜婆將她送下后便已離開，悶了將近一個上午，鳳吟晚干脆就一把將蓋頭扯下。
說是喜房，這布置得倒一點不差。
案上明焰簇簇輕顫，一對龍鳳喜燭已經燃了大半，看樣子，該是從早晨就已經點上了。
鳳吟晚眼神掃了一圈，隨手抓起兩把瓜子，將喜服的裙擺攏到腰間一系，翻窗出了門。
蘅蕪院外一片寂靜，除了偶爾響起的“咔嚓”聲，并無半分風吹草動。
等了約摸半刻，院門從里頭悄聲打開。
鳳吟晚睨了一眼，拍了拍手將瓜子皮抖落后，懶散起身。
“東西準備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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