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在忙碌中過去,眼看九月一過去,就是安春風跟金湛的婚期。

  玉嬤嬤跟萍姨娘就像嫁女兒一樣,每天都在忙忙碌碌清點該準備的繡品,子孫桶,鴛鴦盆,各種箱籠堆滿安宅的各處房間。

  而百子帳、百子被這些有寓意的物品她們倆都不沾手,而是重金請了那些全福人來完成。

  榮雪也丟下醫書,帶著幾個丫鬟打絡子編簾幔,要給三進金府的每個門廊都掛上珠簾。

  這段時間福伯也要常常往梨花巷趕,金府里安排這安排那,還問安春風喜歡什么顏色的地磚。

  哪怕在安春風看來,那些灰灰的地磚沒有什么區別,福伯也要她選一個最順眼的。

  然后就是想要種什么花?

  金府能種花的地方很多,等主母發話就去買來種上。

  安春風很喜歡紫藤,福伯就去各處花圃找。

  金湛也是一天比一天開心,每天下衙都會來梨花巷坐坐,直到要閉坊門才走,就這樣掰著指頭數日子。

  每個人都忙著規整自己未來生活,只有唐家那小垮院里,還是雞飛狗跳、哇哭娘叫的日子。

  孫如意在懷孕時遇上孫家倒臺,她沒少秦氏被磋磨,現在一朝得子,孫家的事也過去幾月,頓覺腰桿硬起來了。

  自己生的可是唐玉書的嫡子,哪怕外面那個回來,都沒這個資格站著說話。

  于是背著唐家人,對秦氏也故意使喚起來。

  洗尿布,曬尿布,還有孫如意換下來沾著惡露的衣褲,天天大盆大盆的洗刷,秦氏累得直不起來腰。

  誰叫孫如意說過讓雇兩個婆子來帶孩子,可唐玉書不許。

  說家里沒有那閑錢雇人,還說她跟秦氏兩個大活人啥事都不做,只帶一個孩子用不著雇人。

  正院嚴氏那邊也沒有給她們雇人的意思。

  嚴氏不是大善人,唐二郎和劉氏是自作自受。

  對故意在二郎媳婦面前大哭,害得胎死腹中的孫如意也沒有好感。

  現在這些都是活該報應。

  之前是看著孫如意大著肚子行動不便,一出事就是一尸兩命,唐家再不想拉上命債才讓粗使婆子幫忙做些事。

  現在孩子已經生了,孫如意只要不死就跟她無關。

  她自己院里的孩子都需要人看管,沒有空余的人手撥出去用。

  寄人籬下要自覺,有吃有住已經比那些自己租房子的好多了,沒錢雇下人就別拿自己當夫人太太。

  本來孫如意就為自己坐月子還要親自奶孩子不滿,現在還要哄孩子,她就越發的折騰。

  沒人帶孩子,那就讓秦氏自己帶。

  還沒有滿月,秦氏就仿佛老了一大截,那個中年美病婦的風姿沒有了,天天晚上都要抱著哭夜的孩子滿屋轉,熬得走路都飄飄欲仙。

  這一日,秦氏剛剛才將洗完的尿布晾好,捶著腰想進屋坐坐。

  才進門,孫如意就將又拉上屎的尿布丟過來:“這里還有,快去洗了!”

  秦氏躲閃不及,頓時被尿布呼在頭上,蛋花一樣的黃湯湯順著臉頰往下流,酸臭味熏得她差點嘔出來。

  秦氏崩潰了,她也不顧孫如意還抱著孩子,撲過去就廝打。

  孫如意此時也被一個奶娃折騰得心煩要死,被秦氏抓住頭發一撕扯,頓時慘叫著把孩子往床上一丟,反手就扯了秦氏的頭發。

  兩個女人就這樣扭在一起!

  小小的跨院就像在養蠱,孫如意和秦氏就是關在里面兩條蠱蟲,疲倦不堪的心情讓兩個人喪失理智。

  一個才生下孩子還未滿月的產婦,一個是累得精疲力盡的老太婆,兩人抱著在地上打滾,眼中只有咬死對方的狠絕。

  抓著,扯著,秦氏臉上的屎糊了孫如意一臉,孫如意也用床邊尿桶潑了秦氏一身。

  此時床上才出生未滿月的奶娃娃,撕心裂肺的哭著也無人管。

  等到有人聽到孩子哭聲異常,這才告知嚴氏趕過來,屋里早已經臭氣熏天亂得不成樣了。

  嚴氏讓下人將哭得啞聲的孩子抱走,這才對坐在屎尿里,披頭散發的婆媳倆道:“你們這樣鬧,可想過會傷到孩子?

  孩子先在我那里養著,你們把屋子收拾好再來抱。”

  說完,也不管這倆人的狼狽轉頭就走,末了還淡淡說了一句:“有什么因就有什么果,這是你們自找的。”

  嚴氏沒有讓人幫忙收拾跨院,反正孩子已經抱走,婆媳倆就是死在里面跟她也沒有關系。

  打已經打過了,現在兩個人都沒有力氣站起來。

  秦氏坐在地上一邊哭一邊罵:“你這個掃把星!

  我家原本好好的,就是你這個毒婦害得安氏離家,還攆了我的牧哥兒。

  我這就去把我兒媳孫子找回來,讓你這個掃把星,災貨滾出唐家!”

  孫如意衣襟大敞,露出漲奶的胸脯,癱軟著身子靠坐在床腳上,面無表情。

  她蠟黃著臉,黑著眼圈,不僅沒有初為人母的歡喜,更沒有一個十七歲年紀該有的青春靚麗。

  孫如意心中冰涼。

  去年這個時候,自己還衣裙飄飛,跟著其他貴女游湖賞燈,憧憬著當官夫人,夢想著美好的未來。

  孫家遭難,她想回廣安伯府不成,也想過好好跟唐玉書成為夫妻。

  可是,唐玉書雖然沒說休妻,但一直對自己不冷不熱,現在生下孩子也不見歡喜。

  她現在坐在尿泥里,只感覺什么前途都沒有,心里是無盡懊惱,自己當初為什么要費心嫁到唐家來。

  要是還留在廣安伯府,哪怕找一個管事小廝嫁了,也比嫁給無情無義的唐家好。

  秦氏還在一口一個“掃把星喪門星”的罵,這樣的話在之前她已經聽了無數次。

  此時再也忍不住,聽到秦氏又說安氏,她冷笑道:“那個賤人就在梨花巷,你的牧哥兒也在那里,高門大屋,有的是下人奴婢,她好,你去找她過日子,你去啊!”

  秦氏抹一把臉上的穢物:“你以為我不敢去找她,生是唐家的人,死是唐家的鬼!”

  孫如意呲著牙,詭異的瞪大雙眼:“你那兒子就去找過,打得跟豬頭一樣。

  你這個老婆子若敢去,我就在手板心中煎魚給你吃。”

  有唐二郎他們抓“逃婢”,秦氏自然也是知道安氏在梨花巷,還知道牧哥兒也跟他娘在一起。

  當時她也喊了幾聲要去將安氏抓回來,可很快就看見孫家下人死了,還有唐二郎的尸體裝進棺材抬回來。

  接下來就是劉氏在衙門氣得瘋癲。

  這死的死瘋的瘋,頓時嚇得她再不敢說要去找人的話。

  可現在,她實在受不了孫如意的磋磨,不禁也開始往這方面想:能為夫妻是幾世修來的緣分,哪能說斷就斷,要是安氏愿意帶孩子回來,跟玉書重新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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