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李大爺愣了好一會兒,邊搖頭邊擺手,“這……這絕不可能……冬嬌不會的……”
周向陽不反駁,只是沉默地看著李大爺。
外露的悲傷表情,讓李大爺把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從前兩人不對付的時候,
這小子從來都是個“睚眥必報”的主,
哪次不是要跟他爭個高下才肯罷休。
李大爺也習慣了周向陽的行事風格,
看著現在他這么不爭不辯,心如死灰的模樣,心里頭也跟著一抽一抽的。
丫丫似乎是玩累了,扔了小球,靠到了李老頭的身邊。
李大爺把孫女抱在懷里,輕輕拍著她的后背。
“向陽啊,”李大爺從來沒有這么叫過周向陽,他的聲音很低,語調也是從來沒有過的柔軟,“老頭我在這待了快一輩子了,見識少脾氣大,被罵被嫌棄,可我自個人心里跟明鏡兒一樣……冬嬌丫頭是第一個肯真心待我好的人,是我見過最心善也是最心軟的好姑娘。”
“我不知道你們在外面發生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事兒……可是啊向陽,你能不能再去問一問,再去試一試……就當是為了老頭我,行不行?”
說罷,李大爺從懷里摸出了一個小手帕,
一點點展開。
晦暗地火光下,反射出金屬的光澤。
是一副長命鎖。
“你看,”李大爺用粗糙的手指摩挲了一下,“我把長命鎖都給你們準備好了,就差一個名字了。”
周向陽松開拳頭,伸手接了過來。
小小的長命鎖,打成祥云的模樣,
上頭是金魚和蓮花。
寓意著連年有余。
鎖片在周向陽的掌心顯得格外小巧,
周向陽握著又不敢握太緊。
“好,我……去找他。”
周向陽終于松了口。
李大爺屏著呼吸許久,聽到了他想聽的,立馬就笑了起來。
“對嘛,這樣才對嘛……”
剛睡著的丫丫驚跳了一下,李大爺又壓下了聲音,拍了拍她的背,看著周向陽笑。
周向陽用力勾起嘴角,也回了他一個笑。
這是他這么多天以來第一次笑,對著曾經他最“討厭”的臭老頭。
……
夜已經深了,外頭的白熊睡得呼嚕震天。
睡著四個人的小屋里,反倒十分安靜。
周向陽側身躺著,二墩兒枕著他的胳膊,眼皮還紅腫著。
周向陽揉了揉,小胖子就哼哼幾聲。
好像也沒多久,
小胖子瘦了不少,二下巴都消下去了。
以前這小胖子吃得多還挑,
少吃一點都要裝可憐哭唧唧。
沈冬僑寵著他哄著他。
怕他吃太多了長太胖,又怕他吃不飽餓了肚子。
想起這里,
周向陽又想起了三人在一起的快樂日子,
忍不住懷念,又忍不住心傷。
幾縷月光透過窗洞落了進來。
周向陽翻轉手臂,攤開掌心,輕輕“接著”。
他也想要去試試,
就算是虛無縹緲,他也想要在努力去握一握。
……
“姆媽……”
身后傳來了丫丫的夢囈聲。
或許孩子在夢里,終于找到了“走失”的母親。
“在啊,爺爺在……”
李大爺輕拍著丫丫的背,他也沒有睡著,對著周向陽的背問道,“睡不著啊?”
周向陽嗯了一聲。
“我會替大家報仇的。”
就算周向陽知道這很難實現,或許比找沈冬僑和好更難。
他不會放過那些人的。
“不要去……”李大爺卻一反常態的開始阻止,“向陽,這都是命啊……你斗不過這些人,村里人都沒了,我不希望再搭上你的性命。”
“聽我的話,去找冬嬌,然后找一個好山好水的地方,好好的生活。”
周向陽深吸了一口氣,沒有答應。
他心中的恨,
堆積成山,
說不出一個那個好字。
李大爺依舊溫聲說著話。
“這兩孩子的父親都在當兵,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李大爺哽咽了一下,“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如果我倒下了,他們只有你了……”
“不會的,”周向陽打斷道,“你會長命百歲。”
李大爺胸口震動,笑了起來,又不小心岔了氣,捂著嘴重重咳嗽了許久,緩過來后卻依舊笑。
“這話啊,我愛聽……記住,見到冬嬌到的時候,嘴巴也要這么甜……”
周向陽聽著心里一痛,又一暖。
“我盡量。”
“什么盡量,那得百分百努力。”
李大爺不依不饒。
那架勢,又像是回到了從前。
周向陽不得不改口。
“我努力。”
“這才對么,”李大爺滿意了,閉上了眼睛,“睡了,睡了……”
周向陽也閉上了眼睛。
逐漸的,小屋內也想起了鼾聲。
和外頭的交相呼應。
****
夜深了,
沈冬僑睡不著,
他偷偷下床把最近的窗戶打開,
聽著外頭的蟬鳴聲,才覺得好一些。
習慣了兩個人睡,也習慣睡覺時,身邊人的動靜。
皇宮里的一切吃穿用度都很講究。
榻上睡的是冰涼的青玉枕,鋪著軟紈蠶冰簟。
屋角還放了冰,就算是夏日炎炎,依舊能保持舒適的溫度。
沈春凝對他照顧更是無微不至。
每天給他屋里送的珍貴補藥跟流水一樣。
身體一點點好起來,
心里的病卻依舊毫無起色。
發作的時候,連他自己都控制不住。
雙手顫抖,胃內翻騰,渾身冷汗。
太醫看了只說是憂思過重所致,開了一些疏肝健脾的藥。
沈冬僑對于喝藥已經來者不拒,可是他知道喝再多也沒有用。
是他自己走不出來。
沈春凝每天都會變著花樣地開解他。
她對太后十分敬重,跟他講了太后和沈家的淵源。
太后和他們的母親,按輩分算是表親關系。
小的時候是一起長大的。
兩人不僅長相有七八分相似,情誼更是深厚。
直到太后的父親,孔尚書調任京都后才分開。
之后兩人私信往來也沒有斷過。
“冬僑,后宮不得干政,就算是太后,也不能越位。”沈春凝語重心長地勸導著沈冬僑,“如今齊王勢力獨大,我們沈家更該韜光養晦。”
沈春凝說很含蓄,可是沈冬僑聽得明白。
現在沈家只能順從,依附,甚至要討好才有出路。
他需要做的是臥薪嘗膽。
這幾日,沈冬僑每天很早就起,跟沈春凝學記賬看賬,細分各種商路渠道。
沈春凝跟在他們父親身邊時間最長,很多講起來見解獨到。
在加上在祁府時,看到的那些情報。
沈冬僑進步神速。
他逼著自己不去想,不去念,逼著自己瘋狂的學習,想要讓自己快一點,再快一點。
只有成為一個合格的棋子,齊王才會把他用出去。
只有這樣,他才有機會做他想要的事,
守護他想要守護的人。
沈冬僑翻了個身,看著外頭的月亮。
不是滿月,但很明亮。
向陽,你一定要好好的。
沈冬僑抱住枕頭,壓著胃里翻涌起來痛感,蜷縮成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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